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61章 北冥道主
海域遼闊，天地高遠。
自洪荒開篇以來，萬載悠悠過去了，獨剩下一艘木船在這片大道海上。
船上有一人，穿著蓑衣，手持魚竿，垂釣諸天。難以形容那種超脫之感，彷彿俯身便可舀起一捧天地雲海倒影。汪洋萬載，人間興衰，不過指間流逝的沙。
此時，寧明震驚住了。
自己居然被這傢伙給釣了上來？
這又是什麼層次的怪物，竟然是在諸天的大道汪洋上垂釣，難不成是來自於諸天以外世界的神秘強者？
緊接著，寧明徹底呆住了，因為看見那人放下魚竿，手裡握著一把似刀似劍，就和處理釣上來的魚一樣，朝著自己走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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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己原本是有存死之意，想要帶著忌神和禁忌道一起消失在這片大道汪洋中。
但此刻，這種被當作魚肉一樣任人宰割的境地，寧明還是掙扎了起來。
「別動！」
那人用膝蓋把寧明牢牢地抵在甲板上，右手高舉著一把像是霞光凝就而成的仙劍，然後朝寧明的胳膊處就用力切割了起來。
等等！
來真的啊？
寧明瞪大了眼珠子，剎那就感覺自己的右臂一空，連痛感都沒有伸出來。
哐當一聲，自己的一條手就被切掉了。
同時，寧明臉色陡變，感受到了那把劍所蘊含的絕世強大的道意。
「是你！天機宮和生死道界中冥府背後的那位道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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寧明匪夷所思地看著這個把自己摁在甲板上像宰魚一樣的人。
與此同時，那人又鬆開了寧明，然後拿起那條被切下來的胳膊，先是掂量了下，然後左看看，右看看，甚至還用鼻子嗅了嗅。
渾似拿著一條火腿。
這一系列舉動看得寧明心裡發毛，可轉念一想，反正自己事情都已經做完了，到底又有什麼好怕的？
只要我擺爛了，那就無敵！
於是，寧明一咬牙，乾脆豁出去了，徹底不在乎了。
對方並沒有對自己施加什麼手段。
脫離出大道汪洋后，寧明原本虛幻的身軀也逐漸真實化，生命氣息很快活躍，胸膛中的心跳聲強而有力，包括血液中的血液也像是破冰后的河流，重新流動了起來。
寧明坐了起來，就在船尾，然後一瞬不瞬地盯著前方那個穿著蓑衣的道主。
天地間有風，但大道海的海面卻沒有波浪，平靜的像是一面鏡子，儘管海平面上有日光，但自己也沒有發現太陽的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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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艘不大的木船上。
那位道主穿著蓑衣，身材修長，有著一張格外年輕且俊逸的面孔，鼻樑高挺，劍眉入鬢，一雙丹鳳眼，明亮的同時帶有淡淡的威嚴感，淡墨色的髮絲束在身後。
對方此刻正拿著自己的右臂在端視，神情很有一種認真的意味。
寧明感覺到了一陣惡寒，然後又望向四周，發現大道海廣袤無邊，但附近卻有一座不大的島嶼。
「島？」寧明內心一驚。
「現在你知道可怕了。本神都警告過你了，除了道主，世間萬物都逃離不出大道海。而最有可能垂釣我們的那位道主，除了他，又還會是何人？！」正在這時，忌神低罵，居然連聲音都不敢說的太大。
「我怕什麼？我這輩子過夠了，我什麼也不怕！」寧明卻神情不變。
「咱們這是撞上敵人的槍口了，等等！你看，你看他，他在吃你的胳膊啊！」突然，忌神恐懼不安地說道，聲音顫抖。
那個穿著蓑衣的道主，這會兒還真的朝寧明的胳膊輕咬下了一塊肉。
他慢慢地咀嚼，像是在細細品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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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準備擺爛了的寧明也為之頭皮發麻，這也太讓人惡寒了。
「快跳回大道汪洋里，要不然我們就真成魚肉了！」忌神大叫著催促。
可就在這時——
「別跑啊，我可不想等下跳進大道汪洋里把你再抓出來。」那位道主忽然開口。
寧明除了覺得對方吃自己的肉有些膩歪以外，倒是沒有什麼太慌的。
「你想怎麼辦？」寧明看著對方的背影。
「哦？」
霎時，那位道主放下手裡的寧明的右胳膊，轉過身，看著這會兒坐在船尾處還真的沒有動的寧明。
下一刻，這位道主露出了笑容，「你猜？」
寧明臉龐就和冰雕一樣，冷冷道，「你能殺得了我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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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早就過了年輕時打打殺殺的那個年紀，不要一開口就是這種字眼。」
這位道主說著，將寧明的手扔回了他，然後嘴角一勾，「出來混，你還需要早點明白一個道理才行。」
