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70章 新時代
夜色已深了，但道門祖庭的主峰上還是喧囂聲一片。
來自五湖四海的大人物們聚集在這裡，討論著近來的各種大事件，包括此前從天機宮出來的李宰道。
但奇怪的事情正在暗中發生。
一些德高望重的諸天名人像是突然收到了什麼消息，一個接著一個臉色驚變，然後迅速離開現場。
「鄭長老，發生了什麼事啊？這樣一副神色匆匆的模樣？」
一個中年強者詫異地看去。
「宗門裡有個弟子遇到了點事，老夫要儘快趕回去一趟。」
遠處，一個身穿藍袍、白髮飄飄的老者說道。沒人發現的是，他的額頭此刻竟掛著一滴汗珠。
他快步走下台階，像是恨不得直接飛的樣子。
「完了...太白仙尊還是找上門來了，這下該如何是好？」藍袍老者心臟被恐慌感所佔據，像是四周有鬼一樣。
年輕時候，許多人為了爬的更高，都會耐不住誘惑，選擇與魔鬼做交易。
而今，老了以後才知道後悔。
除了藍袍老者以外，先前那個名為沈彩的仙子同樣也謝絕一眾年輕俊傑的相邀，隨後快步離開現場。
不過，沈彩的美眸中卻儘是興奮與激動之色。拖地的衣裙快速移動，她像是迫不及待地要見某人。
......
「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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峰頂處，道門的修士們皺眉，發現了這一不正常的變化。
聯想到龍崖昨夜被神秘人物闖入，竟神不知鬼不覺地盜取了一個數萬年的墓洞...
「去。每一個離開我道門的人物，無論身份高低貴賤，都給我仔仔細細地查一遍。」
一位道門長老嗅到了空氣中的火藥味，吩咐道，
「另外，讓大家都打好精神。我覺得今晚似乎有些不平靜。」
一場浩大的諸天盛會，在靜謐的夜色中，就這樣暗流洶湧了起來。
在主峰背面的一座山峰上。
這裡坐落有一不大不小的道宮，名為碧池宮。
此宮因一口碧綠的水池而得名，那水池萬萬年以來都沒有乾涸過。並且，水池裡還有兩條龍魚，鯉魚的外形，但卻長著兩條龍鬚，金色鱗片，相當神異。
平日里會有一些修士專門來碧池宮觀看這兩條龍魚。
但在今晚，不知為何，碧池宮卻格外的熱鬧。
在如同墨汁般的濃郁夜色中，一道又一道人身來到了這裡。
他們幾乎都穿著頗大的袍子和兜帽，遮掩面龐，隱藏著自己的身份。
碧池宮外有兩個道門的年輕修士，見狀驚訝不已，今晚這是怎麼了？
這麼多人大半夜跑來碧池宮看龍魚？
突然，這兩名年輕修士齊齊拱手，「周長老。」
迎面走來一位道門中的長老，衣著不俗，身份頗高，語氣平淡地命令道，
「你們都下去吧。諸教主要借這個安靜的地方論下道。」
那兩名年輕修士雖然心裡有些好奇，但不敢過問，逐一告退。
咚~
接著，大門打開。其中空間寬敞，燈火通明，一根根硃紅色大柱撐起房梁，檐頂上還繪製有色彩鮮艷的圖畫，頗有種宏大的氣息感。
眾人剛一走進宮殿內，立馬就頓住了。
「咕~」有人咽了下口水。
正前方地面上有一口如碧玉般的水池，一個身材高大的金袍老人就在那裡觀看著水池裡遊盪的兩條龍魚。
他背對著大家。
然，眾人還是第一時間就認出了對方的身份——季家家主，聖皇仙尊，季宮星。
「季...季仙尊。」
有人勉強地拱手，艱難稱呼。
「這裡足夠乾淨。諸道友可以脫下袍子，坐吧。」
季宮星平靜地說道，他背對著眾人，沒有回頭。
接著，這批人就收起了籠在體外的法袍，紛紛露出真容。
若是有外人在場，一定會不敢置信地驚叫出聲！
這群人當中有水月幫的幫主，有太歲界中的二號人物，有大夏天下的十美之一的沈彩仙子，有勢力涵蓋了數個大州的雄主，有頂級大教中的長老，有德高望重、受億萬生靈尊崇的名宿老人...
