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7 章

第 7 章

水稻收割需要避開溫度太高的天氣,最好是一大早去收割,收割完了帶回敞亮的地上晾曬,或者直接拖去打穀場。中午下午太曬,不適宜勞作。

賀君完全不懂這些,看了足夠多資料后朦朧有了點概念,跑樓上去擦了個防晒,拿下來兩頂帽子。

鴨舌帽。

男團是不可能有農地上農民戴的草帽的,只有這種裝飾性大於實用性的鴨舌帽。他一個帽子扣在自己頭上,一個帽子扣到了葉浩頭上。

他戴上邱豐給他們買的厚重白手套,和邱豐說了一聲:「我們直接下地去了啊。」

邱豐點頭:「好!」

作為唯一一個生長過程中接觸過的土地的邱豐提醒兩人:「你們當心點,水稻很容易割傷人的。還有地里的水稻不能放太久。幹了穀子會脫落下來的。」

兩人一口應下。

葉浩頭戴鴨舌帽,把自己腦袋后的小辮子從帽子的扣那兒拖出來,稍一動就翹一翹,看起來相當活潑。他這個年紀的男人不能再用俏皮來形容,可他身上就是抹不去那種少年的俏皮勁。

兩個人走到水稻田的一個角,看了下凹陷的土地,互相對視了一眼。

葉浩剛才也看了眼資料的,但沒想到自己開頭就遇到了困難:「我們穿鞋下去還是脫鞋下去?」

賀君想了下:「穿著吧。不然回頭划傷腳不好。」

他單手拿著鐮刀,直接下了田。現在水稻種植和收割其實早就開始機械化了。大多數種大片大片水稻的農戶,都自家有小型的收割機器,或者幾家買一台收割機,大家輪流著用。

他們這個小島上就那麼點地,專門找一台機器來有點殺雞用牛刀。反正節目組沒提供,他們之前也沒見著,乾脆就直接用鐮刀割了。

賀君第一次干這種農活,完全不知道該怎麼處理。他抓住一捆水稻,比劃了一下高度,划拉了一刀。刀割水稻十分輕鬆順暢,這種質感讓他忍不住內心驚嘆了一聲。

他幹事手腳麻利,低著腰再對上了其它水稻。他們這群人本來就擅於學習,也擅於找訣竅。他很快找打最合適的姿勢,和收割機一樣把一株株水稻割斷,取下放到一邊。

沒過多久他身後就累起了一個小堆,而面前大片的水稻也擁有了一個倒塌的角。

太陽下收割水稻,不斷重複枯燥的動作,就好像是軍訓時不斷重複走著軍姿,也像是訓練室里不斷重複凹著同一個動作。剛開始的興趣很快消散,乏味感慢慢上來,又逐漸被濃郁的水稻香味給安撫下去。

汗水浸透帽子,很快從額角和鬢角處滑落。他低著身子,這汗水就滑落到鼻尖,再從鼻尖落到水稻田裡。這樣的細節鏡頭陷在萬千穗中,被鏡頭意外特寫收錄。

「隊長!我們來搬水稻了!」關正陽開著一輛電瓶三輪車,載著童文樂從鄉間小道上過來,一臉美滋滋朝著賀君喊。

賀君抬起身子瞬間,眼前漆黑一片,一直彎著的後背彷彿不是自己的,完全僵硬到沒有辦法挺直。他稍微緩了緩,用袖子想蹭一下臉上的汗,結果臉被袖子上沾到的禾葉給扎了一下,頓時不敢動作。