寧明皺眉，不知道對方想說什麼。
這位道主便是諸天家喻戶曉的神話級人物，是在四萬年前以極致、生死雙逆天大道成道的——北冥道主！
對方果然還沒有消失在諸天，而是居然獨自一人端坐在天地命運之上，在大道汪洋中垂釣。
細說起來，天機宮也算是北冥道主當年扶持的一個勢力，是用來統御諸天萬界的。
在寧明看來，自己從大道汪洋中被這位北冥道主給釣了上來，那確實就和案板上任人宰割的魚肉差不多。
不過，反正自己該做的事都已經做完了，什麼都不怕！
「萬事以和為貴。」
北冥道主背著雙手，居高臨下地看著坐著的寧明，又道，「不過，你小子把我的天機宮搞沒了，本人雖不是什麼心狠手辣之輩，但也絕非菩薩，怎麼說我也是道主，這件事你是不是需要給一個說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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寧明只冷笑。
天機宮，罪有應得！
「要殺要剮，隨你便吧。」寧明擺出一副決絕的態度。
北冥道主皺了下眉頭，隨後又鬆開。
他看出了眼前這個男人似乎已經沒有了活下去的打算。
「一身傲骨，以為這樣我就拿你沒辦法了？」北冥道主也冷笑了起來，「你這種人我見多了，我吃過的鹽比你吃過的飯還要多！」
「我事先說好，你小子要是現在服軟，退一步海闊天空，大家都還能下台。」
「你有什麼手段，大可試試看。你的那什麼天機宮，惡貫滿盈，死的好！要我服軟？我呸！」
寧明大無畏地回道。
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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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冥道主突然又拔出了那把熾盛的光劍。
那把劍就像是時光河流的源頭，大道的原點，彷彿可以一揮切開太上。
這是傳說中的極致之道的道果，斷魄劍！
寧明就坐在地上，一動不動，連眉頭都不皺一下的，地面是對方拋過來的右臂，寧明同樣沒有接上。
北冥道主握著斷魄劍，一步步走上前來，嘴裡突然說了句，「我倒要看看你這條好漢子，接下來撐不撐得住。」
「你試試看吧。」
寧明這輩子吃了太多的苦，身體經歷過不知多少殘酷的打擊，不帶怕的。
可就在這時——
寧明突然眼神大變，用僅存的左手捂住自己的襠部，不敢相信地叫道，「你幹什麼！」
「你不是說讓我試試看的嗎？我還當你是什麼硬漢子，不怕死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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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位北冥道主此刻居然在拽寧明的褲子，一邊用力，還一邊興奮地笑道，「我今天要是不把你褲子脫了，我就不姓北冥！」
尼瑪！
這傢伙莫不是超凡脫俗太久了，人性都沒了，變成一個變態了！
寧明前一秒還英勇無畏，下一秒立馬就慌了心神。
這位道主居然是真的在拔自己的褲子！
再一看，對方手裡握著那把光劍，恐怖程度一下子就上升了十數萬倍！
這真的太喪心病狂了啊。
寧明一邊和北冥道主拉扯，一邊憋紅了臉，憤怒地罵道，「士可殺不可辱！你過分了！」
「哈哈哈哈哈！你越掙扎，我越興奮！！」
北冥道主輕而易舉就把寧明給制服了，還發出得意洋洋，喪心病狂的大笑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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寧明被他壓在身下，就像是被太古神山給壓著，動彈不得。
然後，他就感覺對方在脫自己的褲子。
「不！我...我和你拼了！！！」寧明這輩子都沒有這麼屈辱過，真的急眼了，嘴裡發出大吼聲。
轟~
霎然間，寧明情急之下居然還真的爆發出大道波動，隱隱有一口黑暗洞天要撐開。
「就憑你現在這點三腳貓的功夫，別掙扎了，讓我把你的那玩意兒割下來，拿來釣魚。」北冥道主卻不受影響，還在繼續用言語刺激。
「啊啊啊啊！你快住手！」
寧明怎麼也沒想到這位傳說中的北冥道主居然會是這種人，更想象不到自己會遭遇這樣的懲罰。
不行！
寧明睚眥欲裂，心裡狂吼，就和野獸一樣，禁忌魔尊之威居然又回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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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其為中心，一股恐怖無邊的波動席捲而出。
轟隆~
與此同時，二者下方的大道海也突然發生了劇變，有一頭龐大的不可名狀的黑影，像是深海里的怪物在遊動，那種更加恐怖的氣息也在接近。
終於，寧明一聲撕裂般的怒吼，一輪如同黑太陽般的黑暗洞天撐了出來，禁忌魔尊之威徹底宣洩了出來，欲要毀天滅地。
也就在這時，北冥道主突然飛離而出。
再一看，其手裡的斷魄劍已經消失不見，戰意也壓根就沒有，嘴角還帶有莫名其妙的似笑非笑之意。
寧明失去的右臂重新生長出來，他站立在船尾處，體外撐開一口黑暗洞天，一根根黑髮舞動，氣勢滔天，如同一尊大魔神。
還好...
