第635章 天津股災
當李振新一行進入西北的時候,遠在沿海的天津發生了一件大事,出現了一波恆古未有的股災,引發股災的正是西北這邊的特產橡膠。
隨著工業化的深入,橡膠作為重要的工業原料,身價自然是水漲船高。尤其是電報開始大範圍推廣后,作為絕緣原料的橡膠更是一路暴漲。
橡膠價格暴漲,投機客們肯定少不了去參與。天津股市上這兩年橡膠相關的概念,被炒的飛起。無論是橡膠廠、輪胎廠、還是橡膠種植園,他們的股票一在交易所出現,必然會引來瘋搶。早年間上市的橡膠廠和種植園股價被抬高了一二十倍以上。
哪怕是新進市場的股票,翻個兩三倍也一點問題沒有。其中橡膠種植園的股票,最為火熱。有人專門跑到西北,攛掇著這邊的種植園去天津發行股票。不管種植園的規模有多大,是不是新起的,只要你有正規的地契,就能靠著這玩意在股市上圈錢。
韭菜客們根本不管,種植園的效益怎麼樣,反正只要你的地能種膠草,就削尖了腦袋往裡鑽。
眼瞅著泡沫是越吹越大,可參與的人卻越來越多。到現在,整個天津只要懂點股票的,就沒有不參與這事的人。
股民們見面,一般問的第一句話就是:「你手裡有膠票沒?能不能給我轉幾張,價格咱們好商量。」
因為橡膠,整個天津市場都陷入一種狂熱狀態,人們彷彿忘了股票還會往下跌的這茬事。
就在這種狂熱的氛圍下,一封電報從廣州發到了京師。內容很簡單,東佛郎機人拉了一船橡膠水,靠了岸,然後經過試製,能練出上好的橡膠。
這份電報只是壞消息的前兆,緊接著瓊州那邊傳來了消息,說他們試種的橡膠樹已經能采膠了,產量是膠草的數倍。這還不算,稍後廣州那邊又有了消息,東佛朗機人說,他們在美洲的殖民地,遍地都是橡膠樹,膠水是要多少有多少。
就在這時候,市場上爆出了一個更大的雷。這兩年新上市的很多種植園,根本不具備種膠草的條件,他們買的就是戈壁灘,純粹是為了在股市上騙錢。
這一下徹底引爆了天津股市,所有的橡膠股一日數跌。有的跌破了票麵價,還無人問津。騙子種植園實際上並不多,可人們無法去求證啊,誰都不敢保證自己手裡的票不是騙子種植園的,整個市場一片恐慌。
就幾天功夫,原本火爆的天津股票交易所,變成了人間慘禍現場。有不少人,當場被嚇暈過去,還有借債買股票的人,直接在家裡上吊自殺。
伍三德和老六這對股市上的難友,又遇在了一起。兩人見面的時候,都是臉色臘黃,好像剛剛大病了一場的樣子。
「老六,昨天暈過去了?」
「三哥啊!兄弟我這次怕是挺不過去了。進的膠票實在是太多了,還欠了不少利子錢。昨天我醒過來的時候,就有好幾個催債的堵在床頭,你說現在該怎麼辦啊。」
「你借了利子錢炒股?不要命了啊?」
「誰能想到會碰見這種事?前些日子膠票那麼火爆,我就想著多堵一把,也好藉此番身,可你看現在,真是要把人逼上絕路了。我今天出門,還是借口找朋友借錢還債,才脫的身。三哥啊,你現在手裡有些頭寸沒?能不能幫兄弟一把,先把眼前的這一關挺過去。」
「老六,我也沒比你好多少。這幾年股市裡進進出出的錢,全砸到膠票上了。現在轉手,根本套不出來錢,還哪裡的頭寸給你借?」
「兄弟我這會,看來只能學昨天上吊的黃超找根草繩了結了。」
「可千萬不能行此下策,你這麼做可就全完了,妻兒老小你不管了?」
「不這麼做,還能怎麼著?放錢的那些人,可啥事都能做出來。」
「老六、我這邊有個主意。我家隔壁的麻六在跑船,你可知道?」
「知道啊?莫非他發了財,能有錢借給我?」
「想什麼美事哪?我聽他說,今晚他們的船就要啟程去金州,我的意思是托他把你帶到金州去,先去躲幾年債,等情況好了,你再回來。」
「去金州躲債?這和上吊有啥區別?我走了同樣沒法照顧妻兒啊。」
「怎麼就沒區別?要債的人再凶,只要你不在,他們就不敢為難你家裡人,否則小心官府的人把他們拿了送到漠西去吃雪。」
「道理是這麼個道理,可我這一走,就再也回不來了啊,只要一回來那幫孫子還是不會放過我的。」
「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事情未必有那麼糟。你去金州的時候,把膠票帶到身上,咱們買的膠票根底我還是知道的,都是老園子,等上幾年行情一好,咱們就能翻身。」
「票子還能漲上去?我覺得這怕是靠不住,現在這玩意連廢紙都不如。」
「什麼叫連廢紙都不如?膠票絕對能漲上去。你想想,橡膠這玩意需求有多大?瓊州那地方才開始試種,要想形成規模起碼得十年。佛郎機那邊能種膠草的地方,比金州還遠,靠船運,一年能運多少?而眼下咱大明橡膠的需求,逐年在漲。所以說、咱這膠票最遲有個兩三年,就能漲回來。」
從根本上來說,最近的這些消息並不能改變目前橡膠市場的格局。只不過是目前的市場上泡沫太嚴重,遇到壞消息后,出現了劇烈的反彈而已。等時間一長,市場還是會回到原來的水位。老股民伍三德對這事看的很明白,現在的問題是很多加了槓桿的人,撐不到市場回暖的時候。
經過伍三德的一番分析,老六覺得事情似乎還真有迴轉的餘地。於是他聽從了老友的建議,連夜乘海船去金州躲債。
臨走的時候,他給家人寫了一份信,並託付伍三德幫襯著照顧一下自己的家人,然後就毅然決然的踏上了去金州的海船。
這一次天津股災,逼死一部分人、逼跑了一部分人,還有一部分人像伍三德一樣被套牢,苟延殘喘的等待復甦。喪失了信心的市場,想要重振,還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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