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六章 爆裂鼓手(3)
程曉羽幫夏紗沫推著自行車,和夏紗沫說著自己以前練鋼琴的事情。很快兩個人就走到了輝和路,這條夾雜在兩個學校之間的街巷,彷彿遠離了城市的喧囂,梧桐疏影投在紅牆黑瓦上的全是歲月斑駁的滄桑。林立在兩側的咖啡館和酒吧散落其間,在遊人與顧客的交談中,歷史光影與現世浮生交融在一起。
見夏紗沫滿眼驚奇,程曉羽問道:「你還是第一次來這邊?」
「嗯。有聽說過這邊,但從來沒有來過。」夏紗沫像是說悄悄話般的輕聲說,「我媽媽不准我去酒吧。」
「沒關係。我們這不算去酒吧,去的是餐吧。」程曉羽眨了眨眼睛,「『燈火森林』,你聽這名字也不是那種俗里俗氣的酒吧對不對?」
夏紗沫大概不知道該說什麼好,只是點了點頭。
「快到了,」程曉羽說,「就在那間酒吧的轉角。」
「哦。」
程曉羽加快了腳步,帶著夏紗沫走過了那幢名叫「IHealer」的洋房酒吧,這裡下午就是咖啡廳提供下午茶,輕柔的爵士樂在響,不少金髮碧眼的外國人正在這裡享受陽光和餐點。夏紗沫低著頭也不好意思看,緊緊的跟著程曉羽轉進了巷子。
不遠處「燈火森林」的招牌在一堆廉價綠植邊,屋檐上還吊著一些爬牆虎。
「就是這裡。」程曉羽將夏紗沫的單車停在招牌旁邊,把鎖鎖上,將鑰匙遞給夏紗沫,提起掛在龍頭上的吉他,「我們進去。」
夏紗沫將鑰匙放進書包,她有些緊張的靠向了程曉羽,緊挨著程曉羽的肩膀,並肩走進了酒吧。
程曉羽口鼻之間全是淡淡茉莉花香氣,他不經意的扭頭,發現夏紗沫第一次離他如此之近,少女夏天的氣息沁人心脾。
酒吧里沒有開燈,光線從刷著藍漆的木頭柵欄窗戶透了進來,在磨損嚴重的木地板上投下了明暗交替的光影。帶著耳釘的長發男正在酒吧里擦桌子,聽到腳步聲,長發耳釘男頭也沒有抬,很是慵懶的說道:「抱歉,我們現在還沒有營業。」
「我是來找陳浩然的。」程曉羽說。
長發耳釘男聽到程曉羽說話,才抬起頭看向了兩人,有些吃驚的說:「又是你?」
程曉羽笑了笑說:「嗯,我昨天來過。」他看到長發耳釘男抬眼打量了一下自己和夏紗沫,立刻就感覺到身側的夏紗沫垂下了頭,然後靠他靠的更近了,甚至程曉羽都能感覺到夏紗沫身上散發出來的清新熱氣。
長發耳釘男看了眼程曉羽手中的「lakewood」琴袋,笑了笑說道:「陳浩然正在地下室練鼓,要我去喊他嗎?」
程曉羽回答道:「我們自己去找他就可以了。」
長發耳釘男點頭說:「我給你們拿可樂。」
「不,不用這麼麻煩。」程曉羽擺了擺手,向地下室的方向走,他回頭對長發耳釘男笑道,「也許我們很快就會被趕走。」
長發耳釘男笑了下,沒有再多說什麼。
程曉羽帶著夏紗沫走過了吧台,又走過了廚房,鼓聲漸漸浮現,他們跟著鼓聲走到了酒吧角落的地下室入口。燈光昏暗,長而狹窄的樓梯兩側全是塗鴉,底下傳來節奏如浪潮般洶湧的鼓聲。程曉羽情不自禁的笑了一下,因為陳浩然就是按照他說的方式打的那段曲子。
「這是陳浩然在打鼓。」程曉羽開心的說,「我們下去。」
「哦~~」夏紗沫張望著回答。
程曉羽提著吉他先下了樓梯,夏紗沫馬上就跟了上來,也不知道是樓梯太過陰森的緣故,還是這些黑暗風格的朋克塗鴉的緣故,夏紗沫竟抓了一下程曉羽的衣袖。
「怎麼了?」程曉羽回頭對緊張兮兮的夏紗沫輕聲問。
夏紗沫局促不安的說:「我...我有點害怕.....」
程曉羽微笑,「沒關係。」他將吉他提了起來,「你抓著我的琴袋,我保護你。」
