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三百零七章 天子後事
雷道人走了,秦老大沒挽留。
也不是第一次接觸,秦老大知道,留不住。
該說的,這牛鼻子老道都說了,不該說的,耗他頭髮懟他一頓也不會說。
坐在軍帳之中,秦老大開始懷疑人生了。
十多年前,丟人也就丟人了吧,畢竟是為了當皇帝。
可這都過去二十多年了,還是不能打仗,這幾個意思啊。
尤其是這老東西最後臨走之前那一句,什麼叫坑也是真坑,咋的,感情那意思是就算不為了當皇帝我也打不了勝仗唄?
秦老大心煩意亂,或者說是惱羞成怒。
三十萬大軍,二百多門真理之炮,五百車火藥箭,浩浩蕩蕩的來,鬼影子都沒見到一個,朕就跑回去?
白千走了進來:「陛下,屈止戈那逆賊帶著二十親隨到了,就在營外。」
秦老大根本沒注意聽,揮了揮手哦了一聲。
白千同樣沒當回事,轉身出去傳稟了。
過了片刻,屈止戈來到了賬外,解下佩劍,隨即調整好表情,快步進入營帳之中,中氣十足的開了口。
「末將屈止戈,見過陛下,陛下御駕親征,定是無往而不利百戰百勝,以陛下之武運,定…」
話沒說完,秦老大抬起頭,和趕蒼蠅似的揮著手:「來人,快來人,拖出去砍了!」
屈止戈傻了,咧著嘴,大腦徹底宕機。
一陣腳步聲傳來,大帳內頓時湧入了數十名禁衛,齊齊拿著刀劍,直接將屈止戈摁那了。
屈止戈面色劇變。
自己…果然是暴露了!
秦老大氣呼呼的,破口大罵道:「武運昌隆,你他娘的噁心誰呢,朕就是打不了勝仗,就是百戰百輸,怎地,打不了勝仗也能宰了你,你這逆賊,還敢噁心朕,朕誅你九族!」
屈止戈瞠目結舌。
什麼玩意我就噁心你了,我說啥了。
白千一捂臉。
他大致猜到剛剛雷道人和天子說什麼了,怪不得發這麼大脾氣,這屈止戈,也是個倒霉催的。
「給朕綁起來,看他還怎麼噁心朕。」
禁衛們二話不說,拿出的還是鐵索,三下五除二就給屈止戈綁的和北條老師似的。
屈止戈抱著僥倖心理:「陛下,末將所犯何罪,為何如此,為何如此啊,末將冤枉啊。」
「滾你娘個蛋。」秦老大抄起茶盞就扔了出去:「進來就噁心朕,還敢口稱冤枉!」
茶盞里是滾燙的茶水,正正好好砸在了屈止戈臉上。
屈止戈又羞又怒,一咬牙:「狗皇帝,你命不久矣。」
秦老大微微一愣,反倒是不怒了,然後突然想了起來,自己,好像沒按劇本來?
「罷了罷了,事已至此,朕懶得與你多費口舌,早知你和涼戎狼狽為奸,朕將計就計罷了。」
說到這裡,秦老大樂了:「哈哈哈哈,沒想到吧,朕天縱之才何其聰慧,一看你那捷報便知道你與涼戎做戲,想騙朕,笑話。」
「你說什麼,你…你早就知曉了。」
「廢話,若不知曉,你豈能整日做戲白白殺了那麼多涼賊。」
白千又給秦老大倒了杯茶,他明明記得,當初是越王看出來的才對,陛下當初還說要嘉獎屈止戈來著。
屈止戈氣的哇哇亂叫,禁衛一刀鞘拍在了他的嘴上。
秦老大心不在焉的吩咐道:「拖出去,打斷四肢,那些親隨,就地格殺。」
禁衛們將掙扎不已的屈止戈拉下去了,秦老大抬頭看向白千。
「朕,要吩咐你一事。」
「老奴聽著。」
「朕,怕是難出關了,這一戰,朕無法出關督戰。」
白千面色微變,隨即又露出了複雜的神色,大致知道了原因。
「去寫一封信,將齊王叫來吧,寫好了,交給朕過目。」
「老奴這就去辦。」
白千離開了,可剛出去沒一會,又回來了,手中拿著一封紅色的騎司密報。
「陛下,快馬送到的京中密信,應是吳公公書寫的。」
「吳言所書,快拿來,朕瞧瞧,那老道說京中有盛事,是不是太子這狗東西闖了禍。」
白千無奈的將密信遞了過去,感覺秦老大對「盛事」這個詞有著根本性的誤解。
