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二章命運交錯
黎朗敲響朱容琛的卧房,從裡面回應低沉渾厚的聲音。
「請進。」
黎朗吐了一口氣,面色平和的走進去。
「你找我。」
朱容琛對他微微笑,表現得比任何時候都要平靜,這樣溫和的他讓黎朗有些心酸。
「坐吧。」
朱容琛示意床前的椅子,伸手邀請。
黎朗坐下了,神色複雜的看著他。
「肖大夫都跟你說了吧。」
指的是自己命不久矣的事。
黎朗點了頭不知道該說些什麼,對自己熟悉的人到挺能言善道,可對於朱容琛,他從未以真實的身份面對,不夠熟悉但也不算陌生。
從開始接觸朱容琛,他一直將自己當朱容瑾看待,一直都是敬重有加,言聽計從,可以看出他十分愛戴大哥。
尤其是主動向自己承認是陳敬華兒子,依然決然的和自己統一戰線,黎朗很佩服他的敢作敢當。
「其實也沒什麼,每個人都會有這麼一天,只是我從沒想到會是被人暗算。」
朱容琛苦笑。他傲然一生,不畏艱險,認為哪怕是死也該死的驕傲,或者在戰場上死得雄壯。沒想到既然會死在這麼卑劣的手段之下。
「我會替你找到兇手的。」
黎朗能做的只有這些。
「那就麻煩你了,有你在南洲的未來可期。」
朱容琛淡然一笑。
「二爺太高看我了,黎某無法擔當不起。」
黎朗不覺得自己能攬下這麼重的單子,他連下毒的兇手都沒能給朱容琛找出來,怎能擔得起他的信任。
有時候他會覺得自己一生挺失敗的,他想保護肖徹阿衍,卻讓他們跟著自己提心弔膽的過日子,他想守護大哥最後大哥還是死在自己懷裡,只能憑著手段和欺騙獲得信任,享受這偷來的安穩。
他是個雙手沾滿血腥的惡鬼,需要偽裝自己才能得以生存。
「你都擔當不起,這南洲更沒有人擔起這份重任了。」
朱容珹年紀輕,沈妙傾擅軍事不擅政務,剩下的也只有黎朗了。
「你不是大哥?」
正欲開口,朱容琛突然說。
黎朗茫然的看著他。
「你的容貌都像極了大哥,甚至字跡都一般無二,可我敢肯定你不是大哥,從五年前梵洲使館遇難你回來之後,我就隱隱約約感覺哪裡不對勁,那時候我只認為你受了傷有些變化是也在所難免,甚至在宣布死訊那天我都一直認為你是他。」
「直到你在梵洲酒店出現又重新回來我才發現問題。你的行為舉止即便刻意壓制也會暴露破綻,很多習慣都和受傷之後的大哥很像。」
朱容珹分析。
「二爺想說什麼?」
黎朗微微凝眸。
「當年從梵洲劫后回歸做了三年百家督長的人其實是你對吧?」
似是疑問表達的卻還肯定,他已經肯定了黎朗冒充朱容瑾的猜疑。
黎朗沒有承認也沒有否認。
「我大哥他是不是在那時候就已經離世?」
朱容琛繼續追問。
「二爺既然都知道了又何必再問。」
黎朗說。
「你到底是什麼人。」
他推測出黎朗冒充了朱容瑾,卻推測不出他的身份。
到底他和朱容瑾之間有什麼關係,以至於冒著逆天死罪也要進南洲府?
他這這張臉也是真的嗎,還是為了冒充朱容瑾而準備的。
還有沈妙傾是不是也知道這些事?
朱容琛有很多疑問,唯一能確定的是黎朗是為朱容瑾而來的。
眼下是瞞不住了,黎朗凄然一笑。
「我是為大哥而來的。」
「大哥?」
「沒錯,我們的大哥。」
黎朗隱晦的表達自己的身份。
朱容琛疑惑不解,這個家除了他們兄弟三人一個妹妹他不記得還有其他兄弟。
「我是大哥的同胞弟弟,一個在三十幾年前就因該夭折的人,你自然不會知道。」
黎朗回答。
「夭折?這又是怎麼回事,你竟然是母親的兒子為什麼從沒聽說過你。」
別說聽說了,就算想都沒想過沈夫人有兩個兒子。
黎朗將自己幼時遇難和朱容瑾相逢的事情跟他說明。
朱容琛聽後用了好一會才消化這件事,被這驚心動魄的故事震驚得目瞪口呆。
一切都像命中注定一樣,陳敬華還慘了正真的首領之子,他的兒子卻在南洲府佔有了本屬於他的位置。
一時間百感交集,千絲萬緒最後只剩下一身抱歉。
「對不起。」
他從一出生就是錯誤的存在,是利用來換取榮華富貴的工具,是霸佔了別人身份地位的盜賊。
「跟你無關。」
其實他和朱容琛一樣都是陳敬華用來謀取權勢的犧牲品罷了。
「那小琰呢,她知道這些是嗎?」
「她一開始就清楚我的身份,並且支持我。只是她還不知道我曾經在陳敬華手底下做過事。」
黎朗向朱容琛坦白了所有真相。兩人的關係並沒有因為坦誠相待而發生任何變化,更多的是尷尬。
