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1 章

進入立夏，山林里變得嘈雜起來。

白日里，山上的鳥叫、蟬鳴嘰嘰喳喳地鬧個不停。晚上的時候，水溝里青蛙呱呱的叫聲此起彼伏。間或點綴著孩子們在山林里、田間地頭的小路上奔跑嬉鬧的聲音，一天就沒有靜下來的時候。

不過秦家族人也不在意這些，他們現在每天忙著去山上找食物。

樹上的堅果剛剛長出指甲蓋兒那麼大，要等到秋天才有收穫。但山裡的野櫻桃、野枇杷熟了，野山藥、葛根一年四季都可以挖，蘑菇也越來越多。春天剛過，蜂巢里的野蜂蜜也能割一些了。

再說野菜，山上的野菜已經老得咬不動了，但地頭的紅薯藤長起來了，正是吃紅薯尖的好時候。這幾日，家家戶戶桌上都有一碟清炒紅薯尖，或者涼拌紅薯尖。

因為最近山上食材豐富，再加上上個月家家戶戶都去山下弄了不少糧食回來，大家一商量，這個月族裡就不給大家分糧食，糧食存起來，等實在缺糧的時候再分給大家。

「走了，去山上抓兔子了哦！」

吃了午飯，一群孩子不睡午覺，趁著午休的空當，呼朋引伴往山上跑。肚子里缺油水，饞肉呀。

山上的野雞不好抓，幾個孩子圍堵一隻野雞，使盡了力氣，野雞扇著翅膀飛到樹上去了，白費力氣。所以大家喜歡抓兔子，只要發現一個兔子窩，幾個孩子相互合作，能把一窩兔子一網打盡。