無一不是名氣極大，立足於諸天金字塔最高層的大人物！
當中，最差的都是沈彩這種在年輕一代備受男性追捧的仙子，其境界較低一點。
而再往上，幾乎全都是證道境的諸天大能，無論是地位還是個人實力，都威蓋十方疆域，跺跺腳就能引起一場大地震！
此時此際，
眾人卻多是帶著惴惴不安感坐下，完全沒有白天那種風輕雲淡、霸氣側漏的風範。
同一時間，那位道門的周長老到處行走，布置長案，又放上各種珍稀的靈果、美食佳肴、酒水等。
眾人沒有半點食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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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敢問季仙尊，太白大人呢？」忽然間，沈彩抬起螓首，明眸看著季宮星的背影。
「大人有點事正在處理，等會兒就會過來。」
季宮星平淡地答道。
聞言，眾人心臟撲通一跳。
他們環顧四周。
大殿里的人不算少，有一百多號，但還是有幾個本該出現的面孔並沒有看見。
「不來...還有其他的法子嗎？那可是太白仙尊啊。」一位穿著宮服的中年美婦，雙手攥得發白。
大殿內一時氣氛壓抑。
沒有人敢輕易開口，安靜得像是時空都要變凝固了。
......
與此同時，另一座山峰。
一位半邊臉上帶著深紅色暗斑的老嫗，以急速趕回自己的居所，然後又關閉房門，慌得不行，翻找著各類物品。
「龍兒...」老嫗正想喊自己的弟子們也趕緊收拾東西上路，但又突然止住了。
「不行！」
她用力一咬牙，知道太白仙尊的性格。
自己只有捨棄掉現在的所有一切了！
宗門、勢力、人脈、基業...這些都是太白仙尊賜予的自己，如今，自己如何也不可能再保留得了這些。
老嫗很果斷，又收拾起了更多的東西，打算離開青蓮天下，遠走高飛，接下來要隱姓埋名很長一段時間。
「好了。」
很快，這個老嫗就收拾完畢。她也不敢去向天機宮告發，唯有一條路可走，那就是逃離這個旋渦。
吱嘎！
打開房門，老嫗正要動身，突然卻一怔。
黑夜中，前方的一條林間小道上佇立著兩道人身，一男一女，男的約莫二十來歲，樣貌英俊，女的則是道士打扮，穿著寬鬆的道袍，皮膚白皙嬌嫩，容顏嬌美如花。
他們就靜默在那裡。
沒有一絲一毫的聲息...
像是前來勾魂索命的黑白無常。
怎麼會？
為什麼？
老嫗臉龐上露出了從未有過的惶恐。一種名為絕望的潮水在無形中生出，在咽喉管道里瘋狂上涌，以至於令她無法開口說話了。
「東西都收拾好了？」
驀地，那個男人開口，打破了死一樣的沉寂。
「太白...太白大人...我...我不是...」
老嫗手裡的乾坤袋一下子就掉落在了地面，像是主動放下武器的犯人，她的身體在顫抖。
「既然東西都收拾好了。那就跟我回去吧。」
寧明的聲音聽上去沒有喜怒，他平靜地看著這個證道境中期的老嫗。
在其旁邊，小影絕美的臉蛋更是沒有絲毫感情色彩，像是一個絕美的冰雕。
「大人，我，我只是沒能力再干那些事了啊，我從未想過要背叛...我還能有活路嗎？」老嫗像是奢求地看向眼前這個格外陌生的『太白仙尊』。
然而，在那雙吞沒所有光亮的黑色眸子里，她什麼也看不到。
「不，不能...」
老嫗如掉寒淵，一下子失了分寸，連退數步。可突然地，她的眼神陡變，陰狠在一剎那就取代了恐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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轟！
電光火石之間，老嫗飛快倒退，同時右手從懷中取出一物，乃是一張古卷，鎮壓向前！
那張古卷剛一打開，立馬就迸射出了萬道光華，那是一則又一則大道之力，交織成一片熾盛的雷海。
這絕對是一種驚世駭俗的景象，能讓許多修士看得呆若木雞！
這個老嫗本身就是證道境中期的大能，乃是一個大教的身居高位多年的長老，法力雄渾，實力深厚，並且身上還有不少的強大法器。
轟隆隆~
雷光滾滾，一道道紫光像是絕世神劍一起飛出，粉碎一切，剎那間就要照亮這片黑夜。
那副古卷看來品階極高，應該是雷霆道的至寶，如同上蒼摁出的一手，無與倫比的毀滅之力，摧枯拉朽！
「你就是個只能行走在陰影中的瘋子！」
老嫗卻明白這手段根本不可能傷的了對方，真正的作用就只是拖延對方哪怕一息的時間。
「大家快...！」老嫗大叫，想要讓太白兩個字響徹這片黑夜，驚醒整個人世間。
可就在同一時間——
在茫茫雷光中，寧明平靜地抬起右手，五指一握，同時吐出四個字，
「禁界，展開。」
所有電光都在頃刻間消失，就連對方的聲音也被沒收掉。
那個老嫗不敢相信，毛骨悚然，魂都差點嚇了出來。
她快速轉動頭顱，環望四周，空間就像是一個房間，四面的牆壁都被漆黑的塗料快速佔據。
「不！！！」
剎那間，老嫗就陷入了一個伸手不見五指的黑暗空間，不詳氣息充斥四面八方，她真正失態，喉嚨都快叫破了，「太白仙尊在這裡！！！太白仙尊在這裡啊！！！大家快過來...」
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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驀地，老嫗的喉嚨像是被一隻大手給掐住，聲音戛然而止。
她徹底呆住了，堪堪地抬起頭。
寧明站在其面前，眼神冷酷無情，緩緩將大手貼在了其頭顱上，「你的一切，現在，本座收回去了。」
喀嚓！
......
