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 故土

李雲剛和王亞玲拎著大包小袱出了車站。

一踏上故鄉的土地，李雲剛感到既親切又陌生，他的大腦急速地搜索著昔日的記憶。

「哥，哥」是雲鶯的聲音。

李雲剛循聲望去，看見父親和妹妹一人推著一輛自行車在站外等候，就趕緊和王亞玲走了過去。

「爸，小妹」，李雲剛高興地叫道。

「李伯伯，雲鶯」，王亞玲也禮貌地打著招呼。

「王姐姐」，李雲鶯從王亞玲手上接過行李，放到自行車上。

「亞玲」，這時，一位相貌端莊的中年婦女，臉上帶著和藹的微笑，出現在大家面前。

「哦，是阿姨啊，你怎麼來啦」？

「我來接你」。

「我爸呢」？

「你爸他們廠這幾天『廠慶』搞活動，太忙了，所以讓我來接你」。

「是嗎？既然這樣，我就不回去了。嚕，這是給家裡買的」。王亞玲從自行車上取下一包東西交給了繼母。

「亞玲，回家吧，老耿師傅的車還在外面等著呢」。

「你自己回去吧，雲剛，我們走」。王亞玲任性地說。

看著這一幕，李雲剛一家人面面相覷。

繼母很難堪，搖搖頭，嘆著氣走了。

看著中年婦女遠去的背影，李雲剛說：「亞玲，你不應該這樣，她畢竟是長輩」。

「別說了，我們家的情況你不了解」。

「可是……」，

「別可是了，你該不是不願意讓我去你家吧」？

「什麼話，走吧」。

路上，李雲剛問父親：「爸，你來信說我們搬了新家，怎麼樣啊？以前一個院里的鄰居呢，還能見到他們嗎」？

「哥，我們現在的房子可漂亮了，三室一廳呢」。雲鶯搶著回答。

「我們是拆遷戶，所以，以前的老鄰居基本都在一幢樓里，有時也能見著面」。父親說。

「哦，那感情好」。

公交車上，剛下班的張老師疲倦地靠窗而坐，似睡非睡地半閉著眼睛。

忽然，慢車道上，一個騎自行車的人進入了她的視線，好熟悉的面孔。「李雲剛」，她吃驚的站了起來，想看個究竟。然而，由於正值下班高峰，公交車開得很慢，李雲剛他們的自行車反而快些，很快就消失在人群里。張老師隱約看見個背影，車後座上還帶了個女的。

正好這時公交車靠站停了下來，張老師趕緊下車，然而哪裡還有蹤影。張老師輕輕揉了揉眼睛，難道是自己看花了眼。

李雲剛的新家確實又寬敞又漂亮，也許是到吃晚飯的時間了，一進門，就聞到了菜飯的香味。

「媽，好香啊，弄什麼好吃的」？

一回到家，一看見媽媽，李雲剛倍感溫馨。

看到寶貝兒子回來，母親心裡樂開了花：「什麼好吃的，你最喜歡吃的回鍋肉唄，小王護士也來了，累了吧，快坐下」。

隨即吩咐雲鶯：「小妹，給你哥他們打點熱水先洗洗臉，馬上吃飯了」。

「哎」，雲鶯答應著。

晚飯後，一家人圍坐在電視機旁，一邊看電視一邊閑聊。

「爸，這幾年家鄉變化挺大的，新蓋了很多樓房，道路也擴寬了許多」。

「可不是嘛」。

「家裡的變化也不小，這彩電是新買的吧」？

「買了不到半個月呢，爸媽說一定要趕在你回來之前買」。雲鶯說。

「為什麼啊」？

「讓你知道，家裡的日子不錯，你在部隊也好放心啊」。

父親說「改革開放這幾年，老百姓的日子一天比一天好，你就安心留在部隊吧」。

天，漸漸晚了，看看王亞玲沒有要走的意思，李雲剛悄悄問：「怎麼，真的不回去啊」？

「你以為我說著玩啊」？

「那，我去給我爸媽說一下」。

李雲剛來的寢室，對母親說：「媽，我們乘明天晚上的火車回部隊，亞玲說，她就不回去了，今晚住我們家，你安排一下好嗎」？

「這麼大老遠好不容易回來一趟，為什麼不回家看看」？母親問。

「唉，她跟她繼母關係不好」。

「哦，那就跟你妹妹擠擠吧，我抱床被子過去。不過你還是要勸勸她，別跟家裡人關係搞得太僵」。

「嗯，我知道」。

張老師回到家，一見丈夫，第一句話就問：「老史，你猜我今天看見誰啦」？

「誰啊」？

「李雲剛」。

「李雲剛，哦，就是小林以前那個男朋友」。

「是啊」。

「不是說已經犧牲了嗎」？

「對啊，我正納悶呢」。

「你是不是看花眼了」？

「應該不會，我曾經是他班主任呃」。

「哦」，史書記思忖了一下問：「他家住哪兒你知道嗎」？

「知道」。

「這樣吧，反正明天星期天，休息。我陪你上他家去一趟，看來不把事情弄清楚，恐怕你又要失眠了」。

「好，就這樣」。

第二天上午，張老師夫婦乘車從東城到了西城，當他們來到張老師記憶中的李雲剛家時，眼前的一切讓他們大失所望。這裡完全就是一個建築工地，一棟棟新建的樓房拔地而起，有的已經竣工，有的正在施工，哪裡還有李雲剛家那座小院的蹤影。

「走了，回去吧，別急，事情總會弄清楚的」。史書記安慰妻子。

吃過早飯，李雲剛對王亞玲說：「我想去看看咱們的學校」。

王亞玲很不情願，說：「急什麼，剛吃完飯」。

「亞玲，你不是說我們是同學嗎？可是我一點也不記得了，就連我們學校是什麼樣子我也記不起來了。對了，你說我們的班主任姓張，她叫什麼名字啊？」李雲剛問。

「張思綺」。

「對，到了學校見到張老師，也許能幫助我回憶起一些事情」。

「今天是星期天呢，又不上課，哪去找張老師」。王亞玲說。

「沒關係，到了學校，一定能打聽到張老師的住址。亞玲，陪我去好嗎」？

「好嘛，走嘛」，王亞玲無可奈何地說。

校園裡很安靜，只有幾個學生在操場上打球。

李雲剛和王亞玲站在操場邊，王亞玲在訴說著學校的變化。

「這個操場擴大了，比以前平整了許多，跑道也擴寬了。操場盡頭的禮堂是重新修建的，看上去挺新挺不錯」。

「原來我們的學校這麼漂亮啊！還有一片樺樹林，那邊是什麼？好像是一個很大的池塘」。李雲剛感嘆道。

「開玩笑，華陽一中是市裡的重點中學呃，聽說現在的高考升學率在全市都是數一數二的」。

王亞玲岔開話題，繞過池塘和樺樹林，來到教學樓前。

望著教學樓的樓梯，李雲剛似乎想起了什麼，心，怦怦地加速跳動。他彷彿看見夢裡穿著白色連衣裙的美麗少女從樓梯上下來，他不由自主地迎了上去。

「別進去了，又沒有人」。王亞玲的叫聲把他帶回到現實中。

「哦，走吧，我們去看看張老師」。

在一個同學的帶領下，他們來到學校後面的教師宿舍。

一次又一次的按了門鈴，然而卻沒有回應。

「算了，家裡肯定沒有人，走吧」，王亞玲催促道。

離開時，李雲剛的心裡充滿了失望，而王亞玲卻終於鬆了一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