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兩封信

一星期後。

林曉秋下學獨自回到家中，剛一進門，就聽見媽媽的聲音：「是曉秋嗎」？

「哦，媽媽，你什麼時候回來的」？

「回來有一會兒了」。

「廣交會熱鬧嗎」？

「還可以吧，年年都在開，也就那樣」。

「哦，對了，梁欣和劉天亮來過，沒等到你，剛走，說要到張老師家，聽說君君今晚也要回來，梁欣他們留了話，叫你今晚有空也去趟張老師家」。媽媽說。

「哦，好吧，他們現在很難得一起回來」。

林曉秋匆匆吃過晚飯，來到張老師家。

一進門，就看見梁欣、劉天亮、江麗君和張老師夫婦都在。看見林曉秋進來，史書記站起來招呼：「林曉秋來啦，你們慢慢聊，我出去散散步」。

梁欣他們看到林曉秋，沒有像以前那樣又摟又笑的鬧作一團，兩個女孩子只是默默地上前摟著林曉秋的肩膀。

「曉秋，我們都知道了」。梁欣說。

「是啊，我接到張老師的信就馬上回來了」。江麗君接著說。

這時，張老師過來招呼大家坐下，然後對林曉秋說：「李雲剛的事，是我寫信告訴他們的，一來是因為李雲剛也是他們的同學，還是團支書；二來呢，想讓他們回來看看你，安慰安慰」。

「謝謝張老師」。林曉秋感激的說。

「先別忙著謝，今天找你們來，其實還有一件事」。張老師說著，打開寫字檯的抽屜，拿出一封信來。

「這裡面有兩封信，是李雲剛在臨上前線時寫的，一封是些寫給我的，一封是寫給林曉秋的，托我轉交」。說完，張老師把信交給了林曉秋。

張老師又說：「給我的這一封，我想給大家念念，這也是李雲剛的心愿」。

尊敬的張老師：您好！

記得離開您的時候，您的身體還很虛弱，現在不知康復得怎樣了，甚念。

要打仗了，我是黨員，已經接到命令，第一批上戰場，運送軍需物資。部隊現在有些緊張，忙碌。這封信，是我坐在彈藥箱上面給您寫的。

明天我們就要開赴前線，這一去，是否還能回來，生死難料。作為軍人，效命沙場，責無旁貸，我們的一切從現在起就交給黨，交給人民了。不能有猶豫，不能有牽挂，有的只是拚命一戰的決心。說到此，有件事情現在不得不說了，一直以來，這件事情就像一塊大石頭，沉甸甸的壓在我心上，好幾年了，無法釋懷。

張老師，還記得臨來部隊前，我跟您談的那件事嗎？就是關於劉天亮和林曉秋的那件鬧得滿校風雨的事。雖然我並沒有直接參与其中，但卻是由於我的狹隘，自私的心理說了不負責任的話所造成的，對林曉秋和劉天亮造成了很大的傷害，尤其是林曉秋，她那麼善良，那麼單純，這傷害差點把她毀了。

那天，當我把事情的原委告訴您的時候，您批評了我，說中學生的感情不成熟，做事欠考慮，才會造成那麼嚴重的後果。張老師，我完全接受您的批評，我錯了，為這事，我一直在後悔，在愧疚，我很想向他們當面道個歉……

張老師，現在看來，想要當面道歉好像不太現實，學生只有拜託您了，如果我這一去不再回來，請您把事情原原本本告訴大家，讓大家知道林曉秋和劉天亮是清白的。也請您替我轉告林曉秋和劉天亮：我錯了，我真誠地向他們道歉。

敬禮

李雲剛

年x月x日

信，念完了，接著，張老師又把整件事情的經過一五一十地轉告給了大家。看得出，大家心裡都很難受。良久，大家把目光轉向林曉秋，只見她默默地流著眼淚，哽咽得說不出話來。她把手中的信遞給了梁欣，梁欣接過信后輕聲念道：

曉秋：近來可好？

部隊開拔在即，時間有限，只好長話短說了。

我想，當你讀到這封信的時候，十有**我已經走在去「天國」的路上了。

曉秋，我至親至愛的好姑娘，能和你相愛一場，今生已無憾事。唯一讓我難過的，是我曾經做過一件對不起你的事，深深地傷害了你，而現在，已經沒有機會向你當面說聲「對不起」了。

也許，當你從張老師那裡知道事情的真相以後，你會恨我，恨我為什麼要那樣做；你會怪我，怪我為什麼隱瞞那麼久不告訴你。

其實，這些年來，我的心裡也一直承受自責的壓力，我恨自己簡直就是一個懦夫，為了當初那幼稚而自私的感情，無中生有傷害了你，卻沒有勇氣向你認錯。我害怕再次看到你掉眼淚，我害怕失去我們好不容易才擁有的感情……總之，我就是一個懦夫。

曉秋，現在只想對你說一句話「對不起，請你原諒我」。

好姑娘，如果能得到你的原諒，去『天國』的路上，我會走得很安詳。

雲剛

年x月x日

聽梁欣讀完了信，林曉秋忍不住哭出聲來，嘴裡喃喃說道：「怎麼會是他？他對我那麼好，怎麼可能……」。

三個女孩摟在一起，低聲抽泣……。

張老師體貼地遞上毛巾，讓他們擦擦眼淚。

一直保持沉默的劉天亮，這時走過來對大家說：「人非聖賢，孰能無過。李雲剛不是懦夫，他能向張老師講出實情，他就不是懦夫；他能向我們承認錯誤，他就不是懦夫。相反，我認為他是一個英雄，看他走向戰場那份義無反顧，他就是英雄，看他面對死亡那份鎮定自若，他就是英雄。曉秋，你應該為有這樣一位男友而感到驕傲。我們都應該為他感到驕傲。」

大家都不約而同的點頭，贊成劉天亮的說法。

劉天亮走到窗前，對著夜空大聲說：「雲剛，我們的話你聽到了嗎，願你一路走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