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 章
夏清辭早上去學校會提前起來,他爸給他做好早飯,吃完飯還往他兜里塞了雞蛋和小餅乾。
「牛奶也要喝,去學校里再喝,現在正在長身體,」夏國安看了看日期,快過期的牛奶一般超市打折會比較便宜,日期上面還沒過期,他放心的把牛奶塞進了兒子書包里。
「我,都吃不完。」
夏清辭兜里還有兩個肉包子,他碗里的豆漿只剩下碗底子,實在喝不下去了,看著他爸又給他揣東西,唇角抿成了一條直線。
撐。
「又沒讓你現在吃,你去學校里再吃,到中午那麼長時間,第二節下課不會餓?還有下午……」
夏清辭拿過來自己的書包,他拿了家門鑰匙往外走,「要遲到了,我先走了。」
再不走,他爸再給他塞吃的,他要撐的走不動路。
「哎,臭小子——」
夏國安在原地看著兒子騎車走了,略有些無奈,他一個人照顧兒子,總是忍不住多操心。
十幾分鐘的路程,夏清辭以前要等陳星,花的時間會長一些,耽誤半個小時都有可能,現在不到十五分鐘就到了學校。
他到車棚里,正好碰上了陳星。陳星看他一眼又收回視線,和旁邊的同學一起走了。
前面的陳星走路放慢了腳步,眼角留意著身後的人。
夏清辭自己停好了車,他背著自己的書包從陳星旁邊經過,目不斜視地進了教學樓里。
「哎,你跟你發小吵架了啊。」
陳星旁邊的男生看出來了不對勁,想了想跟他說,「你看昨天的論壇了嗎,他之後估計會有麻煩,畢竟上面有一群瘋子。」
「你不去跟你發小說說,讓他小心一點?」
陳星看著人直接走了,心裡又升起一股怒火,瞪著旁邊的男生,「關我屁事。」
愛找誰找誰,活該。
夏清辭到了教室,他回到座位上,剛把書包放進去,發現了有不對的地方。
拿開放在最上面的書,底下壓著的是一張紙條。
上面寫的只有一行字。
中午後操場見。
夏清辭把紙條拿出來,他把紙條扔進了垃圾桶,當做什麼都沒有看見。
他再往下翻,自己的課本一本本拿出來,一打開,書里畫滿了鮮紅的塗鴉,全部都是用紅色和黑色油性筆寫上去的。
——離謝病免遠點
有幾本還被刀子劃開了,上面他記的筆記全部看不清楚,課本也沒辦法再用。
唐遠正好進教室,看到了夏清辭桌子上的書,猜出來了因為什麼,驚訝又生氣。
「班長,你這書是她們弄的?」
「你要不要去跟老張說,她們這太過分了,」唐遠憤憤不平,「背地裡做這些噁心的事,天天不好好學習,來學校凈整亂七八糟的。」
上輩子他也跟老張說過,老張雖然會幫他,但是實際上並沒有什麼用。
夏清辭慢慢地說,「以後我會把書帶走,不會放教室里。」
「中午你沒辦法帶走啊,這什麼事啊……」
唐遠想到了什麼,「你要不跟謝病免說說,讓他管管自己的那些追求者,這無法無天了都。」
那些人沒人敢舞到謝病免面前,說白了,還是欺軟怕硬。
「不用,」夏清辭說,他把書包放下來了,問唐遠,「你一會還出去嗎?」
聽唐遠說不出去,夏清辭站起身,「你幫我看著,我去重新領一套書。」
「哎,班長,你真不跟老班說——」
唐遠話音沒落,那道清瘦的身影已經出了教室。
教務處有多餘的課本,現在剛開學沒多久,去領還來得及。
夏清辭出去之後並沒有先去教務處,他先去了一趟學生會,學生會那裡有教室走廊的監控。
「你要看昨天晚上放學到今天早上的監控?」
戴著執勤袖章的男生又問了一遍,在電腦前給他調出來監控,「班裡丟了什麼東西啊,貴重嗎,我看看……」
監控上看上去是夜晚,畫質很模糊,差不多晚上八點左右,有一道人影鬼鬼祟祟的進了他們教室。
看不清人臉長相,從身形上看,是一個男生。
男生不好意思的撓撓頭,「這也看不清啊,估計沒辦法找到人。你要不去問問門衛大爺,那裡的監控靠近校門口,看看誰這個時間出去了。」
「謝謝。」夏清辭垂著眼睫,看著監控上的人影,他問,「晚上教室鎖門的多嗎?」
他們班因為是最好的班,一般不鎖門,很多在教室里自習的比較晚,但是通常七點之後就沒人了。
「當然了,一般教室都鎖門,除了你們十四班十五班,其他班晚上都是鎖門的,不然容易丟東西。」
三中的班級按成績分的,班級倒著排,一共十五個班,十五班是最好的班級,十四班其次,一班是最差的班。
「你跟同學商量商量,晚上還是把門鎖上,不然丟了東西也不好查。」
