靈劍宗
溫玉舒確認和聞·金手指·昭綁定在一起后,心中懸了大半日的石頭終於落了地,他對這位文中最神秘人物生出幾分興趣,「咱倆以後就是一條繩上的螞蚱,晚輩也沒什麼能拿得出手的東西當見面禮……仙長這身衣裳舊了,不如脫下來,晚輩送你一身新的?」
說著,他食指勾住聞昭身上血跡斑斑的大氅,就要去解胸前的結。
聞昭沒料到這人如此大膽孟浪,下意識往後退了一步。
溫玉舒手抓空了,見他謹慎防備模樣,像個被惡少當街調戲的小姑娘,一下子沒忍住,笑出聲來。
聞昭道:「你笑什麼笑。」
溫玉舒靠在鐵籠上,笑得上氣不接下氣:「不敢說,說了你又要生氣讓我滾。」
聞昭回想片刻,像是想到什麼,臉上驀地起了幾分紅:「你找死!」
那兜帽下,只露出了一點下巴尖,溫玉舒見那一點下巴上染了紅,知道聞昭猜到了,當下往後退了好幾步,忍住笑:「我可什麼都沒說,別把你腦子裡想的那些齷齪事強按在我頭上。」
聞昭手上微動,溫玉舒忙道:「哎哎,君子動口不動手,仙長冷靜一下,我先出去一會再回來。」
聞昭揮出一道金光,眼看就要斬到溫玉舒腦袋上,下一瞬,溫玉舒憑空消失了。
靈犀石里又恢復成以往的模樣,遍地屍骨,安靜至極。
聞昭默默注視溫玉舒消失的地方,不知過了多久,拖動著沉重的大鐵鏈,靠著鐵籠緩緩坐下,一如往昔。
*
火堆還沒熄,但楊霽和奚璃撿的乾柴已經燒沒了,溫玉舒仰天長嘆,正準備去樹林里撿些回來,就見一隻小白狐拖著根枯枝往寒潭邊走。
那枯枝很重,小白狐原本低著頭使出奶的勁兒拖,鼻尖忽然動了動,吐出枯枝,抬頭四處張望,見到溫玉舒后,尖叫一聲飛奔而來,順著腿脖子躥到他肩膀上,在他臉上亂舔一番。
溫玉舒被舔了一臉口水,使勁扒拉下熱情得過了頭的小白狐,抱在懷裡順毛,道,「你真厲害,把他們引走了。」
小白狐里在他懷裡拱了拱,找了個舒服的姿勢肚皮朝天,嗲嗲的嚶嚶一番。
溫玉舒連蒙帶猜懂了大半,在小白狐腦門上親了一口,道:「好啦,別撒嬌啦,我保證以後不把你送人了。」
小白狐這才安生了,順著腿滑下來,跑到枯枝邊,繼續拖枯枝。
溫玉舒慢慢走過去,一人一狐把枯枝運到火堆邊。雖然和聞昭結契后,身上病痛都轉移到他那邊,但是重傷帶來的虛弱感是沒法轉移的,溫玉舒也怕這幅小身板還沒走出萬窟山就光榮掉,把火堆添旺后,簡單鋪了個枯草地鋪,躺上去準備歇一覺。
小白狐鑽進他懷裡,大尾巴蓋在他身上,兩顆葡萄似的眼睛滴溜溜望著他。溫玉舒想起家裡的大白貓,也喜歡這樣挨著他睡。
他順著小白狐的背毛,輕聲道:「小傢伙,以後就跟著我吧,帶你吃香的喝辣的……白如雲,美如玉,啼如嬰——雲瓔,跟著我姓,叫溫雲瓔可好?」
「嚶嚶嚶!」
「快睡吧,明兒個還得趕路。」
不知是不是傷得太重,勞神過度,溫玉舒一閉眼便睡死過去,次日是被曬醒的。
火堆已經熄了,雲瓔腦袋搭在前腿上,趴在一邊打盹,見他醒了,忙湊過來撒嬌打滾,溫玉舒順毛擼了會,雲瓔才起來,把一早采來放在旁邊的果子叼到他手上。
溫玉舒生平第一次被「投喂」,感動得差點沒捨得吃那果子。
略微洗漱一番,溫玉舒檢查了身上的各處傷口,沒靈力護體,也沒良藥醫治,傷口只靠著身體機能恢復自然慢得很,幸運的是沒有發炎。若是在這荒郊野外叫天天不靈,叫地地不應的地方大面積發炎發燒,真只有死路一條。
