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0 章（重修）

10.

這一巴掌給的十分果斷、又突如其來，姮雀直接被扇蒙了。

少女一手捂著臉，無辜地望著木寒汀，小鹿般的眼睛里立刻漾起了淚水，輕聲道：「木……木姑娘？你做什麼？」

木寒汀雙目漸漸聚焦，眼瞼輕輕顫了下，像是剛回過神來，面無表情地說：「抱歉，剛才做噩夢了。」

雲淡風輕的一句解釋，卻也合情合理，讓人無法反駁。

誰讓她是木寒汀，又才剛剛從荻奴人手裡逃脫呢？

姮雀只得默默咽下這口氣，微微一笑表示並不介意，接著柔聲道：「你剛醒過來，難免會這樣，我去叫你哥過來，告訴他們你醒了。」

木寒汀「哦」了一聲，便不再說話了。

氣氛顯得有些尷尬，姮雀連報上自己名字的機會都沒有，就被如此對待。

她起身離開，一副自討沒趣的模樣。

沒等木戎凱他們過來，木寒汀也離開了。

她先去找黑魚，附近找了一圈，只找到了那位姓郭的修士，他獨自一人守在附近，看上去有些焦躁。

「發生什麼了？」木寒汀上前招呼，「其他人呢？」

郭修士回過神看她，有些意外，猶豫著說道：「木……木姑娘，你問的是誰？」

「黑魚他們人呢？蘇子易呢？」木寒汀道，「怎麼只剩下你在這裡？」

「你沒見到你兄長他們嗎？」郭修士抿了抿唇，神色不太自在，「黑魚和蘇兄去了天坑那邊，打算采些曜羽石給你治傷，我和其他人本想守著你，但是……你兄長他們尋過來了。」

木寒汀稍一挑眉。

郭修士道：「其中，那位……六皇子說，不能讓奴隸出現在你身邊，便將剩下的人都譴走了。」

木寒汀氣得眼皮一跳，「譴走了？他們都去哪了？」

「應該是去找黑魚了，」郭修士撓撓頭，「我……有些放心不下你，便仗著自己的身份，厚著臉皮留了下來，木姑娘，你傷好些了嗎？」

木寒汀道：「無礙，我跟你去找黑魚他們。」

「哎？」郭修士忙道，「那你兄長他們怎麼辦？」

「他們有手有腳，能照顧自己，隨他們去吧。」

說完轉身，迎面遇見一腰佩玉笛、手持寶劍、身材高大、面容如玉的俊美男子，眉頭微皺，望著她道：「阿汀，你在生我的氣嗎？」

來人正是兄長木戎凱，剛才木寒汀所說的話，他全都聽到了。

木寒汀抬起眼瞼，重新打量這位過去朝夕相處的兄長。

他的容貌和木寒汀有些相似之處：細長、挺拔的鼻，薄而溫潤的唇，嘴角天生帶著翹起的弧度，總是一副招人喜歡的模樣；唯一不同的是眼睛，木寒汀生著一雙凌厲漂亮的瑞鳳眼，和她父親更像，而木戎凱的眼睛水亮、飽滿，是一雙溫柔、多情的桃花眼。