秦浩在一個兔子洞口點火，火燃起來了就往上面丟濕樹枝，一時間濃煙滾滾，兔子洞的兔子四下亂竄，到處突圍，從隱蔽處的其他洞口衝出去，剛好衝進早準備好的麻袋裡。

「哈哈，抓住了，我這裡有兩隻大的！」

「哎，我只有兩隻小的。」

「我這有一隻！」

「小的抓回去養著，公兔子養大了吃，母兔子讓他們生崽兒。」

「哈哈，好多肉呀！」

秦家寨經過幾個月的發展，現在家家戶戶的後院都養雞，還有不少人家也養兔子，都是這群孩子們抓回去的小兔子。

秦家的孩子們鬧騰，秦清不參與這些活動，每日里主要活動範圍就是書房、院子里，以及飯後去爺爺奶奶家轉轉，到爺爺奶奶家的直線距離都不超過一百米。

秦清不愛出門，但有不少小孩兒來找她。好些小孩兒偷偷摸摸來她家，膽大的就跑到書房門口和她打招呼，沖她傻笑。膽小的在她家院子門口蹲一會兒就跑了。

秦森、夏月傍晚回家，經常看到院子里的石桌上放著一些蘑菇、一把野菜，偶爾能看到半隻野雞、烤熟的兔子腿兒等等。

秦森笑道，「咱們家清清真受歡迎！」

秦清沒說話，但覺得這樣被人喜歡，心裡暖暖的。她想，以後也要為他們多考慮一些。

這些經常來秦清家的小孩子中，胡愛華和秦瀾來的最勤快。

胡愛華自從立下給少族長當廚師的目標后，幾乎隔兩天就會給她送菜過來，有時候是一小碟涼拌野菜，有時候是紅燒豆腐等等。

胡嫂子除了給族學里的孩子當廚藝老師，閑暇時家還給大家做豆腐，人家也會留一塊兒豆腐給她當作報酬。因此，胡家最經常的菜就是豆腐和各種野菜。

和七歲的胡愛華相比，秦清覺得十二歲的秦瀾行事已經慢慢像個成年人，她只要有空，就經常來家裡和她聊天，次數多了，秦清就懂她的意思了。

「少族長，我今年十二歲了，我不想長大后隨便找個男人就嫁了，我想跟著你，以後少族長要我做什麼，我就做什麼。」

「你才十二歲，以後可以讀書，畢業后工作。就算你父母去世了，但只要你是秦家人，無論你嫁誰，沒有人敢欺負你！」

秦瀾搖搖頭，「我會讀書的，但是我不願意嫁人，我就想跟著族長。」

秦清看著秦瀾，忍不住感嘆，這個時代真好，女人可以出門工作，女人只要有能力就有地位，秦家的小一輩兒更不得了了，現在居然有人跟她說不想嫁人了。

「你想我為你做什麼？」

秦瀾搖搖頭，「不需要為我做什麼。」

秦清朝她笑，「那你以後跟著我吧，等你想到了答案，再告訴我。」

「嗯。」秦瀾高興地點點頭。

胡愛華站在書房門口，小腦袋湊進來，怯怯道，「我也想跟著少族長，以後給少族長做飯。」

「那你要跟胡嫂子好好學手藝，做得不好吃我可不同意。」

「哈哈，我會好好學噠！」胡愛華蹦跳著跑進屋，「我今天做了涼拌水芹菜喲～」

三人一起嘗了嘗水芹菜，味道不錯。休息一會兒，秦清打發她們出去，她要看書了。

秦瀾走到院子里，回頭朝屋裡望，一個小小的姑娘，坐在她的小椅子上，捧著書看的入神！

秦家祖訓說，達者為先，她不夠聰明，那就站在聰明人背後吧。

胡愛華回頭叫她，「秦瀾姐姐，我們去山上采蘑菇呀！」

「你去吧，我要回家學習！」

胡愛華五官糾結，「我也想讀書的，但是讀書好難哦，我都記不住。」

秦瀾摸摸她的小辮子，「你記得住菜譜嗎？」

「記得住啊！」

「那就行了，你還記得族長說的嗎？人只要有一技之長就餓不死。」

胡愛華認真道，「我以後跟著少族長，一定會吃香喝辣，餓不死的！」

秦瀾哈哈大笑，「對的，愛華真聰明！」

「哈哈，我媽媽也誇我聰明！」

蟬鳴陣陣，小鳥嘰嘰喳喳地叫著，中午的氣溫越來越高，山腰上的野梅子已經可以摘了。

秦森帶回來的十斤酒，秦清用了五斤做養身藥酒，還剩下五斤，夏月準備用來做果酒。

初夏的早晨，夏月在家做早飯，趕早去地里鋤草的秦森回來的時候，稀飯溫熱，正是好入口的時候。

「吃了早飯你去菜地里看看，這些天雜草都長起來了。我一會兒跟二嫂去山上摘梅子。」

秦森嘖嘖一聲，「你們這些女人真會折騰，肚子剛剛勉強填飽，就要開始享受了。」

夏月白他一眼，「做出來難道你不喝？」

「嘿嘿，那必須嘗一嘗我媳婦兒的手藝！」

「哼！懶得理你，一會兒把碗洗了！」

「好好，我洗！」

夏月給女兒把煮雞蛋剝好，「清清快點吃。」

「哦。」秦清不緊不慢地吃完早飯，去院子里溜達一圈。

女人們呼朋引伴往山上去，站在山腳下，還能聽到一些大嗓門的嫂子們銅鑼般的笑聲。

秦家寨安居在山谷里，日子過的平淡而有趣，外面就沒有這樣的好光景了。

此時此刻，黃河上游大部分地區及河北部分，內蒙古大部分、遼寧南部、黑龍江北部、吉林中部、黃河下游以南、華南大部分地區都已經陷入重旱！

炙熱的陽光之下，河道乾涸開裂，剛長起來的禾苗被曬得葉子捲曲，雖然現在還沒到夏收的時候，但乾旱地區嚴重歉收幾乎已經是板上釘釘的事實。

乾旱之下，糧食變得更加搶手，董大成這樣有門道的人都再難買到糧食。

正在這著急上火的關頭，董大成收到風聲，他等的事兒要來了。確定消息真實可信，董大成二話不說，帶著大兒子去拿糧食，他一咬牙，兩百斤糧食撒出去。

第二個月，他憑藉多年在船上摸爬滾打的經驗，壓過一個二代，成為上海分公司的三把手！

他這一手入了不少人的眼，原來大家都把他看低了，這小混子摸爬滾打成老混子，還真有些藏得深的門道。

董大成第一天拿到任命書，下班的時候，一路上面帶微笑地和同事們打招呼，謙虛地謝過大家恭喜之類的話。回到家裡，關上門，痛快地哈哈大笑。

「我董大成也有今天！」

董剛是家裡唯二知道內情的，他眼睛賊亮，「爸爸，秦大師真厲害！」

「哈哈，那肯定的！要不然人家怎麼能叫大師呢！不行，我一定要好好感謝秦大師一番！」

董剛：「現在水位淺，船進不去。」

董大成笑罵一句，「笨兒子，包子有肉不在褶子上，給人送禮也是，只要送到人家心坎上了，送不送到秦大師手裡不重要。你不是說秦家還有一些人留在寶山嗎？我們送些糧食到寶山縣去。」

董媽有點捨不得，「咱們家糧食也不多了。」

董大成吼了老婆一句，「沒見識，你就是小心眼，家裡剩下的這一百斤糧食都是人家給的，全送到寶山縣那也是借花獻佛，有什麼捨得不的？」

董剛道，「爸，也不用全給送去，咱們給一半吧。」

「也行，剛才回來的時候遇到老張，他在南方有門路，能弄到不少海貨，到時候多分一點給送去。」

董媽笑了，「這樣挺好，菜也能當飯吃嘛。」

她沒什麼見識，雖說知恩圖報是應該的，但在他心裡，自己一家老小不餓肚子才是最重要的。

董大成不理會老婆那點兒小心眼，吃了晚飯出門去找老張，務必給他多弄些海貨回來。

「備註：乾旱區域的數據來自三年困難時期官方公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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