他撿了根枯枝借力,帶著雲瓔,慢慢往萬窟山外走。許是大難不死必有後福,一人一狐在萬窟山裡平平安安走了三天,沒遇上潛藏在這裡的妖魔鬼怪。
出來萬窟山,溫玉舒當了衣裳上鑲的珍珠扣子,買了只脫毛的老驢,邊趕路邊休養,足足走了三個多月才到靈劍宗山門下。
靈劍宗是四大宗門建宗最早的一脈,足有兩千餘年,山門雄偉,常有修士御劍飛行,漸漸吸引了許多慕名而來人,在山腳下聚集成鎮,名叫永安鎮。
永安鎮里流傳著一個笑話,叫一個牌匾落下來砸到五個人,三個半人都是修士,由此可見修士極多。
溫玉舒沒有直接上山門,他悄無聲息在鎮上賃了間房,去茶樓酒館坐了三天,這日清晨,溫玉舒喝完早茶,提了籠肉包子慢騰騰往回走,路過燒鹵鋪子的時候斬了只燒鵝,老闆娘常與他玩笑幾句,今日見他買了許多吃食,笑道:「家裡可是來了客人么,怎的帶這麼多吃的回去?」
溫玉舒,「這不大老遠來尋親沒找人,只好準備返鄉,店家的燒鵝好吃,準備帶在路上吃。」
「尋親啊?是什麼親?」
溫玉舒一臉苦笑,「姑表兄弟,名叫楊霽,五年前扔下一封信,說是來靈劍宗拜師求學,這麼多年了音訊全無,他父母這些年來苦苦期盼已經卧病在床,眼看著快不行了,托我前來尋人回去見最後一面。可那靈劍宗仙門之地門禁森嚴,我哪裡去尋得了人。」
「楊霽——可是前幾日升仙榜上鬧得沸沸揚揚的明月仙尊楊霽?」老闆娘打量他一眼,「那可是個了不得的人物,聽說馬上就要升為靈劍宗的峰主了。」
溫玉舒裝作心急忙慌的樣子,追問道:「升仙榜是什麼,又怎麼升峰主了?」
「靈劍宗有位峰主愛吃我家的燒鵝,我們當家的每日都要送幾隻去靈劍宗,他回來的時候跟我講的,」老闆娘語氣里有些得意,「三個月前這位楊霽仙長帶隊殺了個作惡的食人魔,回來路上得了奇遇,得了把瑤光寶劍,回靈劍宗后閉門修行,就在前幾日連破兩關,到了金丹境巔峰,在升仙榜上連升八十九位,穩坐第九,升仙榜賜名明月仙尊。」
原文里有個天生的神器,叫升仙榜,是一塊在聖山之巔的青玉石,感應天地靈氣,天下百歲以內金丹期以上的修行者均在上面,排行前十的還以天地靈氣為感應,在名字後面加稱尊號。
原文里出發去萬窟山前,溫玉舒排行七十二,楊霽排行九十八。
溫玉舒再一次感嘆主角果然就是主角,逆天運道不是一般人能比的,搶了他的靈犀石,他還能遇上個瑤光劍。
「若尋的是這樣一位仙尊,還怕什麼家中父母病弱,一顆仙丹靈藥下去,妥妥的長命百歲!」老闆娘艷羨道。
像是盛怒之下,溫玉舒不自覺放大了聲音,「他既過得如此風光,怎麼也不顧念家中父母,他、他走之前偷偷把家中田地房產賣得乾乾淨淨,連弟弟妹妹都偷賣給人販子,族中親友借了個遍,還借了高利貸,他父母一氣之下才雙雙病倒,唉唉!」
老闆娘側目道:「這……」
溫玉舒故意掩面痛哭:「家門不幸,出了這等惡徒,別人家一人得道雞犬升天,咱們家是一人得道全家餓死啊。」
「怎麼能這樣,狼心狗肺啊!」
「可不是,好好的仙門大宗,就要被這種人壞了名聲!」
「會不會搞錯了?不是那個楊仙尊?」