譬如現在，他耷拉著臉，微微皺眉，問她是不是生氣了。

換作從前，木寒汀肯定就原諒他了。

她被荻奴人抓走關了三天，哥哥沒有及時來救她，也有他的苦衷和難為之處，不能完全怪他啦。

呸。

木寒汀面無表情打量著他，幽幽道：「我生不生氣，你心裡沒點數嗎？」

木戎凱垂著臉，看上去有些難過，「對不起，我來晚了。」

他當初也是這樣道歉，輕飄飄的一句話，將過去一個月的失責掩蓋過去。

他真的心疼自己嗎？

木寒汀不想和他多說一句話，她不認為重生一次，她那輕浮、懦弱的兄長會有多大的改變。

她認為，最需要改變的人，其實是她自己。

沒吭聲，她直接從木戎凱身邊走過去。

擦肩而過的時候，木戎凱伸手阻攔她，急道：「妹妹！你聽哥說話了嗎？」

木寒汀頭也沒回，看著面前空氣，輕輕地說：「你還有什麼資格當我哥呢？」

木戎凱愣了一下，差點以為自己聽錯了，睜大眼睛看著木寒汀。

阿汀一向聽話懂事、善解人意，怎麼今天完全變了個人似的？

「姮雀說你醒來后性情有些不對，」木戎凱潤了潤喉嚨，道，「哥也覺得，你這次有點太任性了。」

木寒汀：「姮雀是誰？我沒聽說過這個人。」

「你昏迷的時候她在照顧你，」木戎凱沉聲道，「可你醒來后，非但沒感謝她，還打了她。」

木寒汀彎起唇，「那你有沒有問我，這段時間有沒有受委屈，挨了多少打，傷疼不疼，倒先關心起一個才剛認識的人了？」

木戎凱啞口無言。

身後，郭修士想要幫木寒汀解圍，站出來道：「木姑娘，我們先去找蘇兄吧，他們去了這麼久沒回來，我比較擔心他。」

木寒汀點頭，「好，我跟你去。」

「阿汀，」木戎凱急道，「你跟這些人才認識多久，就打算跟他們走了？」

「不勞您費心了，木公子。」

「江然呢？」木戎凱道，「你見了他，也會是這個態度嗎？」

「他人在哪？」

「你是因為救他而被抓的，他說，他心裡過意不去，不知道怎麼面對你。」

「那就不用面對了，」木寒汀哂笑，「我和他的婚事原本就是我們安遙木氏高攀了，六皇子本人也不情不願的，如今正好是個機會，他也能放心大膽地去追求他喜歡的人。」

「你說什麼？」木戎凱一臉震驚，「阿汀，你生我的氣就罷了，但這種話，怎麼能隨便亂講？」

木寒汀側過臉看他，唇角彎起，「讓你失望了，江然其實並沒有多喜歡我，他可能更喜歡那種……活潑機靈、臉上有雀斑，喜歡講荒誕的故事，神秘有趣的女孩子，你說是不是呢？」

木戎凱：「……」

她的話分明就在暗示姮雀那個女孩子。

江然喜歡姮雀嗎？

木戎凱眉頭皺了起來——

這段時間的相處，他對姮雀好感倍增，一度想帶她回安遙城，將她介紹給自己的城主父母，甚至想娶她為妻……

但江然是怎麼回事？

他與自己的妹妹有了婚約，本應該替他照顧好妹妹，怎麼能喜歡上他喜歡的女人？

這事太讓人焦心了，木戎凱還想再爭論什麼，木寒汀卻已經跟著那名姓郭的修士離開了。

他心事重重，這時候姮雀和江然不知從哪裡冒出來，姮雀關切道：「找到她了嗎？」

「嗯，」木戎凱眼神落在兩人中間，看他們並肩走路的姿勢，似乎太靠近了，他潤了潤喉嚨道，「他還在生我們的氣。」

「有什麼好生氣的？」江然鬱悶道，「那天早上我就跟她說了，讓她別單獨行動，她不聽勸，所以才會被抓走。」

「她單獨行動難道不是為了救你嗎？」木戎凱音調抬高，顯然有些動怒了，「江然，你要是有點擔當，自己去跟阿汀解釋，看她會不會原諒你！」

「我等她氣消了再解釋，」江然冷嗤一聲，「她現在在氣頭上，我去找她不是挨罵嗎？」

聽到這話，木戎凱愈發煩躁。

他和江然情同手足，一向最欣賞江然身上那股瀟洒、風流的少年勁，可此時此刻，聽到江然說話，他渾身上下都不舒服。

事情發生在阿汀身上，他憑什麼可以這樣輕鬆，還跟姮雀姑娘走這麼近？

他心裡到底在想些什麼？

現在最重要的事情難道不是安撫阿汀嗎？

見他臉上一陣青一陣白，江然拍了下他肩膀，賣乖地說：「好啦，她能鬧啥脾氣啊，她現在一個人也沒地方能去，囈語秘境里這麼危險，一會兒還是會回來找我們的。」

木戎凱抬眸看他一眼，「她有新的同伴了。」

江然噗嗤一笑，「新同伴？不會是那群奴隸吧？」

木戎凱沒吭聲，心煩意亂。

江然顯然沒把這事放心上，回過神，與姮雀道：「阿汀平時很聽話、很好相處的，你不要擔心她欺負你，不會的。」

木戎凱：「？」

這話怎麼聽起來這麼耳熟？

他不久前也跟姮雀說過同樣的話！那時候他心裡懷著期望，覺得她二人今後可能會成為姑嫂，但江然說這種話是什麼立場？！

他皺著眉頭，眼神定定地落在姮雀身上。

她長得真好看，雙眸靈動，臉上有點髒兮兮的，卻也可愛得很，像是森林裡撲騰著翅膀的小雀鳥，笑起來有兩個甜甜的酒窩。

她之前說過，她是阿萊人，從出生起就住在囈語秘境，對外界的一切一無所知，唯一的朋友就是他們幾個。

他想帶她去安遙城，去看看外面的世界，看著小雀鳥喧鬧而興奮的模樣。

見到她的第一眼起，他就這樣想了。

少女仰著臉，天真地看著江然，笑吟吟道：「好啊，我相信你。」

木戎凱渾身不舒服，撂下一句話就走了，「我放心不下阿汀，先去找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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