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救人

杏花村坐落在一片原始的大山之中。

青山綠水，但缺少個村醫，村裡人外出看病很不方便。

星期天，賈純急民之所急，騎著一輛彎梁摩托車，突突突地去杏花村當村醫了。

走到半路，賈純聽到女人呼救的聲音，停下摩托車，跟著循聲走到坡下小樹林。

正看見一男一女，男的步步緊逼，女的步步後退，顯然是這男的不想干好事，但抓賊抓臟，賈純覺得這時候出去還不到時機。

……

「徐旺，你要幹什麼？」桃小紅扛不住後退了一步，她身後便是一處灌木叢。

「小紅，我都去你家提親了，你還不答應我么？」

看著眼前如同城裡女孩兒的桃小紅，徐旺的哈喇子都淌下來了。

桃小紅一臉的恐懼與苦澀。

這徐旺本來就是個混混，打架鬥毆去基層城找小妹，啥事兒都干，這剛回來沒兩天，就跑到她家提親，被拒后又一路跟蹤她到田裡。

桃小紅慌亂道：「你看那邊，有人！」

「有人？」徐旺呵呵笑了：

「小紅，別騙我了，你已經這麼騙我好幾次了，今天你跑不了了。」

徐旺哪能放棄這個天賜良機，三下五除二便制住了對方。

桃小紅內心崩潰，情急之下，用剛修剪過的指甲胡亂抓撓對方。

徐旺被撓得疼痛，想揚起巴掌給她兩嘴巴子，但看著她滿是淚痕俊俏的臉蛋兒，手掌揚起來又沒忍心落下。

桃小紅快要絕望了，她抱著最後的希望，發出一聲弱弱低喊：

「天啊，誰……誰能救救我啊，救救我，小女子我願意以身相許……」

「呷？就等著你這句話呢！」

本來寂靜的草叢中，倏地竄出一個黑影。

「我來啦……」

一聲之後，賈純上去就朝徐旺狠踹了一腳。

「哎呦……他媽誰啊？」

徐旺被這一腳踹出多遠，昏頭轉向地爬起來，提著褲子。

「老子是賈純！」

賈純？

徐旺聽這名字有點耳熟，好像是以前隔壁鷹爪營子村的一個禍害，什麼踹寡婦門，挖絕戶墳，沒少幹缺德事，比他徐旺還壞。

後來去基層里打架，也有點名堂，家裡沒辦法，把他送當兵去了，聽說在衛兵隊養豬。

這事兒整個村都知道，他家裡人都抬不起頭來。

既然是養豬的，又是幾年前的事兒了，徐旺自然不屑他了。

「我靠！老子管你是真純假純，滾蛋滾蛋，別打擾我跟你嫂子野戰！」徐旺爬起來罵道。

「打野戰哪有喊救命的，徐旺你少在我面前猖！」賈純撇撇嘴。

「我靠賈純，你別以為你養幾年豬你就牛逼了！我剛才是給你面子，現在你給臉不要，就別怪我了，去你媽的……」

徐旺長得人高馬大的，一米八幾身高了，賈純一米七五在他跟前顯得弱小不少。

徐旺一拳掄過去，拳頭剛到賈純跟前，接著被他一個過肩摔扔了出去。

」我草……」徐旺這次被摔的更狠，臉都被地上的碎石頭樹枝劃開了口子，流出了血來。

「行，賈純，沒想到你這小子還有兩下子，你給我記住了！」

徐旺說完一頭朝著山下跑去。

這時，桃小紅已經慌亂地穿好了衣服。

賈純嘿嘿笑著問：「小紅，剛才你說的話算數不算數啊？」

「啥？啥話？」桃小紅遲疑問，白嫩的大脖子一陣泛紅。

「就是……你剛才說，誰救你，你以身相許啊？正好我也沒對象呢，咱倆處對象呀？」

「好哇你個臭流氓，原來你們倆是一夥兒的！」

桃小紅氣壞了，從身後咔嚓撅了一段柳樹條，小跑過來抽打賈純。

「壞人！壞人！臭流氓！還敢合起伙來設套騙我，是不是就等著我以身相許，你好勉為其難收下了我的第一次，你知道我是誰不？我饒不了你……」

賈純忙解釋：

「你誤會了，你真誤會了，我不是臭流氓！對了，你是杏花村的不？」

「我當然是杏花村的！」桃小紅邊說還邊抽打著。

「哎呀，那真是誤會，真是天大的誤會！我是杏花村的村醫，我堂堂一個村醫怎麼可能跟人合夥幹這種事的，那有損我光輝正義形象的.......」

「呸，不要臉！跟我去見我爺爺，我爺爺是屯長！看我爺爺怎麼收拾你！」

桃小紅扯著賈純到了村子。

屯長桃大寶正在掃院子，就聽見孫女嘰嘰喳喳的聲音。

他手搭涼棚問：「小紅啊，你吵吵啥呢？」

院門開了，桃小紅扯著推著彎梁摩托車的賈純走進院子。

「爺爺！他耍流氓！」

「我沒有，我是村醫，我怎麼會是流氓呢？」

桃大寶指了指賈純：「你是村醫？」

「是啊，是牧校分配過來的，我叫賈純。」

桃大寶把孫女拉到一邊，問清了原委：

「小紅，他真是村醫，牧校那邊給過我通知了，而且這個賈純也不是外人，他家世代獸醫，可謂是獸醫世家，一手敲豬騸馬的功夫十里八村無人能敵，你再這樣吵嚷下去，讓整個村的人都知道你要以身相許……以後你還能嫁的出去嗎？」