偶像的臉蛋是出行的資本,他的臉不能受傷。

葉浩跟著起身,就在賀君身邊就地扶著腰哀嚎起來:「哎喲我的腰,救命救命救命。哇,真的是,這就不是人能幹的。哦喲喲,救命救命——」

賀君被他一連串救命逗笑,越想越好笑,整個人在水稻田裡笑到抖起來。

關正陽開到目的地停下車,和跳下車的童文樂一塊來幫忙:「我們來了!這些水稻直接搬到車上,然後搬到我們廣場上么?」

賀君:「對。回頭我們找人問一下附近的打穀場。可以問問有沒有那種小型的脫谷的機器。」

關正陽一邊幹活一邊回想:「我們借三輪車的那家好像有。我等下去問問。」

賀君叮囑:「手和臉當心,這東西側面和紙一樣,一不小心就能劃開一口子。」

關正陽笑得燦爛,陽光應下:「好的!」

四個人一起幹活,一大片水稻田似乎完全不是什麼大問題。但事實上兩個小時后,四個人在陽光暴晒下都有點輕微脫水,不得不坐到道路一旁休息一下,補充一點水分。

賀君原本想癱著躺下,可後背剛碰上地,就被這地給燙著坐起來:「怎麼那麼燙!」

原本在屋子裡的邱豐帶著濕毛巾和飲用水過來,給休息的四人組脖子上一人掛上一條冷冰冰的濕毛巾。他帶著點亢奮和四個人說:「我在涼棚那邊看到了一口蓋著的老水井哎!」

「老水井?」葉浩眼睛一亮,「裡面的水能喝么?」

邱豐:「不能!」

葉浩的亮光失去:「哦。」

關正陽剛起的興奮勁還沒表達出來,頓時被邱豐澆滅。他略有點絕望:「我想吃冰西瓜,我想念冰箱,我想喝冰可樂。我想……」

賀君在邊上開口:「你想做夢。」

一群失去夢想的人,彷彿風乾的鹹魚,在陽光下看著只解決了小半片的水稻田,相當痛苦此起彼伏嘆息起來。

關正陽覺得這樣不行:「我們來點積極的調子行不行?這種時候,不應該來一首我們自創的歌曲,來鼓舞一下士氣么?」

事實上他們自創的歌曲並沒有怎麼走紅,他們練習了無數次,在這種毫無粉絲的情況下,唱出來也就是自得其樂。

賀君腦袋微微仰天,把白色的毛巾該在自己臉上,覺得自己安詳到可以現場去世。他在毛巾下勾了勾唇,掀開毛巾,深吸一口氣:「唱!唱《少年夢》!」

「少年的夢啊!英勇無敵!」

「是劈開前方阻礙的劍啊!是突破暴風雨的船!」

「也許我們最終什麼都沒得到。」

「可我們有夢啊。少年的夢啊!」

「有叮咚作響的清泉~有璀璨到刺眼的陽光!」

「少年的夢啊!英勇無敵!」

歌聲在水稻田裡飄蕩,除了Vacation五個人外,只有節目組的那些個人能聽到。《少年夢》裡面的台詞充滿了少年對未來的無限嚮往,對比著現在又彷彿是一群白日夢想家,到最後也就是一場少年無知的美夢。

他們這個年紀的男團出去再參加節目,都要被各種人嘲諷一句「這麼老還來參加」。《少年夢》到最後只能說歸來已經成老男孩,或者說老男人。

但就是還不想放棄。

只要有一點點機會,還是想要伸手去抓住的。

五個人唱得格外認真,又在聲音裡帶著點笑意。最後笑到走調,開始用各種稀奇古怪的聲音來唱,唯一堅丨挺的就是擅長編曲的關正陽。這首歌是他親自操刀的。

關正陽聽不下去旁邊人的走調,惱羞成怒試圖謀殺同伴:「啊啊啊——你們這群玷污我音樂的!還是人嗎!」

一個個人湊在一起,一動就集體側倒,和多米諾骨牌似的。

這回坐在最邊上的賀君察覺到不對,趕緊先從地上起來,麻溜跑路。他笑得特別溫和,一頭扎進田裡:「我去繼續勞動!勞動最光榮!粒粒皆辛苦!」

童文樂:「換班!我們來收割,你們來搬運!」

邱豐舉手:「我也要收割水稻!我我。」

一群人相當坦誠看向邱豐:「小邱啊,你知道我們為什麼不讓你下田么?」

邱豐懵懂茫然:「為什麼?」

關正陽動了動自己微卷的頭髮,朝著隊內老幺,充滿憐憫說著:「因為我們下個月起的中飯晚飯,估計都得你來做。」

太慘了,光想一想就慘。

被安排得妥妥噹噹的邱豐:「……」

人性殘存的賀君在田裡和邱豐喊了一聲:「那口井是不是不能用?你可以查一下怎麼把那口井修復了。如果是一直蓋著的話,應該修復起來很快的。」

邱豐大聲應下:「好的。」

大家唱完歌又進入到新的勞作中。

直到太陽落山,半片天都被染成橘紅色,而最靠近地平線的地方又呈現出了一種微妙的粉紅。這些暖色調徹底打翻在純凈的天藍中,看上去格外漂亮。

完全沒辦法一個下午搞定收割的傢伙,在邱豐第二遍過來送水時,一起結伴回去。邱豐負責開電瓶三輪車,另外四個人綴在他後頭蹦蹦跳跳。

作為編舞老師的葉浩帶著幾個人扭動,手上隨著晚風做著麥浪。風一吹過來,他們一起呼啦啦手跟著像水稻一樣晃動,而水稻田裡的水稻同一時跟著晃動。

在場五個人中家境最好的童文樂累了一天,感慨了一聲:「其實現在農村挺好的。吃穿都能自給自足。物質富裕機械化后,時間慢慢空出來,精神也能逐漸富裕。」

關正陽家裡父母都是體制內的。他笑了一聲:「那是因為我們已經屬於是享受階級了,才會覺得物質富裕精神富裕的。這個水平的農村建設可花了基層不知道多少年。」

賀君聽著他專業用語,鼓掌:「說得好。」

一群人就這麼哈哈哈笑著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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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位十二年,回家去種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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