寧明忽然又鬆了口氣，自己的褲子還完整的系在腰帶上。
丫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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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傢伙真tm不是人啊！
隨即，寧明攥緊雙拳，緊咬牙關，前所未有之惱怒。
「我要跟你拼了！」寧明盯著前方的北冥道主，哪怕對方是不可戰勝的道主，但也要爆發出最旺盛的戰意！
誰知，
北冥道主卻樂呵呵地一笑，「我還當你真的什麼也不在意了呢，禁忌魔尊，還是挺厲害的嘛。只不過，你想這樣就打敗本人，捍衛住你的褲腰帶，那還是差了點。」
寧明臉龐一陣青一陣白，死死咬牙，「你這個不要臉的東西！男人的褲子你也要扒，今天說什麼我也要和你決一死戰！」
突然間，北冥道主不管此刻戰力全開的寧明，而是忽然翻身到床側，然後神情凝重地望著下方的大道海。
「嗯？」寧明皺眉。
「噓，不要說話，那玩意兒被你吸引來了...」
此時的北冥道主，年輕俊逸的臉龐上全是認真之色，一雙眼睛好似鷹隼般正在鎖定海里的目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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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玩意兒？」寧明微驚，內心撲通一跳，瞬間就聯想到了禁忌道的本體。
是因為自己嗎？
隨即，寧明又低頭看向自己的身軀，此時居然還能夠爆發出全盛時期的禁忌魔尊之威，這真的也太逆天了。
「算了。」
正在這時，北冥道主收回視線，搖頭道，「反正就算釣上來了我除了削那玩意兒一頓，也拿它沒辦法，唯一的法子還是只有看你。」
「我？」
寧明頓時一愣。
「不然呢？」北冥道主用一副鄙夷的眼神，上下掃了一眼寧明，著重在其襠部停留了好長一會兒，「你小子不會真以為我會對你有什麼性趣是吧？你的肉我剛才吃過，臭的不要不要的，我當時都差點吐了！」
「......」寧明無語。
但很快，他就收起了氣勢，察覺到了一些異樣之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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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前這位北冥道主...似乎並不對自己抱有太大的敵意？
不過，對方剛才的舉動倒是把自己從擺爛狀態中又給刺激了過來。
寧明也走到船邊，然後低頭望向下方的大道海，眉頭鎖起。
不知為何，他忽然冒出一句，「你也拿禁忌道沒辦法？你以前不是斬斷過四條大道的嗎？」
北冥道主這會兒坐在了甲板上，取出一個酒壺，喝了口，隨口說道，「你跟我在這兒揣著明白裝糊塗呢。」
「禁忌是萬道誕生出來的，更具體地來說就是，這頭怪物就是這片大道海的孩子。」
「我是釣的出來它，也殺的了它，但只要這片大海不幹涸，它就會不斷地重生、強大。」
「我總不可能每天擱這兒叫，殺死大海，殺死大海這樣的瘋言瘋語吧。」
說到這裡，
北冥道主對寧明翻了一個白眼，沒好氣地說道，「所以說，你可別自暴自棄了。大伙兒都等著你拯救諸天，讓這個時代揭篇就可以真的結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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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道海，一艘木船，寧明愣在了原地。
他久久沉默。
過了不知道有多久，一聲沉重疲憊的嘆息聲響起。
「為什麼一定要...我與這頭怪物融合？我現在已經沒有了動力，沒有了那口氣，我失敗的可能性很大。」寧明是真的累了，他覺得自己也完成了自己的使命，為什麼還要讓自己繼續負重前行，去進行這樣宏大的課題。
最重要的原因在於，
自己現在這樣消失，身份起碼還是一個替家鄉披荊斬棘的英雄。但自己要是真的去嘗試了，然後失敗了，那就又成為了毀滅一切的罪魁禍首，禁忌魔王。
在寧明看來，最好的處理方式是，自己解放家鄉后就消失，讓下一個時代的新的禁忌道修士，代替自己去背負如此沉重的東西。
反正這頭怪物暫時也還沒有成熟到能夠威脅一切的地步...
此話一出。
北冥道主眉頭一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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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一刻，
他放下酒壺，站起身來，又拔出了斷魄劍，冷哼一聲，「行，看得出來，你是累了，人之常情嘛~不談這些，咱倆還是聊聊你小子毀了我的天機宮一事。小子，你很行嘛，這麼多年，敢砸我的場子的，你是第一個。」
寧明立馬變色，如避毒蛇般，迅速拉開和這位道主的距離。
斷魄劍專門對準了寧明的襠部...
北冥道主又露出一副冷冰冰的表情，「本人最後再問你一遍，是願意坐下來談正事？還是覺得你的人生完了，非要擺爛？」
「我忽然覺得我似乎又有了動力。」
蒼天可鑒，寧明臉龐悲憤交加，他硬著頭皮答道，「談！什麼都可以談！我的人生還可以再加把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