秦老大打開密信,一目十行的看了下去,這一看,是變顏變色,最終大笑出聲音。
這一笑就是半晌,秦老大笑聲一收:「白千,取酒來,陪朕痛飲三杯。」
白千不明所以,依舊照做,直到取來了酒,這才笑呵呵的問道:「陛下,是何事令您展顏大笑,讓老奴也跟著樂呵樂呵。」
「哈哈哈哈,還能是什麼事,自然是玄兒,看吧,朕平日里就說,這玄兒最是像朕,哎呀呀,當初齊王和越王就說過,玄兒定是學了朕至少三成本事,將來即便無法如朕一般英明神武,可至少也有了朕的三成本事,這三成,足夠啦,足夠治國開創盛世了。」
秦老大舉杯一飲而盡,哈哈笑道:「你可知年關時,那不要臉的秦烈,還說要和朕易子而教,交換個屁,也不看看他那草包兒子秦游,哪能和玄兒比啊,朕才不上這當,哈哈哈哈。」
白千臉上帶著笑,笑容很是尷尬。
秦老大啥都好,就吹牛B這毛病吧,忒他媽的招人煩。
一副洋洋得意的模樣,秦老大將密信遞給了白千:「自己看,看看朕這麒麟兒比之老三的草包兒子,強上多少。」
白千接過信,秦老大到底還是仁義的,又補充了一句:「不過游兒也算不錯了,也有了朕的三成本事,哎呀,至少四成吧,還是比玄兒強一些的,不過…算了算了,兩個孩子都像朕,哈哈哈。」
老太監一看這密信,也是驚著了。
這太子,吃錯藥了吧,這麼猛?
秦老大一連幹了三杯,笑容,也逐漸變味了。
「白千吶,給齊王的信,莫要寫了。」
「好,老奴不寫。」
「朕,還是要吩咐你一事,此事,不可外人道也。」
白千躬身:「您吩咐。」
「朕,要出關作戰,中州一統唯失一隅,朕,要補上這一隅,若是朕出了岔子,你要親自為朕收斂屍身。」
「撲通」一聲,白千跪倒在地:「陛下,陛下您不能說…」
「聽朕說,收了朕的屍身,莫要帶回京,再尋一具屍體,毀了他的容貌,不過,卻要尋個身體上有明顯胎記之人,將這屍身送回京中,厚葬皇陵,可是懂了。」
白千滿面茫然,老老實實的搖了搖頭:「老奴,老奴不懂。」
「有何不懂的,讓玄兒,游兒,猙兒,讓老二老三,一看這屍體就知道,這不是朕的屍身,讓他們誤以為,朕顧布迷陣,朕未駕崩,所以拿一具假的屍身糊弄他們。」
「可您…您的…」
「至於朕的屍身,隨意尋個地方安葬吧,總之,莫要讓我秦家人傷懷,讓他們誤以為,朕,還活著,朕是詐死。」
「陛下,使不得,使不得啊,您是真龍天子,就算…就算…也應安葬龍體於皇陵,老奴斗膽,就算有失,也應葬在皇陵啊,陛下,您莫要如此,老奴的心肝兒都碎了。」
白千痛哭流涕,秦老大隻是搖了搖頭,輕笑道:「朕出關前,會留下十封信,每過一載,將一封信送到京中,送給玄兒,不要送給游兒,游兒聰明絕頂,怕是會看出貓膩,只給玄兒就好了,讓玄兒以為,朕,還活著,遊歷中州,看著他,想著他,念著他,看著他們,想著他們,念著他們,玄兒要是闖禍,朕,保不齊就何時回去踹他一頓,十封信,十載,那時的玄兒,已是頂天立地的男子漢了,過了那麼久,即便知曉了真相,也不會過多傷懷,只是不知十年後,玄兒…玄兒能有幾成朕的本事,玄兒,可否遇到心儀的太子妃,不,是皇妃,玄兒…」
「陛下…老奴…這是為何啊,您是真龍天子…」老太監已是泣不成聲,連連叩首。
「秦家人,不負秦家人,朕是一家之主,豈能讓秦家人傷懷,葬於何處,又有何妨。」
「您,您莫要出關了,莫要征伐了,老奴求求您了。」
「不,玄兒是太子,是我秦昭之子,更是名將之後,我秦昭,亦是名將,若是朕回了京中,玄兒…玄兒這三年…玄兒不知還要等上多久,不知還要熬上…好了,莫要哭哭啼啼,看天意,若是朕不出岔子,自然是回京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