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0 章

距離顧晚燈掛了電話不到五分鐘，他家的門就被敲響了。

顧晚燈開門見到賀等昀時，整個人都是震驚的：「你怎麼這麼快就到了？……這些都是什麼？」

「蔬菜和肉。」

賀等昀手上提著一些食材，都是從他家拿來的。

說來挺難以置信。

賀等昀有研究美食的愛好，偶爾會自己做飯，為此家裡甚至有個極致豪華的步入式冰箱，是普通家庭以及顧晚燈這種五穀不分、千年不進廚房的人絕對無法想象的東西。

「所以你是來給我做飯的？」顧晚燈一時噎住。

深更半夜，賀等昀就因為他一直吃泡麵，於是專程跑來給他下廚……這也太體貼了，他都不知該說些什麼。

「嗯，介意我借用你的廚房嗎？」

賀等昀禮貌地問。

顧晚燈搖頭。

別說廚房，這整個房子其實都是賀等昀的，是他在借用賀等昀的東西才對。

「那好，去直播吧，做好了叫你。」

賀等昀聲音很溫柔，如善從流地進了廚房。

「……」

顧晚燈心情有點難以言表。

木木地坐回電腦前，整個人還處於一種腦子宕機的狀態，單手撐著下巴，耳朵尖有點紅——

是那種因為欠了別人太多東西而不好意思的紅。

彈幕：【幹嘛去啦，回來還走神！】

顧晚燈緩了緩，被拉回思緒，聲音一如既往的清冷，抿唇道：「沒什麼。」

彈幕又紛紛問起他解剖模型的事：

【崽啊，你那把刀能再拿出來看看嗎？能出周邊嗎？】

【拿出來看看+1，別逼我求你！】

【為什麼你乾坤囊里還會有刀啊，之前不是說被華國中央沒收了？？】

「……你們叫誰崽？周邊又是什麼？」

顧晚燈皺眉看著彈幕。

「那只是把普通的刀，之前中央只收走了帶有神力的東西，不包括其他的。」

網友們本著「隔著網線又打不到我」的精神，堅持道：

【「崽」是愛稱，慢慢習慣就好，乖崽！】

顧·兩千五百歲·晚燈：「……」

彈幕又給他解釋了一下「周邊」的含義，顧晚燈才明白原來他們是想要個相似的同款……但他又不知道怎麼製作周邊，只能道：「有機會再說吧。」

這次顧晚燈演示殺凶獸，圈了一大批粉絲，直播間的關注度又高了幾十萬。

如果說之前他摘掉面具，圈的大部分都是女粉，那這次就屬於男女通吃。

男粉們都是奔著他的實力來的，有人嚷嚷著讓他再來一次，有人搖旗吶喊想要周邊。

顧晚燈和彈幕互動了一會。

又放心不下賀等昀一個人在廚房裡。

他正打算起身去看看，彈幕又七嘴八舌地不讓他走：

【又去哪啊？今天都出去好幾次了。】

【崽，你家一共就一平米，我真好奇你平時能活動得開嗎，是從你家東南牆角轉移到西北牆角嗎？】

【所以你家到底長啥樣？好奇死了，什麼時候rwkk！！】

「……」

顧晚燈在家都是電腦直播，直播背景一直都是一片白牆，大家看不見他家裡是什麼樣，又聽說他在首都中心月租二百塊錢，「一平米陰宅」的謠言就在嘻嘻哈哈中流傳得起飛了。

其實但凡他把鏡頭往上移一點。

網友們就會看到他背後的白牆上掛的義大利名畫。

眼尖的說不定還能認出這是真跡，價值頂多也就七八十萬吧。

「你們就這麼想看？……好吧。」

顧晚燈沒辦法，只好從電腦直播切換成手機直播。

打開後置攝像頭，給他們看一眼家裡。

網友們已經做好了大笑的準備，「哈哈哈哈」都已經打在聊天框里了。

結果鏡頭一轉。

彈幕一水的：【？？？？？？】

沒有所謂的一平米陰宅。

取而代之的是奢華意式風格豪宅。

顧晚燈從書房走出去，對面是旋轉式花架和藝術走廊，再往前走可見極具設計感的鏤空隔斷，透過隔斷就可以見到客廳里巨大的金色水晶吊燈和巨幕玻璃。從11層樓往下眺望，半個首都的輝煌夜景一覽無餘。

