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8章 沖關道無涯

「夢蝶仙尊的隕落之地？」

寧明一愣。

自己前面進無色界前，曾遇到過一個山羊鬍子老頭。

對方賣了自己一份價值五十斤源石的骨書，就是和夢蝶仙尊有關，說那是一場大造化。

未曾想，自己居然還真的尋到了夢蝶仙尊的隕落之地。

也就是說，自己和這三位仙尊其實是在一個夢境當中？

「坐吧。」

華陽仙尊收起眼中的情緒，輕輕一揮手。

石桌旁邊又多出了一張凳子。

寧明卻不敢動作。

那個青袍青年和那個玄服中年人，就坐在石凳上，一邊品茶，一邊對弈。

一位仙尊的含金量有多高？

諸天有無窮無盡的生靈，一條大道上也有層出不窮的天驕妖孽。

而要想證道仙尊之位，那就要橫掃這條大道上的所有生靈，千軍萬馬過獨木橋，他們就是那個「一」！

「若是如此膽怯，那也沒必要再談其他。將來對抗天機宮，想要打破天關，需要的是比天大的豪情。」

突然，那個身穿青袍的青年開口。

寧明這才小心坐下。

他如坐毛氈，身子挺得直直的，一動也不敢動。

同時，寧明也想不明白，自己是乾坤宮的弟子，這幾位仙尊為什麼又不第一時間殺了自己？

那個白衣女子為寧明倒了杯茶。

寧明看了眼對方，不知道該不該道謝，又看向華陽仙尊。

「韻兒，過來陪我休息下吧。」

桃花樹下，一頭白髮的華陽仙尊，柔情地說道。

白衣女子如同傀儡般走了過去。

華陽仙尊將其抱在懷中，渾濁的雙眼，既有溫情，也有傷感，很複雜。

彼此的年紀相差很大。

名為李韻的白衣女子，生命停留在了最美好的一個時刻，而華陽仙尊卻在現實中活到了人生的盡頭。

最讓人揪心的是，華陽仙尊抱著李韻，懷抱著愛人，對其寄託了靈魂最寶貴的情感。

但，李韻卻面無表情，臉龐冷冰冰的，如同一個傀儡。

「若我不是華陽仙尊，若我沒有通天徹地之能，只是一個普通人，是不是就不會去追尋大道本源？是不是就能和芸芸眾生一樣，可以幸福地活在一個虛幻的世界當中？」

華陽仙尊忽然問道。

這自然不是在和寧明交談。

後者目前的級別太低了，只能和小弟一樣，拘謹地聽著大佬們對話。

石桌上，那個玄衣中年人道，「慕容兄，我明白你的感受，這個夢境本可以緩解你我心中的遺憾，可我們都太清醒了，無法沉陷在美夢中。」

隕神山脈是夢蝶仙尊當年的隕落之地。

一切步入大霧中的生靈，都會走進重重夢境，最終分不清什麼是現實，什麼是夢境。

可...

