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偷窺
祝朝雲嚇了一跳,手中的五色散掉在了地上,她回頭一看,蕭望之正看著她,昏暗的月光勾勒出他的臉部輪廓,臉上的表情卻忽明忽暗看不清楚。
「什麼?」祝朝雲驚魂未定,只能以這句毫無意義的話開場。
「你為什麼會在這裡?這麼快就結束了?還是說我打斷了你們?」蕭望之的語氣中帶著一絲輕佻。
來者不善,祝朝雲不想惹事,便道:「監督大人若是無事,我先回去了。」
說著,祝朝雲就要走,忽然蕭望之的胳膊擋住了她的去路,手臂撐在牆上,身體自然地靠得她更近了。
「你知不知道?勾引獄醫該當何罪?」低沉的聲音在她耳邊炸響。
祝朝雲的臉有些發燙,被人窺見那麼下賤不堪的一幕,她感覺無地自容。如今被他如此直白的斥問,「勾引」這個辭彙等同於「無恥下流」,彷彿被人扒光了衣服遊街示眾一般。
「不是你看到的那樣。」祝朝雲頭腦一片空白,實在不知道該如何辯解,脫口而出的這一句,實在沒有什麼說服力,連她自己都不相信。
「難道說還有比我看到的更無恥的畫面?」蕭望之直勾勾地盯著祝朝雲,好像在用鄙視的眼神謀殺她。
祝朝雲不想再辯解什麼,任憑他如何侮辱揣測,她歪過頭去,避開他的目光。
下巴的骨頭像要被捏碎一般,一雙有力的大手緊緊捏住她的下巴,將她的頭扳回來,她的眼淚瞬間上涌濕潤了眼睛,差點就要流出來。
「為何不敢看我?你也有羞恥之心嗎?現在我的手碰到你都覺得噁心,恨不得把自己的手砍下來。」每一個字都滲透著滿滿的厭惡。
祝朝雲一把將蕭望之推開,奪路而逃。
蕭望之跨出兩步,抓住她的手,往回一拉,又將她拉了回來。
祝朝雲偏著頭不去看他,肩膀卻不住地顫抖。
她哭了。
「你……有什麼臉哭?」本來想繼續羞辱她,可是看到她懸在眼眶邊上的淚珠卻又心軟了,話雖然不好聽,可語氣卻溫柔至極。
祝朝雲抬起頭,直面他的目光,嘴唇顫抖,反問道:「你有什麼資格指責我?你裝什麼聖人?難道你不知道卓閑愁是什麼樣的人嗎?」
這話讓蕭望之一頭霧水:「你什麼意思?」
「你真的不知道嗎?卓閑愁就是個混蛋,他利用職務之便威逼利誘我們奉獻自己!若是沒有你的縱容,他怎麼敢?」祝朝雲一股腦將滿腔的委屈和憤怒發泄了出來。
蕭望之驚呆了,他萬萬沒想到卓閑愁竟是一個下作的偽君子。而且似乎所有人都認為是他在縱容卓閑愁。
忽然蕭望之想起之前祝朝雲利用他製造了緋聞,躲避獄卒們的騷擾,想必也是為了躲避卓閑愁的騷擾。
到採石場半年來,這是祝朝雲第一次真正的情緒宣洩,她一直強撐著,告訴自己不要哭,不要被打倒,不要暴露自己的軟弱。
今天,「勾引」「噁心」「無恥」這三個字眼徹底擊潰了她的心理底線,她也想做一個冰清玉潔的好女孩,可是垃圾堆里是不可能開出鮮花的,只會催生蒼蠅和蛆蟲,她要活下去,要爬到陽光之下,就必須讓自己變成蒼蠅和蛆蟲。
既然沒有守住,那就痛痛快快地哭一場吧。
蕭望之不知道該說什麼安慰她,就連道歉他都覺得無法表達歉意。。
他將她攬入懷中。
「對不起。此時此刻請忘記我的身份,就當我是你的避風港,好不好?」
「好不好」,蕭望之的聲音極盡溫柔,就像輕柔的柳絮落在澄凈的湖面。祝朝雲知道不應該,但還是不由自主地淪陷,靠在他寬厚的胸前,尋求久違的溫暖。
此刻溫柔,可化萬千冰霜。
噹噹當,就寢的鐘聲響了三聲。
祝朝雲依依不捨地鬆開蕭望之的懷抱,蕭望之卻沒有要鬆手的意思。
「我該走了。」
蕭望之鬆開手,低頭間正對上祝朝雲如水的眼眸,月光灑在她的眼眸中,就像灑在夜晚的湖面上,波光粼粼,星光點點。
蕭望之的心漏掉了半拍,從未見過如此美的眼睛。
還未等他欣賞足夠,祝朝雲轉身向寢室跑去。
轉過拐角,祝朝雲捂著心口,她感覺心跳得很快,腦海中回味著蕭望之溫暖的懷抱,那一刻她竟然感覺特別安心特別放鬆特別安全,就像躺在自己家的床上。
卓閑愁正伏案書寫著醫案,他需要詳細記錄犯人的病歷、所用的藥物、劑量。
蕭望之走進來,將門關上。
聽到關門的聲音,卓閑愁才抬起頭,笑道:「監督大人,我正要去找你呢,有些藥材須得添補了,你給批點經費唄。」
蕭望之面色冷峻,沒有回答卓閑愁的問題。他徑直走向卓閑愁,眼神凌厲。
卓閑愁感受到一股壓迫的力量。
「你有沒有利用職務之便欺負那些女囚?」單刀直入,絕不廢話。
卓閑愁心中一震,好像最後一層遮羞布被人扯掉了一般,最令他不恥的東西被發現了。
「這絕對是誣陷,是不是祝朝雲告訴你的,你千萬不要相信她。」卓閑愁無比鎮定地辯解。
「昨天晚上我親眼所見,你和祝朝雲……難道你想告訴我是我看錯了嗎?」蕭望之質問,擲地有聲。
卓閑愁心道,原來昨天晚上偷窺的人是你。親眼所見?這倒是難以反駁。眨眼間,卓閑愁便想到了應對之策,道:「是她勾引我的。我是一個正常的男人,我承認我有那麼一刻沒有把持住,但是後來我醒悟過來了,將她趕走了。」
蕭望之一臉不相信地看著卓閑愁:「她為何要勾引你?」
「因為五色散。」
蕭望之一愣,等著卓閑愁繼續說下去。
「祝朝雲從外面偷運五色散,被我發現了,我沒收了五色散,本想給她一個改過自新的機會,沒想到她不知悔改,想引誘我把五色散還給她。」
蕭望之的眼神開始猶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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