一個首領之子做了罪犯的手下,一個罪犯之子卻當了首領的兒子,身份調換命運交錯。
這樣的氛圍黎朗沒能久留先行離開了。
「安淮。」
朱容琛換來自己的助理。
「主子有何吩咐。」
「去幫我辦件事。」
招了手讓他附耳過來,私下祝福。
「主子,這個……」
安淮聽后一臉不可思議。
「這我最後能彌補他的辦法了,你要記住了,以後待黎先生如待我。」
「是。」
哪怕再痛心也只能服從主子的命令。
「好了,我現在想出去走走。」
朱容琛動動身下了床。
「主子想去哪裡?」
安淮攙扶起主人。
「去找小琰吧。」
現在唯一的牽挂就只有沈妙傾一人了。
出了卧室,看到黎朗還在院子里守著,見他出來明顯不悅。
「怎麼不好好休息。」
「不了,我想去見小琰。」
「我幫你叫人。」
「沒關係,我自己去,也想下來走走。」
就當是最後一眼再看看這個南洲府吧。真可惜沒能和沈妙傾回到洪城府看一眼。
「爺,不好了。」
趙恆匆匆跑進院子里。
「二爺。」
向朱容琛俯首表示了問候。
「怎麼了?」
黎朗問。
「議會堂出事了,不知道是誰透露了消息,行政樓知道了二爺中毒一事,現在鬧得不可開交,夫人獨自去安撫了。」
聞言黎朗眉頭一聚,感覺事情不妙了。
原打算找到兇手之後在向所有人宣布,可如今無憑無據該怎麼解釋。
「安淮,換衣去議會堂。」
朱容琛倒是淡定多了。
黎朗詫異的回眸,繼而明白他的做法。
他這是打算去面會眾官員,幫沈妙傾最後一把。
議會堂上眾官員領導爭執不休,吵著讓沈妙傾給他們一個交代,一洲會長出了事既然隱瞞大夥,居心何在。
「夫人這你可得眾人解釋清楚,會長這這段時間一直未露面,真的如傳言所說中毒了。」
「夫人雖然位居高危,可會長的身體情況不能全憑您獨自做主。」
「當初先會長離世夫人隱瞞了,現如今會長出事夫人還是隱瞞,分明就是對我們眾人不信任。」
「難道又要向上一次一樣等會長離世再通知眾人。」
「夫人總是一意孤行,即然如此還要我們這些官員做什麼。」
「對啊,實在心寒,枉廢我們一直以來的信任。」
眾人一言一語的表示不滿,沈妙傾一之間不知道該從何解釋。她並非私心有意隱瞞,起碼也要找兇手之前。
「我知道諸位心急,可現下會長不適合見人。」
肖徹曾經叮囑過不能讓朱容琛再受刺激,否則會加速毒發的時間。
「之前要見先會長夫人也是這麼搪塞我們。」
有人已經不聽勸了。
「諸位稍安勿躁,還是先聽夫人怎麼說。」
沈長岩幫助控場。
「是啊,我相信夫人是有苦衷,諸位給她一點時間。」
朱容珹也是站在沈妙傾的立場上。
「夫人,會長現在身體情況如何了?要不要緊。」
朱容珹也是剛知道自己二哥出事,焦急詢問。
「會長現在情況不太好,已經在想辦法治療了。」
沈妙傾咬牙隱忍,其實看了肖徹的態度她就感覺問題的嚴重性。
「這麼說會長中毒一事是真的了,這麼重要的事夫人怎麼能隱瞞。」
「這麼會中毒了,南洲府戒備森嚴怎麼還讓會長出事。」
「夫人,這其中莫不是有什麼有隱情。」
這話顯然是在懷疑沈妙傾。
沈妙傾有口難辯,她一沒找到兇手,也不知道朱容琛怎麼中的毒,又怎麼解釋得清楚。
「放肆。」
一聲低沉的憤怒聲從門口傳來,眾人回首,只見朱容琛在黎朗和安淮的攙扶下走來。
「二哥,老師。」
場面瞬間沉寂下來。剛才還氣勢洶洶,現在都跟個鵪鶉一樣默不作聲。
坐到高堂上,冷眼掃視了堂下一行人。
「二爺怎麼過來了,沒問題嗎?」
沈妙傾擔憂。
「沒事。」
朱容琛對他微微一笑,轉頭疾言厲色。
「我們南洲什麼時候變得這麼沒規矩了,在沒有允許之下成群結隊的闖進會長府逼問夫人,當夫人是囚犯嗎?」
「之前因為一封信對我諸多猜忌,現在又懷疑夫人別有用心你們是何居心,是行政樓的工作太輕鬆讓你們沒事幹了?咳咳…」
一時情急之下毒發,咳出血來了。朱容琛平靜的拿出手帕擦嘴。
「二爺。」
沈妙傾等人著急。
「會長先保重身體,有事慢慢說。」
沈長岩上前撫慰。
「罷了,這件事我就不急計較了。」
他也沒時間跟他們計較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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