「就是他!你們不知道這幾日都傳遍了,那個姓楊的壞得很,他本來有個道侶,卻背地裡養小的。還有哪些個齷齪事,真不是個人乾的!」
「對對,我也聽說了……」
溫玉舒假模假樣的擦了擦眼淚,一身落寞的往自己院子走,乍看上去像是被打擊到失魂落魄了。
等進了門,溫玉舒把燒鵝和肉包子放桌上,打了熱水洗乾淨臉上的妝容,動作利落的收拾好東西,雲瓔已經吃得滿嘴是油,躺在桌子上四腳朝天露出滾圓的肚子,桌子上只剩了一個肉包一個鵝腿。
溫玉舒迅速吃完,把雲瓔收拾乾淨往懷裡布兜一放,打開後窗,跑了。
靈劍宗規矩森嚴,若沒有護山大陣認可的通行靈牌,只能靠兩條腿走,通往前山門的只有一條山路,溫玉舒慢騰騰走到下午,才到了山門,臉上已是慘白一片,還來不及拍門,腳下一軟,倒在了山門前。
「聽說沒有,溫玉舒活著回來了!」
「明月仙尊不是說他被食人魔吃了嗎,連骨頭都找不到。」
「人就在歸一峰太寧殿里躺著呢,聽說慘得很,金丹被活生生挖了,一身修為全都廢了!」
「這!溫玉舒可是咱們靈劍宗最年輕的金丹境高手,我師父經常拿他當例子,叫我上進努力修鍊。」
「可不是,天生單靈根,入門五年就破了金丹境,他現在才十九,十九歲的金丹境,四大宗門往上數兩百年都找不到一個,被譽為咱們靈劍宗最有可能沖升仙榜第一的天才。」
「那、那位新晉仙尊……」
「誰知道呢,他不是帶了個小白臉回來嗎,動不動眼裡掛著淚,像是誰欺負了他似的。」
「唉,溫玉舒什麼都好,就是眼光不好,他那樣的姿容品格,修為根基,怎麼就對姓楊的死心塌地?!」
歸一峰太寧殿。
溫玉舒緩緩睜開眼,師弟紀霄守在旁邊,見他醒了,急切問道:「這是怎麼了?你怎麼傷得這樣重,連金丹都沒了。」
溫玉舒強忍著,眼眶裡卻泛了紅,像是咽下了天大的委屈,只獨自一人默默隱忍,他搖搖頭:「沒什麼,出了點意外。」
紀霄怒道:「是不是姓楊的乾的!他帶回來的那個奚璃不對勁,奚璃身上那顆內丹是不是你的?」
溫玉舒咬緊嘴唇,緩緩搖頭,一行眼淚卻順著臉頰往下淌。
紀霄有氣又心疼:「姓楊的有什麼好!值得你這麼袒護他!」
溫玉舒不回話,只閉上眼睛,任眼淚嘩嘩往下流。
紀霄拿他沒法,跺了跺腳,出門去給師長報信了。
等腳步聲遠去,溫玉舒睜開眼,冷笑道:「白蓮花誰不會。」
「你想讓他身敗名裂?」
溫玉舒笑道:「三個多月沒吱聲,我還以為魔尊大人死裡頭了。」
聞昭,「我死了,你還能在這兒活蹦亂跳唱大戲?」
溫玉舒道:「不僅要唱,等以後你死了,我在你墳頭敲鑼打鼓一連唱個三天三夜,慶祝咱們魔尊大人駕鶴西去登極樂。」
聞昭聲音像是在耳邊一般,「放心,你等不到那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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聞昭:墳頭蹦迪是吧
溫玉舒:沒力氣了……
雲瓔:呵,沒眼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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