華陽仙尊與那兩位是能和夢蝶仙尊平起平坐的存在。

這個夢境禁地又怎麼可能困得住他們？

華陽仙尊的痛苦就在於太清醒了，

他清醒地知道自己懷中的愛人是假的，所以對方無法做到真實化，只能像是一個傀儡般被操控。

「你道心損壞得太嚴重了，若是這樣，接下來的路恐怕難以成功。」那個身著青袍的青年突然說道。

聞言，寧明一驚。

接下來的路難以成功？

什麼意思？

三位仙尊不會這就要準備干大的了吧？

為什麼還要在自己面前說這些？

寧明心緒如麻，一時間不知道自己接下來又該何去何從。

「一時傷感罷了。」

華陽仙尊撫摸著懷中愛人的髮絲，「是你們之前說夢蝶仙尊的秘境能讓我記憶中的韻兒再現，可卻沒半點效果。」

「是慕容兄你太強了。」那個玄衣中年人道，「這已經是最深處的夢境了，恐怕就算是夢蝶仙尊在世，也無法助你緩解遺憾。」

寧明聽得很仔細。

他又小心翼翼地看了眼玄衣中年人和那個青袍青年。

這兩位的身份，自己暫時還不清楚，但看起來是一夥的。

也就是說，華陽仙尊和這群傢伙本來不是一夥的，是在這裡才走到了一塊？

「他們是誰？」

寧明明白了，那兩個仙尊才是關鍵，他們策反了華陽仙尊！

「是李韻的原因嗎？」

隨即，寧明又看了眼懷抱著白衣女子的華陽仙尊。

如此一個絕代風華的人物，一生崢嶸無敵，到頭來卻為情所困，道心留下了一處無法被彌補的遺憾。

寧明其實也能理解。

要怪就只能怪華陽仙尊太厲害了。

根據天外天的資料顯示，華陽仙尊是和當今乾坤宮的宮主，九靈同一個時代的人物。

而華陽仙尊有多優秀？

據說，他當年只要肯點頭，那麼，他就是如今的乾坤宮宮主！

也就是說，至少，在當年那個時期，九靈是比不上華陽仙尊的，二者也是師兄弟的關係。

凡人只能和生活和解，接受命運無常，接受生死離別的自然規律。

但，對於華陽仙尊這種一個時代的絕頂人傑來說，都快要完全掌握大道了，又怎麼可能忍受缺漏？

「你很不錯。」

突然，正當寧明思索的時候，華陽仙尊看向了寧明。

寧明趕緊打起十二分的精神。

「當今的諸天，據我們所知，只有六個修鍊了逆天級大道的生靈。」華陽仙尊說道。

另外那兩位仙尊也注視著寧明。

寧明同樣清楚自己的大道有多麼的轟動，但還是有些受寵若驚。

他於是轉移話題，「不知那五位分別是誰？」

「一位是當今的天機宮宮主；一位是他的弟子，李宰道；一位是玉虛宮的那位蘇家仙尊；另一位是我。」

華陽仙尊開口。

「咕~」

寧明艱難地咽了下口水。

好吧。

自己雖然前面已經知道了華陽仙尊很強，是八千年來的無敵人物，但卻還是低估了點。

和對方平起平坐的居然是當今的天機宮宮主、李宰道、玉虛宮的宮主！

當然，自己也在其中。

只是境界稍微要低一點。

「還有一個呢？」寧明發現算上自己也就五個，還有一個修鍊逆天級大道的生靈。

「那人的身份...」

華陽仙尊看了眼石桌上的兩人。

他們搖搖頭。

華陽仙尊也就笑了笑，沒有說。

「還挺神秘，並且與這群『天庭餘孽』有關。」

見狀，寧明在心中暗暗記下了那個神秘人的存在。

「你可知，我們為什麼沒有第一時間殺掉你這個乾坤宮弟子？」

華陽仙尊突然問道。

寧明一下子緊張了起來，這可真是一個要命的問題。

好在的是，

沒讓寧明糾結太久，華陽仙尊就主動說道，「逆天級大道並不是一個形容詞，而是真正的對抗天地的一條路。」

「對抗天地的一條路？」

寧明想到了自己合道時的難度。

「生老病死，日月流轉，陰晴圓缺，天之道，損有餘而補不足...」

華陽仙尊看著寧明，道，「包括如今的諸天在阻止誕生出強大到能影響到其他大道的生靈，這些都是天地間的規則。」

寧明若有所思。

「這些規則一方面保持了世界的基本運行，另一方面也束縛住了你我。」

華陽仙尊撫摸著懷中的愛人，道，「天機宮說要奉天承運，說人要與天地保持和諧...」

「他們要我們停在原地，放棄追尋大道的終極，要眼睜睜地看著親人死去，要不斷忍受那種痛苦。」

聽著這些話，

寧明陷入了沉默。

還是那句話，仙尊和大多數生靈的差別真的太大了。

普通人看著父母死了，又能怎麼辦呢？只能在悲痛的情緒中忍受，去渡過後半生。

但仙尊是何等驕傲的存在？睥睨諸天萬界，一雙手能橫推九天十地，一跺腳，一座宇宙都要裂開。

他們忍不了一切缺陷，窮盡一切也會去嘗試打破那些規則，把自我放置在天道之上！

「逆天級大道是一把劍，可以讓生靈擁有打破一切的資格，而上一個用這把劍殺穿天庭的那人，是天機宮背後的北冥。」

華陽仙尊說道，「現在，天機宮卻讓我們不要打破一切，這難道不是一種荒謬嗎？」

「確實。」

寧明點頭。

「我們不清楚乾坤宮那邊是和你怎麼聊的，但作為一個修鍊了逆天級大道的修士，結果卻淪為天機宮中的一員，你是放棄了追尋大道本源嗎？」

忽然，那個青袍青年看向寧明。

寧明內心一凜，然後解釋道，「我只是一個普通的小修士而已，沒幾位看得那麼遠，前面也沒想過這些...」

小命要緊，寧明可不敢亂講，這會兒腸子都快悔青了。

上了船就不可能再下去。

就算自己能在這裡活下來，可後面回了乾坤宮，那又該怎麼辦？

人家天機宮也有好幾尊能鎮壓天下的蓋世強者！

那些大道理都是假的，全是用來糊弄小朋友的，每個人都覺得自己代表了真理。

站隊才是自己所要面對的最要命的問題！

「你很快就能看到那一步了。」

突然，那個青袍青年說出了一句耐人尋味的話。

寧明一愣，「什麼那一步？」

「眾生的終極理想，衝破天關，通往大道本源的那一步——道無涯。」華陽仙尊一字一句地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