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什麼也給不了他

宋珥瑤望著明河匆匆離去的背影，嘴角的笑容也逐漸消失。

門口明明已經空蕩蕩了，可她的灼熱目光卻久久無法收回，

沉重且愧疚。

他叫明河，是她的貼身護衛。

他很厲害，他是個像他的名字一樣乾淨明朗的少年。

他今年，好像應該才十七吧。

滿了？沒滿？

她也沒印象了。

原主把他訓練很乖很聽話，

比如剛剛，他還提醒她小心；

比如今日刺殺之時，她知道，她宗門的人也在附近，但大家看到那麼多將士圍著她，看到顧雲言都能徒手碎了她手上的劍時，誰也沒敢第一時間過來救她，只有他。

要知道，以劍碎劍就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更何況是直接用手。

雖然說明河已經算是武學天才了，但還真不一定能和這樣的人做對手，可他卻絲毫沒有猶豫的過來救了她。

不管他是出於什麼目的，

就是這樣一個為她可以把自己的生命置之度外的人，她卻連他多大都不記得，

在原主的印象里唯獨記得最清的就是：待她登基后一定要殺了他。

只因為他知道她的太多秘密。

想到這裡，她不禁勾起一抹自嘲的笑。

兩年多前，宋珥瑤才十二歲。

然而就是這樣一個在她看來還是處於孩子狀態的記憶里，卻藏著許許多多顛覆了她對「孩子」二字認知的事情。

比如明河的來歷。

江湖之中有兩種廣為人知的高手榜，以天、地為名。

地榜是新手榜，若在地榜連續三年蟬聯前十方有資格競爭天榜前百。

自古以來，熱愛習武之人都會以上此二榜為榮，分論武學高低，就連朝廷有時也會按榜單排名招賢納士。

那年，明河第二次的奪得了地榜第一，成功進入到了宋珥瑤的視線之內。

這也是他噩夢的開始。

天才的一鳴驚人像曇花一現般忽然在某天就在眾人眼前消失的無影無蹤。

就在那同一天，十六衛大將軍全府被查封，上上下下五十幾口人全全被貶至邊疆充軍服役，未得召令，永世不允回京。

世人皆知大將軍是因反叛之嫌落得此番下場，然而他們卻不知，所謂反叛僅是因為瑤華宮的那位長公主在小皇帝面前哭訴了兩句，說將軍夫人辱罵她，她好委屈。

其實她不委屈，將軍夫人也沒有辱罵她，只不過是某次飯間無意談論到過她而已。

世人亦知魏家本該是滿門抄斬，但長公主念在大將軍從前的勞苦功高向皇帝求了情大將軍全家才得以免於一死。

然而他們卻不知所謂求情只是幌子，宋珥瑤暗地裡還買通了遣送犯人去邊疆的官兵，將流犯們在半路上一舉殺絕，除了明河，大將軍家再也不剩一個活口。

如何讓一個高手願意乖乖屈服在自己腳下？

對宋珥瑤來說很簡單，拿他全家人的命去威脅他。

她說：如果你跟了本宮，本宮定能保你全家無虞。

如何讓人受了冤屈還沒辦法洗刷或是報復？

對宋珥瑤來說亦是簡單的，死人，永遠沒機會。

於是，她滅了人家滿門，防患於未然。

當然，啞巴也能藏住秘密，只不過風險大一些罷了。

所以，她將明河毒啞了。

明河不能說話。

所以，她在他來的第一天就告訴了他她最大的秘密——她想篡位。

因為知道有家人這個把柄握在她手裡，他什麼也不會說；因為知道他被傷了喉嚨，他更不會口誤。

她說：明河，等本宮登上帝位，本宮會讓你的家人重回京都。

她還說：到那時，本宮定會給你解藥，讓你恢復如初。

可只有宋珥瑤自己心裡最清楚，他沒有家人了，她也壓根沒有解藥。

她根本就不會救他，她還會殺了他，永遠的藏住她的秘密。

那個時候的明河才十五歲，就被十二歲的宋珥瑤害得家破人亡，甚至到了現在還不自知。

她不知道曾經橫出一世的武學奇才明河背負著多大的壓力、承受著多大的痛苦，才能屈膝在她之下走到了現在？

但她知道，以前的宋珥瑤每天吃好睡好，一點也不為這事而心虛，一點也不為死於她手的亡魂而害怕，可現在的宋珥瑤恐怕不能了。

在他那雙清澈如雪的眸子里會裝著什麼？

是希望么？

可她不能給他。

她什麼都給不了他。

被咬住的下唇有些顫抖了起來。

她該怎樣才可以從容的面對他？

只要一想到她讓這麼乾淨的少年為了她將雙手沾滿了鮮血，她就覺得喘不過氣來。

有種幾近窒息的感覺。

他，現在本該是像京城裡的那些富家子弟們一樣，過著象箸玉杯的生活的將軍之子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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