......
畫面一轉。
一座山峰的山腳下，茂密的樹林間，由一塊塊青石板鋪成的小道，道路兩側還有一盞盞紅色的燈籠，紅光與黑暗相映襯，在深夜本該是美輪美奐的場景，但此刻卻像是滲人的血光...
一名中年男子突然停下了腳步，在其身邊還有一個小男孩。
「父親...」那個小男孩畏懼地抱著他父親的大腿，顫抖的手指，指向前方道路遠處矗立著的黑影。
唰！
唰！
唰！
同一時間，小道兩旁的紅燈籠逐一熄滅，像是寒風吹過，吹熄了一根根代表著希望的蠟燭。
黑暗宛如一個越張越大的血盆大口朝著這對父子吞沒而來。
「呼~」
這名中年男子深吸了口氣，能成為雄霸一方的人雄，自有一顆鎮定的大心臟。
「太白大人，臨死前，我只有一個情願，還請放過我的家室。」中年男子坦然地看著前方道路上的黑影。
「本座記得，你是叫王吳？」
寧明的聲音並不是從前方傳來的，而是至四面八方響起，彷彿無處不在。
那個小男孩被嚇得都快哭了，只有拚命地緊抱住自己父親大腿。
「不錯，沒想到太白大人還記得小人的名字。」中年男子說道。
「過去了這麼多年，如今你連孩子都有了。當初，本座遇見你的時候，你那時也和你那個孩子差不多大吧。」
這一刻，寧明就是太白仙尊了，口吻和語氣簡直一模一樣。
「我很失望，當初的你孱弱無力，連一條野狗都能輕易咬斷你的喉嚨，是我們給了你成長的一切，讓你現在得以步入道門的龍虎山，與其他那些大人物平起平坐。」
「......」
名為王吳的中年人攥了攥拳，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明明回來就行了，為什麼不呢？」寧明又問道。
王吳苦澀一笑，「那時的我一無所有，一條命就是屬於大人你的。但現在...現在我又如何還能走得了？」
寧明看了眼那個抱著對方大腿的小男孩，隨後道，「為了家庭，所以現在要忤逆本座了，是嗎？」
「給你一個機會，你自己一個人過來吧。」
說著，道路兩側的燈籠不再逐一熄滅，黑暗而是停止在了距離王吳前方不遠處的地方。
看著前方，王吳知道，這是自己的宿命，逃不掉的。他蹲下身子，眼眶流出淚水，最後懷抱了一下自己的兒子，親吻他的額頭。
然後，在自己兒子拚命的呼喊聲當中，王吳獨自一人朝著前方的黑暗走了進去。
咔嚓！
黑暗中，寧明冰冷無情地處決了王吳。
對於這種違抗「自己」的屬下，無論是任何原因，太白仙尊都絕不可能放過他，只有一個字——死。
這也是待會兒重出江湖，震懾群雄，殺雞儆猴的唯一方式。
但看著那個在光明處，趴在青石板上哭的撕心裂肺的小男孩，寧明眉頭緊擰，到底還是下不了手，想到了自己的孩子。
寧明揮手，就將那個小男孩給震暈了過去。
心中一嘆，
寧明轉過身，「走了。」
旁邊，小影看向那個並沒有被黑暗吞沒的小男孩，又看向走入黑暗深處寧明的背影，然後一句話也沒說，跟著對方離開了這裡。
......
......
碧池宮中。
時間已經過去了很長一段時間。
宮殿外有一些青鳥站在樹枝上，在深沉的黑夜裡發出清脆的鳴叫聲。
一眾諸天大人物們坐在燈火通明的殿內，內心忐忑，始終都平靜不了。
他們當中，有的是興奮，因為不甘於現狀，還想跟隨太白仙尊繼續往上沖；有的是害怕，因為心已經老了，只想安安靜靜地正常生活；有的是複雜，因為不知道自己如果今晚不來的話，另一條路會不會更好...
