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2 章 龍驤白魚
蕭慎作為親赴邊關,掌軍權行宮變,雷厲風行的帝王,還是第一次聽到這樣大言不慚的擔憂。
但偏偏說這話的人滿臉真誠,一時間竟教人分不清真心假意。
蕭慎做了一個「請」的手勢:
「公主只管向上走,不必有所杞慮。」
祝凌也沒繼續耽擱,她腳下的這條路確實長,她還準備留出些許時間來應對有可能出現的突髮狀況。
『登萍渡水』的技能正在生效,祝凌很快就只留給了他們一個背影。
蕭慎皺了皺眉。
他試探的時候,這個羌國公主只會些外家拳腳,並無內功,但此刻,她身姿輕盈,行走之間遊刃有餘,分明是上佳輕功外顯的表現。
難道試探被她察覺了?
「布置好了?」
蕭慎微微偏頭,山腳的竹林邊悄無聲息地出現了一個人影,單膝跪地,半藏在竹枝間。
「啟稟主上,龍驤已就位。」
蕭慎頷首應下。
茂密的竹林里突然出現高昂的鳥鳴,一連三聲,清脆悅耳。
「唳————」
「你聽到什麼聲音沒有?」
祝凌此刻已經登上半山腰,登萍渡水的技能強化了她的五感,她隱約聽到了一些不同於這個季節的鳥叫聲。
「唳————」
【什麼聲音?】
系統有點納悶。
祝凌停下腳步:「別說話。」
「唳————」
又是一聲平調的長鳴,夾雜在風裡,隱隱約約的,聽不太真切。
「三聲。」祝凌臉色凝重,「是龍驤軍的暗號。」
第一卷的劇情測試里有玩家弄到了資料,蕭帝蕭慎身邊有一支名為龍驤軍的暗衛部隊,以平調鳥鳴為號,奇數發令,偶數回應。
系統有點慌:【淦,我也想起來了!三聲的意思是———】
一人一統不約而同:
【目標入伏,行動開始。】
「目標入伏,行動開始。」
***
掩映在半山腰裡的普照寺外表看起來有些年頭了,牆壁斑駁,只能隱約看出是白色,青瓦層層疊疊錯落地隱入林蔭間,頗有幾分意趣。它不像祝凌以往見過以紅黃二色彰顯尊貴的「金剎」,反倒像江南水鄉隨處可見的居所。
寺門緊閉著,祝凌上前扣了扣門,那門也生得有趣,像是隨手劈了一節木頭削成個門型立在這兒,沒削乾淨的木頭上已長了新芽,綠意斜斜地繞過石環,貫穿了大半個門扉。
門才扣了沒幾下,就有一個小沙彌給她開了門,寺里的空間倒是大,進門就有一股檀香撲面而來,厚重悠遠。
小沙彌雙手合十:「煩請施主稍待片刻,主持隨後將至。」
祝凌問:「我能隨處看看嗎?」
那小沙彌不敢抬眼看她,只道:
「施主隨意便好。」
祝凌上前一步:
「為何不敢看我?」
眼前人笑顏如花,宛如神妃仙子,小沙彌卻像是見了什麼洪水猛獸,垂著眼連連後退,嘴裡念叨著「阿彌陀佛」———
「我怕衝撞了貴人。」
「我可不是什麼貴人。」祝凌意有所指,「真正的貴人在後面呢。」
在蕭國,可沒有比蕭慎更貴的貴人了。
【你欺負小孩子幹嘛?】在祝凌爬石階時安安靜靜的系統冒泡,【人家看起來才十三四歲呢,你也下的了手?】
「技能時間暫停了嗎?」祝凌讓系統卡著點關了『登萍渡水』,「還剩幾分鐘?」
事關聲望值和任務,系統分毫不敢馬虎:
【還剩八分二十三秒。】
時間夠了。
祝凌若有所思,沒注意到因為和她隔得近,那個小沙彌從臉紅到脖子根,最終只能匆匆丟下一句:
「貴......貴人稍待片刻,我先去接另一位貴人。」
他幾乎是落荒而逃,等到了寺門口,他鬼使神差地回望一眼,發現那神仙一樣的貴人依舊站在原地淺笑盈盈,整個人看起來溫柔又無害。
他在心裡默默念著阿彌陀佛,卻是再也不敢看第二次。
【人家都走了,把你的假笑收一收。】系統嗶嗶賴賴,【你連小孩子都要防備?】
系統也不是傻子,剛剛祝凌了一番作態讓它回過味來,祝凌是故意的。
「腳步虛浮,四肢細弱。」祝凌斂了笑,「他不是龍驤軍暗衛。」
蕭慎的龍驤軍,各個都有武功在身。
系統還是有些憂心:
【說不準是「白魚」?】
龍驤白魚,是蕭慎暗地裡最厲害的武器。
龍驤武藝高強,主管設伏斬首,完成任務穩准狠,極少失手,可以稱為暗衛界的黑甲軍。
白魚都是些看起來半點武功都沒有的普通人,接手刺殺情報一類的工作,除了蕭慎和接頭的人,沒人知道他們長什麼樣子,從事什麼工作,天下到底有多少只「白魚」。
「他大概率不是白魚。」祝凌朝正殿的方向走去,「他長得太好看了。」
系統:【?】
「這樣的相貌,比較適合去高官府邸,教司舞坊里行事,放在寺廟裡,太扎眼。」
系統不甘示弱:
【好看的容貌第一眼就能讓人放鬆戒備。】
「第一眼就被注意到,才是白魚的失敗。」
除了有震懾意味的刺殺,真正合格的刺殺,應像是滴水入海,游魚入淵,無跡可尋,這樣才好事後脫身。
畢竟白魚培養起來也是花費頗大,自然要想辦法減少損失。
「在遊戲的世界里,長得好看的就算沒什麼戲份,也一般不是炮灰。」
系統:【??】
祝凌露出一個神秘的笑:
「別問,問就是美工和建模之間剪不清理還亂可以寫上個三天三夜的愛恨情仇。」
系統一口代碼梗在心間。
「最重要的是,蕭慎現在不會殺我。」她一腳跨過正殿的門檻,「他想知道的答案一個都沒問出來,我要是死了,他豈不是很虧?」
正殿里是一尊將近五米高的佛像,沒塑金身,但雕刻得細緻,滿面慈悲。
煙霧繚繞間,只有祝凌的腳步聲在迴響。
「看,他們要伏的『獵物』出來了———」
佛像下的蒲團邊,負手站著一個人,緗色衣衫,白玉發冠,氣度從容,正循聲看來———
「我只是個『餌』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