桃小紅憋屈說：「爺爺，那我就這麼吃虧了？而且他是獸醫世家，咋還能當村醫呢？」

「唉，人家聽說去牧校進修一個月呢，可能在牧校學的醫術唄，再說了，好醫生誰能來咱這窮鄉僻壤啊，你也沒缺塊肉，就這樣算了吧。」

桃大寶繞過不依不饒的孫女，和賈純握手：

「歡迎歡迎，你應該是八十裡外『鷹爪營子村』的村醫賈純吧，家裡人都挺好的吧？」

「挺好的挺好的，我爸賈友錢也是屯長，我爺爺賈發財以前是所長，我呢也算是個人馬子女。」

桃小紅忙沖他又是鄙視又是做鬼臉。

桃大寶呵呵笑了，撓頭問：「我以前去過鷹爪營子村，你爸是屯長我知道，你爺爺是所長？我怎麼沒聽說啊，哪個所的？」

賈純道：「以前是糞管所的。」

桃大寶恍然大悟：「哦！想起來了，我當知青那年，鷹爪營子村是有個糞管所，那時候拉大糞種地得有糞票才行，你爺爺當初還免費給過我兩車半大糞呢，滴糞之恩當湧泉相報，更何況是兩大車？今天中午別走了，留在家裡吃頓便飯吧。」

「便飯？要不我天天在你家吃便飯吧，實不相瞞，來的時候牧校老師說，讓我在你們村吃便飯，求近不求遠，求遠爛心眼，更何況咱們兩家還是世交，不如以後就在你這裡吃住好了。」

桃小紅氣得都哆嗦了：「你還要不要臉啊，幾十年前給的兩車半大糞就成世交了，不行！頂多中午吃頓飯你就走！」

賈純沖桃小紅眨眨眼：「你爺爺都說滴糞之恩當湧泉相報了，再說我剛才還救了你，我也算對你有恩啊！你可不能忘恩負義的啊。」

桃小紅臉憋得通紅，把布鞋脫了下來攥在手裡：

「姓賈的，你欺人太甚，我和你拼啦！」

桃大寶忙拉架：「別打了！聽我說一句，賈純啊，我家兩個女孩兒一個老頭子，真沒地方啊。」

賈純捏著下巴瞅著三間磚瓦房，「沒地方啊，擠一擠我也能忍受，要不小紅姐，我吃點虧和你一個房間啊？我不嫌棄你。」

桃小紅揮舞布鞋氣急敗壞道：「不要臉！我嫌棄你！誰和你一個房間，你做夢去吧！」

「那行，我和你爺爺一個房間。」

「那也不行！」

「唉，和你一個房間不行，和你爺爺一個房間也不行，這個家不就多了個你么？」

「你……你……爺爺，你快把這個無賴趕走啊！他不走我走！」

桃大寶打圓場：「好了好了，先吃飯，吃完飯再吵架，不對，把我都搞糊塗了，吃完飯再商量。」

桃大寶沖房門內扯著脖子喊：「小綠啊，飯菜好了嗎？」

「爺爺！飯好啦！」裡面傳來清脆的如銀鈴般的嗓音。

接著一個梳著兩隻小辮兒的漂亮女孩兒滿臉笑容的走了出來，兩手抱著一隻飯桌。

「爺爺，還在院子里吃嗎，咦？家裡來客人了啊？」

女孩兒其實早聽見院子里吵吵鬧鬧了，只是沒出來。

桃大寶介紹說：「這是村醫賈純，這是我二孫女桃小綠，吃飯吧，中午吃啥啊？」

「蒸的饅頭，還有二叔送來的兩條鯰魚。」

桃大寶一陣心疼，平常家裡伙食一般，今天吃魚還讓賈純這小子趕上了，這小子命還真好啊。

飯桌放好，賈純和桃大寶坐下，桃小綠和桃小紅擺上了飯菜。

「好好，吃飯。」賈純抓起筷子比劃，「都別客氣，吃，吃啊。」

他這筷子跟旋風似的，一頓飯下來，他碗邊一堆魚骨頭。

桃大寶一陣心疼，別看這小子中等身高，偏瘦，這一頓飯吃了八個大饅頭。

菜還不算，這一頓等於他們全家吃一天的了。

小紅小綠把桌子拾掇了，桃小綠就在拾掇好的桌子上看書解題。

賈純也湊了過去，自來熟問：「小綠，幹啥呢？」

「哦，賈哥啊，我複習呢，唉，有幾道化學題弄不明白。」

「是嗎？來，讓賈哥給你看看。」

「賈哥這是高三的化學題，賈哥你啥學歷啊？」

「哦，我小學六年級。」

桃大寶樂了：「賈純，你個小學六年級文憑，也敢給我高三孫女解題？」

「嘿嘿，其實我小學六年級輟學的，還沒念完小學。」

這下連桃小紅也來了興緻：「這麼說你連小學畢業都不是？讓他解，看看這個大笨蛋有多蠢！」

顯然是想看賈純出醜了。

桃大寶也不攔著了，他看得出賈純這小子好想要搭訕小綠，小綠馬上要高考了，以後是村裡唯一的大學生，賈純你配么？

正好讓他出出醜，明白自己和小綠之間的差距，也好知難而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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