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交易

「大人，我的後背上還有比這些多一倍的傷痕，你要看嗎？」祝朝雲的眼神里充滿了怨憤和仇恨，「大刑伺候，我已經領教了很多，不怕再多一次。為官者除了屈打成招也沒有什麼別的本事了。」祝朝雲嘲諷道。

「你！」蕭望之無言以對，沒想到祝朝雲如此強硬倔強。似乎她的案子是被屈打成招的？她是被冤枉的？

蕭望之思忖片刻，語氣緩和了很多，道：「那你今早叫住我所謂何事？」

祝朝雲鬆了一口氣，看來這個蕭望之並不是那麼可怕，之前說要大刑伺候明顯是在嚇唬她。

「我……我是想問問什麼時候開飯。」祝朝雲實在想不出什麼更好的理由了。提到「開飯」，她的肚子很配合地咕咕叫了起來。

蕭望之也聽到了，走到後門對守護在門口的親信獄卒說了什麼，很快一碗香噴噴熱乎乎的麵條被端了進來。

祝朝雲暗暗咒罵，蕭望之你這個狗官，明明知道我餓得快吃土了，故意端來飯菜折磨我，讓我看得到吃不到。簡直太惡毒了。

蕭望之將麵條放在祝朝雲面前，道：「吃吧。」

祝朝雲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這是給我的？」

蕭望之道：「不吃就算了。」

蕭望之端起麵條要拿走，祝朝雲一把搶過飯碗，狼吞虎咽風捲殘雲，只用了30秒就把一大碗面吃了個乾乾淨淨。

祝朝雲一邊吃一邊哭，自從被當做罪犯抓起來她就沒有吃過一頓飽飯，稀粥里有20粒米就很不錯了。這一碗麵條熱乎乎的，還加了一個雞蛋，瞬間瓦解了她所有偽裝的堅強。這種飽腹的幸福感令她淚流滿面。

蕭望之震驚了，沒想到一碗最簡單的麵條竟讓祝朝雲如此感動，這個柔弱的女孩到底經歷了什麼樣的磨難。

蕭望之提醒自己，她是一個罪犯，是一個十惡不赦的罪犯，同情她就是愚蠢的。

蕭望之道：「祝朝雲，你知道抓不到真正的兇手會有什麼後果嗎？」

祝朝雲舔了舔唇邊的麵湯，搖搖頭。

「徐招弟的慘死已經驚動了刑部，十天之內必須查出兇手。如果找不到真兇，我就會找一個無辜的替罪羊。反正沒有人在乎一個囚犯是不是被冤枉了。」蕭望之的語氣又恢復了冰冷。

祝朝雲譏諷一笑。

「你笑什麼？」

「我笑自己太天真。一碗麵條，我還以為大人是個好人，哼，原來不過是恩威並重收買人心的好手段。怪不得大人年紀輕輕就已經位列監督之位。」祝朝雲冷嘲熱諷。

皇家採石場是直接為皇室服務的，能夠在這裡任職的必定都是皇帝信任之人，不是出自皇親國戚也是股肱之臣顯赫之家。

「你說得沒錯。為了向刑部交代，為了往上爬，我會不擇手段，你不要逼我做超出底線的選擇。」蕭望之眼神透出一絲狠厲。

祝朝雲咬咬乾涸開裂的嘴唇，突然道：「我想和大人做一個交易。」

蕭望之玩味地看著祝朝雲，沒想到這個小丫頭竟有這般膽識和魄力。

無聊乏味的生活似乎開始有趣起來了。

「說吧。什麼交易？」

「我的條件很簡單。安排專人發放食物，而不是像喂狗一樣任由犯人搶食爭食。」

「這個容易。」

「每一頓飯要保證每一個犯人至少有一個饅頭。」

蕭望之沒有馬上答應，他看到祝朝雲的眼神里有不容否決的堅定。

「可以辦到。」

祝朝雲欣喜不已，沒想到蕭望之這麼痛快就答應了她的條件。如果能幫大家解決吃飯問題，那她就算死也值了。

「祝朝雲，你所求的只有這些？你可以趁這個機會為自己求點什麼，只要是我能辦到的，義不容辭。」蕭望之頗為意外，祝朝雲所求的竟然是為女犯們謀福利，而不是為自己。

祝朝雲黯然道：「我並非無所求，只是我所求的大人辦不到。」

蕭望之沒有再追問，道：「現在輪到你兌現諾言了。」

祝朝雲便將自己的所見和盤托出，說完便出了審訊室。

唐豆將祝朝雲拉到一邊問道：「你沒有說什麼不該說的吧？」

祝朝雲鎮定道：「沒有。」

唐豆鬆了口氣：「那就好，算你聰明。我跟你說，你不要以為是一對一審訊就沒人知道你說了什麼，白鬼的眼線多得很，她能在這裡稱霸能沒有點手腕嗎？」

祝朝雲剛放下的心又提到了嗓子眼兒，如果白鬼真的如此神通廣大，那她今日所作所為必然瞞不過白鬼。剛進來就樹了這麼大一個仇敵，想到徐招弟的慘死，祝朝雲不寒而慄。

審訊一直持續到下午才結束。獄卒突然宣布今後餐食保證每人一個饅頭，並且有專人發放。整個採石場瞬間成了歡呼的海洋淹沒在歡呼聲中。長久吃苦的人，一點點甜頭就能讓他們感到幸福。

當晚，白鬼被兩個獄卒帶走了。

一時之間傳言四起，有人說這次白鬼必死無疑了，有人說黑鬼不會讓白鬼死的一定會劫獄，有人說黑鬼不會放過那個告密的人。同時大家都在猜測那個告密者是誰。

這一夜，祝朝雲在擔憂忐忑的心情中又一夜未眠，狼群的低吼遠遠傳來，徐招弟的屍身不知是否已經成了狼群的腹中之物。

明日必須把徐招弟的屍身埋了。

第二天，祝朝雲趁著小解的機會站到最高點往小樹林望了望，遠遠看見徐招弟的屍身還完好無損。

囚犯們每天的生活就是幹活、吃飯、睡覺，根本沒有機會去埋葬屍體。祝朝雲思索著如何製造機會，此時她看到兩個獄卒抬著一個被石頭砸傷的囚犯去了診室，她計上心來。

看著山坡上搖搖欲墜的大石塊，祝朝雲對著腳下的石塊狠狠踹了一腳，大石塊隨著鬆動的小石塊們滾了下來，重重砸在了祝朝雲的腿上。

祝朝雲慘叫一聲，接著兩個獄卒罵罵咧咧將她抬到了診室。

「今兒真倒霉，這是第三個了，怎麼沒把你砸死啊，我們哥兒倆還能省點氣力。」其中一個獄卒啐道。

「也不知道蕭監督抽的什麼風，把咱們的口糧都給了犯人，害得我餓著肚子出工。犯人每頓飯一個饅頭，咱們一天才一個饅頭，這是什麼世道！」另一個獄卒也憤憤不平。

「噓！小點聲兒！大傢伙都有怨言呢，有人盤算著去上邊告他一狀，早就有人看姓蕭的不順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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