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安安不是掃把星,安安有爸爸
「麻麻,嗚嗚嗚,麻麻,安安以後會聽話的,麻麻你醒一醒,你醒來抱抱安安好不好。」
夏安安跪在院外泥濘的地上,不停地晃著雨地里冰冷的身體。
豆大的雨滴打在身上,她渾身都濕透了,才四歲的她,臉上和身上縱橫交錯著青青紫紫的痕迹。
她不懂,為什麼麻麻躺著一動不動了,身體那麼冰涼。
「麻麻是不是冷?安安抱著你,你快醒來好不好。」
她還很小,不知道該怎麼辦,伸手抱著麻麻僵硬又冰冷的身體,一直流眼淚。
「啪!」
一個耳光,夏安安小小的身體被打的趴在了地上。
泥水嗆到嗓子里,安安咳嗽的幾乎要背過氣去。
「哎喲喂,還真是個小叫花的命,媽都死了,還跪著幹什麼!沒看見大人要來收屍體嗎,滾開!」
「不!不要動我麻麻!求求你了,舅媽,求求你。」
夏安安邊說邊伸手抓住面前撐著傘女人的褲腿。
「滾開!」女人又一腳踹開安安,「小掃把星。」
夏安安被踹的磕到了頭,滾到了門外,她暈暈的。
迷迷糊糊中聽到舅媽在翻麻麻身上的東西,顧不得疼,小小的身體掙扎著爬起來,艱難地往舅媽挪。
「這身上是什麼東西?塞這麼嚴實。」
女人從屍體的身上拿出來一個用塑料嚴嚴實實包住的紙,看了一眼,嫌棄地丟開:「什麼破東西包這麼嚴實,不值錢,浪費老娘的感情。」
「不要……不要碰我麻麻……嗚嗚嗚,舅媽……」
夏安安還沒爬到,就被迎面而來的東西砸了一臉。
「呸,你以為我是你那蠢貨舅舅,拖著要死不活的你媽一年。」
「如今好不容易短命鬼死了,還要拖著你一輩子?做夢!」
「你媽死了不是還有你爸嗎,也不知道跟什麼東西生出來的,你賴著我家幾個意思。滾滾滾,多看一眼都讓老娘霉三年!」
舅媽說完讓人抬著屍體離開,夏安安頓時撲了上去。
「嗚嗚……你們不要帶走麻麻……我要麻麻,麻麻,你為什麼不理安安……」
可是四歲的瘦弱孩子哪能掙扎得過大人,舅媽拎著她的衣領把她拖到身後,看到屍體被抬走,才轉過身惡狠狠地瞪著她。
「成天就知道哭哭哭,跟你那死鬼媽一樣倒霉,你也給滾。「
砰的一聲,大門關閉。
夏安安捲縮著小身板,可憐巴巴的用小手捶打著門。
「舅媽,下雨好冷,安安怕……」
「舅媽,不要趕安安走,安安一定會乖乖的,會給姐姐洗衣服,會洗碗洗盤子……」
夏安安扯著沙啞的嗓子,一遍遍的喊著。
但不管她喊多少次,依舊無人回應。
她畏畏縮縮的抱緊小塑料包,躲在屋檐下瑟瑟發抖。
不知過了多久,醒來的時候,雨已經停了,她就這麼在雨地里睡了一夜。
大眼睛腫得只剩下了一條縫隙,茫然的看著已經暗下來的天色,眼前時不時的閃過重影。
「咳咳咳!」
夏安安張了張嘴,一陣撕心裂肺的咳嗽就冒了出來。
她手腳並用的從地上爬起,看了依舊緊閉的大門,終於默默地往前走。
「嘿,小掃把星被趕出來了!」
「我媽媽說她是個掃把星!不僅沒爸,還把她媽剋死了!」
「沒錯!她就是個掃把星!倒霉星!」
不知從哪裡竄出來一群半大的小孩,圍著夏安安跑前跑后地罵罵咧咧。
「不、不是,安安才不是掃把星!」
夏安安用力喊出這句話,逃一樣地跑開。
她懷裡緊緊的抱著那個塑料小包,這是媽媽留給她最後的東西了。
不知道跑了多久,漫無目的地在街上晃蕩,她又暈又餓又累,肚子里咕嚕嚕的。
「餓!」
「好餓!」
夏安安看著垃圾桶旁的老人,不住地咽著口水,他手裡的餅好香啊。
老乞丐一回頭就看到一個半大的奶娃,穿得跟他這個老乞丐一樣又破又舊,但是卻生的格外好看,那雙眼睛出奇的漂亮。
「是不是餓了呀?」
夏安安點點頭,然後又搖了搖頭。
老乞丐摸著她的小腦袋笑了笑,「給你。」然後把手裡的餅遞了過去。
夏安安有些遲鈍的伸出手,接過餅狠狠的咬了一口,「謝謝爺爺。」
老乞丐嘆了口氣,從一旁拿出來報紙鋪在地上,「孩子,坐。」
夏安安跟著坐下,咀嚼的動作停下來,看著老人略略地沉思了一下,然後把手裡的餅又遞給老乞丐,「爺爺,你吃。」
「真是個好孩子。」老乞丐一臉驚訝,這才幾歲的孩子啊,就這麼懂事了。
他接過餅,掰開又遞給夏安安一塊,「快吃快吃。」
一小塊餅,一老一少分著吃,狼吞虎咽地吃完,兩個人對視著暖暖地笑了。
「娃兒,你家裡人呢?」
夏安安還意猶未盡地舔了舔嘴唇,「安安沒有爸爸,媽媽被人抬走了,舅媽……不要安安了。」
老乞丐一怔,伸手摸了摸夏安安凌亂的頭髮,真是可憐的孩子。
突然看見她懷裡的小塑料包,從看到她就一直緊緊抱在懷裡,「你懷裡抱的是個什麼呀。」
「媽媽留給我的。」夏安安愛惜的擦了擦上面的污漬。
老乞丐看著那像是個文件,不由地好奇,「能給爺爺看看嗎?」
夏安安不由分說地遞了過去。
老乞丐打開塑料包,目光陡然亮起,聲音都顫抖了起來,「娃兒啊……」
「爺爺?」
「娃兒,這是親子鑒定啊!」
「你有爸爸,你有爸爸!快去找你爸爸!」
夏安安眼裡的淚突然滾了下來。
「安安有爸爸?」
「原來安安……也有爸爸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