彈幕被震驚了許久。

除了問號竟不知道還能說什麼！

顧晚燈：「你們怎麼了？」

彈幕半天才回過神來。

【……WTF？小丑竟是我自己？！】

【草，二百塊出租屋？？你再說一遍？？？】

【這就是大佬的待遇嗎？來人界的第一天就住這個？？】

【我還是個孩子，為什麼要這樣對我……我想靜靜……】

顧晚燈語塞，淡淡道：「什麼一平米陰宅，那都是你們自己腦補的，我從來沒說過。」

【好好好，你美你說什麼都對！】

「不過這個房子當初定價二百塊，是對方知道我沒有錢，故意租這麼便宜給我……」顧晚燈頓了頓，「你們也不用羨慕，以後我都會補給他的。」

顧晚燈說完這句話，剛好有個電話打進來。

他按下接聽鍵，是館長打來的。

「喂？那個……上神啊。」

館長不知道該怎麼稱呼，乾脆就叫他「上神」。

顧晚燈：「嗯，什麼事？」

對面道：「你走之前留下的那些古物寶貝，我剛才連夜移交到古文物鑒定中心了，鑒定結果出來后，已經提交到了中央……說實話，你的這些東西價值不菲，而且來自於神界，許多工藝和材質是人界見不到的，如果拍賣給私人收藏家，起碼能值幾個億。」

「中央知道你不懂這些事，所以特意叫我跟你說明白。」

「現在如果你打算繼續把這些東西留給國家，國家也會看在這是世上第一批神界古文物的份上，給你開個價……您怎麼打算？」

顧晚燈被「幾個億」稍稍震了一下。

他不是被數字震撼的，而是被「人界居然連這些普通的東西都稀缺，區區幾件不帶神力的擺件都值幾個億」震撼的。

「……你確定這些值幾個億？」

顧晚燈露出幾分憐惜的表情。

可惜館長隔著手機看不見，說道：「是的，確定。如果您打算出售給國家，我們可以約個時間見面詳談。」

顧晚燈：「不用了。」

館長：「不用了？您打算找私人買主嗎？」

顧晚燈：「我的意思是，這些送給你們了，就當是我來人界的見面禮。」

館長驚得說不出話：「！！！」

「像這樣的寶物我有很多，送給你們的這些，大概只是我乾坤囊里的五十分之一吧，不算什麼。」顧晚燈粗略估算。

館長：「…………」

怎麼會隨身攜帶這麼多？！你是不是早就料到有這一天？？

顧晚燈似是猜到他在想什麼，解釋道：「在神界不管是誰，見我之前都喜歡特意準備禮物，我隨便出去走走，地方神官都會塞些東西給我。這些東西都被我隨手丟進乾坤囊里了，後來經常忘了拿出來，所以攢了這麼多。」