嘭！
終於，殿門處響起了異響，一道身影走了進來。
「來了？」
眾人情不自禁地站起身，齊刷刷地轉頭看去，首個見到的卻是妖族的一頭古妖，天狐老祖。
天狐老祖綳著臉，一語不發。
緊接著，穿著寬鬆黑白道袍、秀髮如瀑的小影又走了進來。她很恬靜，進來后雙手就交叉貼在腹部，乖乖地站立在那裡。
咕咚...咕咚...
下一刻，於無數雙驚駭萬狀的眼球當中，一顆又一顆人頭就像是皮球一樣，從外面滾動進了殿內。
空間像是一下子窒息住了。
那些人頭就像是剛從樹上摘下的果汁，還沾染著新鮮的汁液，是如此的醒目，瞬間就震懾住了全場。
「天下盟的王吳...章瑞...還有器道宗師的柳長龍...」
大家看得心靈打顫。
哪兒認不出那些人頭的身份？全都是當代的大人物，背景絕不比在場的大家弱幾分，論實力，同樣也是一流的諸天頂級強者！
殿內，季宮星旁邊的老道人此刻也愣了一下，然後抬起頭。
寧明他...？
呼~
一陣寒風吹刮進殿內。
然後，一襲黑衣如墨的寧明就這樣步入了在場所有人的視野當中。
哪怕他現在才是證道境，可那種壓迫感卻比季宮星還要強烈得多，出現的一剎那，連空氣都充滿了肅殺與可怕。
「現在，人都到齊了。」
他平淡地說了一句，看也不多看地上的那些人頭一眼，徑直地走向最前方。
小影如同影子般，安靜地跟在他的身後。
「太白大人。」
季宮星第一個彎腰行禮。
「嗯？」見到對方，寧明眉頭一皺，「不是讓你出去抓李宰道了嗎？」
季宮星弓著身體，答道，「道門把我看得很緊，我貿然離開的話，老天師肯定會要看著我離開才行。孫慈和韓齊二人，想來也是十拿九穩了。」
寧明沒說話，只又看了幾眼季宮星，後者也始終沒有抬起頭。
下一刻，
隨著寧明一路走向最前方，沿途，一個又一個執掌諸天疆域的各方教主們彎下了腰桿，
「太白大人。」
「太白大人。」
「......」
直到寧明走到那口碧池后，再轉身，看見的便是如同朝堂般的一幕。諸天群雄，盡數俯首，共尊於自己一人。
短短一剎那，他想到了太多。
一路走來...
所有的辛酸苦辣在這一刻濃縮成了一口濁氣，
輕輕地吐出口。
「就只差最後一步了。」寧明心中念道。
這個大殿中都是諸天金字塔的巨頭們，所有的面龐，此刻全都望著自己，聽候差遣。
只要掌握了他們，就等於掌握了諸天的大大小小很多個方面。
接下來，自己不用擔心出現那種諸天生靈與下界生靈不死不休的局面發生。只要將天機宮付之一炬，真正的諸天萬界就將由自己建立！
唰！
寧明突然抬起頭顱，黑髮下的眼睛好似閃電般迫人，他以一種君臨天下的姿態，霸氣側漏，堅定地說道，
「本座今夜歸來，只說一件事，後面，我們要從天機宮的手裡奪下那幾座黑暗宇宙！此戰，必勝！也請在座的諸君做好準備，迎接一個真正的新時代。」
......
與此同時。
一輪銀白色的圓月下，這裡是一片平坦無垠的曠野，四周目光所及之處都看不見山脈。
忽然間，半人高的野草隨風搖曳了起來，天地間颯颯作響。
李宰道停下腳步，右手還牽著蘇沐沐，其面龐如深潭，沒有絲毫漣漪，只平靜地說了一句，「你們還真是...好大的膽子。」
轟——
話音剛落，天地突然劇變，如同抽離的海市蜃樓，肉眼只能看見虛空在扭曲、變形。實際上，這是構建世界的法則在一條又一條地宛如鋼筋般的崩斷！
蘇沐沐眼神驚變。
「別怕。」
李宰道一語落下，衣衫突然翻飛而起，一股好似山川大地、浩瀚星辰的大勢迸發而出，在扭曲變幻的世界中，再造了一個如同永恆的道域。
若是讓外人看見，定會誇張驚叫。哪怕是寧明在場也定會動容，這樣的大道境界，就如同當初的蘇鴻宇一樣，已經是無限逼近於仙尊了！
可惜的是...
兩道人身至虛空中踏了出來，如同神王降世。他們的真身，直接便令這片現實界崩塌掉了！
蠱道魔尊，孫慈；轉輪仙尊，韓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