夏紗沫紅著臉點頭,伸手抓住了琴袋的邊緣,兩個人繼續向下走,小心翼翼的走到了亮著白光的地下室,鼓聲也震耳欲聾起來。
程曉羽回頭看了眼夏紗沫,將吉他豎在了牆邊,拉著她的衣袖讓她站到了自己身側,對她做了一個噤聲的手勢,兩個人便站在陳浩然的側後方,默默的欣賞陳浩然打鼓。
直到陳浩然一曲打完,程曉羽才抬手鼓掌,夏紗沫也忘記了害怕,遲疑了一下,也跟著鼓起了掌。
陳浩然這才意識身後有人,回頭一看是程曉羽和夏紗沫,蹙緊了眉頭,不耐煩的說道:「怎麼又是你?你怎麼這麼陰魂不散?」
程曉羽走了過去,說道:「陳浩然,我是真的覺得我們能組一個很棒的樂隊。」他指了指夏紗沫說,「夏紗沫的歌唱的非常好,又會古箏和琵琶。我的吉他也彈的還行,合成器、鋼琴也可以,水平保證足夠。」
陳浩然冷著臉說道:「還要我說多少次?我對組樂隊沒有興趣。」
程曉羽笑嘻嘻的說道:「我和夏紗沫剛才聽了你打鼓,現在你聽下夏紗沫和我給你表演一個怎麼樣?雖然我們只練了兩天,但我覺得還是能讓你看出水平來的。」他也不等陳浩然回答,立刻走到夏紗沫身旁,將吉他從琴袋裡拿了出來,對夏紗沫說道,「summer,我給你伴奏,你完整的唱一遍這兩天我們練的歌.....」
夏紗沫的手指捻著裙子不安的搓動,「我不知道能不能唱好,現在還沒有那麼熟。」
「可以的,就你的水平,隨便唱。」程曉羽信心十足的說,他將吉他掛在了脖子上,「你把譜子拿出來,當練習就好。」
夏紗沫輕聲說道:「那好吧!我試看看.....」說著夏紗沫從書包里拿出了譜子。
程曉羽注視著夏紗沫點頭,手指捏在了一起快速的撥動琴弦,他的右手立刻就晃成了虛影,顆粒感十足的清脆琴弦聲在地下室里如銀瓶炸裂。
夏紗沫和陳浩然全部呆住了,因為這清脆的「噠、噠、噠」旋律,根本不像是吉他發出來的聲音,反而像是琵琶發出來的聲音。
直到程曉羽喊道「唱」的時候,夏紗沫才反應過來,但還是沒有來得及,聲音進遲了。程曉羽停下了輪指,笑著說道:「我們重新再來一遍.....」
夏紗沫舉著譜子,連忙說道:「對不起,程曉羽,我.....我沒有想到吉他.....吉他還能發出琵琶一樣的聲音.....」
「沒關係。」程曉羽眨了眨眼睛,「這又是一次『對不起』哦!」
夏紗沫長長舒了口氣,然後點頭。
程曉羽左手按住琴弦,右手抬起手指,剛準備繼續彈奏。
陳浩然卻站了起來,大聲說道:「程曉羽你不用彈了!我知道你很厲害......」他板著臉孔冷冷的說,「但你越厲害,我就越不想和你組樂隊!」
程曉羽凝望著陳浩然不解的問道:「為什麼?」
陳浩然沒有說話,樓梯那邊卻傳來一聲長長的嘆息聲。
程曉羽回頭,就看到陳景隆和長發耳釘男站在了樓梯口。
「哥.....你來幹什麼。」陳浩然說。
陳景隆笑了笑,打量了一下程曉羽和夏紗沫,饒有興緻的說道:「不如你讓人家把這首歌表演完。」
陳浩然一屁股坐在凳子上,冷聲說道:「有什麼好聽的!」接著他自顧自的開始打鼓,激烈的鼓點在逼仄的地下室里炸響,叫程曉羽完全沒了彈奏的可能性。
看到陳浩然如此不講情理,陳景隆衝程曉羽苦笑了一下說道:「我弟弟就是太倔強了。」頓了一下他又說,「不過這也不能怪他.....」
程曉羽無意間看到陳景隆右手比較長的指甲,想起陳浩然剛才說的話,似乎明白了陳浩然心裡究竟是怎麼想的,他笑了笑說:「我能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