館長：「………………」

？？？哈？

電話掛了以後。

彈幕炸得更厲害了，字體顏色齊刷刷地變成了檸檬黃。

【我他媽聽到了什麼？？你再說一遍！】

【幾個億說不要就不要了？？說好的沒錢呢？酸死我對你有什麼好處？？】

【謝謝謝謝，感受到了世界的參差［/檸檬］】

【顧晚燈：我沒有錢，但不是完全沒有。我沒找到工作，但不是完全沒找到。我住兩百塊出租屋，但不完全是兩百塊出租屋……兄弟們，這就是凡爾賽，你們學廢了嗎？】

【酸死我了酸死我了酸死我了！】

顧晚燈：「……」

顧晚燈看著大家調侃，反倒覺得氣氛很輕鬆，拿著手機繼續往前走。

由於屋內的廚房是開放式的，他鏡頭一晃，大家就看到廚房有個人影。

【等等，我看錯了嗎？寶，你家還有個人？？】

【我也看到了，那是誰啊？】

【果然有錢，難怪泡麵泡好又不吃了，你居然還僱人做飯！】

顧晚燈：「……只是認識的人，不是雇的。」

顧晚燈沒敢說名字，他知道賀等昀的名氣很大，萬一說錯什麼又要給他造成不好的影響。

【不會也是神明吧？說真的，自從知道這世上有神明以後，我就覺得這裡的神肯定不止你一個！】

顧晚燈還沒回答，賀等昀已經做好了吃的給他端來了。

「太晚了，只做了兩道簡單的，嘗嘗看？」

賀等昀的聲音傳過來，彈幕頓時又起了反應：

【又是這個磁性的聲音，太好聽了吧！】

【沒人覺得這聲音很像賀總嗎？】

賀等昀做了兩盤菜，一盤清淡的木耳山藥胡蘿蔔，一盤黑胡椒牛肉，外加一小碗紫菜蛋花湯。顧晚燈嗅到了很香的味道，注意力頓時被吸引，喉結不由自主動了動，坐到餐桌前。

【手藝真棒啊，這色澤看著就香。】

【對面小哥哥長什麼樣？鏡頭轉過來給我們看看臉唄？】

顧晚燈沒有理會彈幕，自顧自地夾起一塊胡蘿蔔送進嘴裡。

胡蘿蔔的原產地在西亞地帶，流傳入國內大約是九百年前的事。顧晚燈那個時候已經辟穀了，因此只是見過，從來沒吃過。

他覺得這東西色澤很艷，因此炒出來很漂亮，入口香脆微甜，口感也很不錯。

顧晚燈真的太久沒吃過東西了，吃什麼都覺得新鮮。

「……胡蘿蔔味道很好，我還是第一次吃。」

彈幕又是一片問號，紛紛笑話他沒見識。

「這上面的東西我倒是見過，叫做胡椒？」顧晚燈又夾起了一塊黑胡椒牛肉。

賀等昀聲音帶著笑腔：「是，味道也不錯，嘗嘗看？」

顧晚燈夾了一口放進嘴裡。

辛香的胡椒粉裹著香汁飽滿的牛肉塊，帶有一定的嚼勁，美妙的味道在他舌尖綻開，頓時刺激了他空虛上千年的味蕾，奇異的肉香味簡直讓他有點……上癮。

「好……吃。」

顧晚燈臉色一如既往的清冷矜貴，但眼底的光亮卻藏不住，眼神就像從小到大第一次吃到冰淇淋的小孩一樣，新奇和喜愛難以掩蓋，緊接著又夾了一口。

【果然沒有人能拒絕美食的誘.惑。】

【這個表情也太可愛了，怎麼會有人又高冷又可愛，awsl我要截圖當壁紙！】

【看你這幅沒出息的樣子！誰讓你辟穀那麼多年，現在知道虧了吧？我華國美食不香嗎？】

【看把孩子饞的，多吃點多吃點。】

賀等昀拉開椅子坐在對面，抬眸問道：「直播還開著嗎？今天時長已經不短了，可以關了。」

顧晚燈點了點頭，伸手就要把直播關掉。

彈幕開始抗議：【不！可！以！！對面誰啊？你說關就關？？燈崽你可是神明，要有主見，別聽他的！】

顧晚燈：「……」

燈崽？

什麼破稱呼。

顧晚燈的直播間里其實一直潛藏著一批緊盯不放的人，他直播的時候看似和諧，但一到某些時候，就會出現一批人抱團陰謀論——

【這人到底是誰？深更半夜還在你家，你倆很熟吧？】

【如果不是中央派來盯著你的工作人員，那隻可能也是神咯，一般人可沒膽量跟你走這麼近。】

【是啊，你們沒發現之前連博物館館長對他說話都畢恭畢敬的嗎？這個人聽語氣完全沒那種感覺，說他倆不熟我不信。】

陰謀論的只是少數人。

彈幕維護顧晚燈的人也很多，很快就因為這個話題吵起來了。

顧晚燈一邊臉頰鼓鼓的，嘴裡還塞著一塊牛肉，看著烏煙瘴氣的彈幕漸漸皺起眉，感覺自己被影響了食慾。

二話不說，反手把直播叉掉了：「再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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