夏清辭又看了眼監控上的人影,他低聲道了一句謝。
*
中午的時候夏清辭沒去吃飯,他在教室里坐著吃他爸給他帶的零食,放涼的雞蛋和牛奶,還有一些小餅乾。
他在座位上安安靜靜的坐著,吃完東西就看書,一整個下午,他都沒有從座位上離開過。
新領來的書很寶貴,他不想書再被弄壞。
「你看班長,一整天我就沒見他屁股挪過。」
最後一排的孟飛瑜交完作業回來,看著第三排少年的背影,忍不住說,「你說他是怎麼坐的住的?我今天早上聽說他的書被人撕了,這是害怕自己不在的時候又被撕書?」
孟飛瑜說著看一眼罪魁禍首,他二哥明顯懶得管這些糟心事,要是想管,就是一句話的事。
「坐在那就不會有人撕他的書了?」謝病免抬了抬眼皮,看一眼前排的少年,坐的端端正正,維持這個姿勢已經一下午了。
有這毅力,也怪不得成績好。
桌子里還有某人送過來的衣服,洗的乾乾淨淨,還有淺淡的檸檬香,看樣子是用沐浴露洗的。
謝病免散漫道:「他不如直接過來跟我說,說不定我心情好了,會幫他一把。」
他二哥這是在嘲諷人,孟飛瑜說,「可能班長更想自己解決,這種事跟老張說也沒辦法,人家去年給學校捐了不少錢,說了也是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在他們看來正常,但是放到普通人身上,其實是無奈和屈辱。
謝病免眼皮子耷拉著,沒什麼興趣,他感覺到了些許困意。
「我去天台,晚上不用等我。」
扔下這麼一句,人從教室里出去了。
放學鈴一響,夏清辭把自己的書全部都裝進書包里,留下來的都是被劃過的書,他臨走的時候看一眼,教室里還有挺多留下來看書的。
留下來的人不少,他背著自己的書包,出了教室之後在走廊上站了一會。他們教室在五樓,上面六樓連著的就是天台。
天台一般沒有什麼人,尤其是現在放學。他爬到六樓,打開了天台的門,門並沒有鎖,放眼望去是一片空曠。
他把門輕輕關上,距離八點還有兩個多小時,他可以在天台看一會書。
夏清辭自己找了個靠牆的位置坐下,天台上有許多圍牆,可能是旁邊的教學樓比較近,防止學生亂翻。
他把書包里的物理書拿出來,先看了一會書,把後面的練習題寫完了,然後拿出來英語書,開始低聲背單詞。
天台上空蕩蕩的,這裡是個好地方,他抬頭就能看到遠處的天空。落日盡頭留下一抹餘暉,周圍一片寂靜,除了他自己發出來的動靜,就什麼都沒有了。
一牆之隔的謝病免聽到了聲音,清冷的少年音在低聲讀著單詞,難得標準的英式發音,反反覆復的讀著單詞。
把他吵醒了。
謝病免睜開眼,感覺這聲音有點耳熟,腦海里浮現出來清瘦的人影,想起來了是誰。
他旁邊就有石頭,他踢了一下,發出來了些許動靜。
空氣中傳來了什麼聲音,夏清辭聽到了,他正讀到「scurviness」這個單詞,是惡劣、無禮的意思,他停了下來。
指尖捏著書頁微頓,夏清辭看看左邊,又看看右邊,等了一會之後還是安安靜靜的,可能是聽錯了。
他頓了頓繼續讀單詞。
「scurviness。」
謝病免聽著某人又讀起來,可能對方耳朵不好使。他指尖摸著打火機,機械軸摩擦,碰撞出來發出嘶鳴的動靜。
第一下聲音比較小,淹沒在少年讀單詞的聲音里,謝病免唇角微不可見的抽了一下,又打了第二下。
這回安靜了,讀單詞的聲音停下。
他聽到了細微的動靜,對方似乎把書本放下來了。
夏清辭這次確實聽到了,天台上還有別人。
他站起身,他不讀單詞,周圍又安靜下來,彷彿剛剛什麼都沒有發生過。
身後的牆是連著的,轉角他看不到,他往前走了兩步,正在他走到轉角的那一刻——
他對上一道熟悉的人影,謝病免靠著牆,看樣子是剛睡醒,指尖還拿著打火機,聲音就是金屬物發出來的。
謝病免懶洋洋地看著面前的少年,「班長,真巧啊。」
與此同時,空氣中傳來「嘭」地一聲,鐵門和鎖碰撞,鑰匙把鎖擰緊,聲音響了兩聲之後消失。
夏清辭若有所覺地回過頭,不遠處的門被牢牢的合上了,看樣子不像是隨手能打開的。
他走了幾步,伸手推了推門,沒能推動,外面的鎖反而碰撞嘩啦嘩啦的響。
很明顯,有人知道他在這裡,把門從外面鎖上了。
只是現在鎖的不止他一個,還有一個人在這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