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6章 天機宮的行動方向
陰霾的天空，彷彿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大雨傾盆，像是一顆顆石子擊打在身體上，有輕微的痛感。
更加詭異的是，這是黑色的雨。
雨中，大地朦朧，一座座廢墟般的城池，斷壁殘垣，萬物破敗，散落著幾具青黑色的屍體，有些甚至還在蠕動。
吼~
彷彿厲鬼的嘶吼聲響起，帶著陣陣驚悚。
那裡有一個失去了正常的類似行屍走肉一樣的中年修士，它四肢僵硬地站了起來，瞳孔竟全是眼白，絕望地望向上空。
轟！！！
極遠處，有閃電在亂舞，好似神靈在蒼穹之上交戰。
因為那劇烈的波動，本就已經陷入了末日的世界，仍還在一寸寸地崩裂。
漆黑的雨水，打濕了寧明全身，帶來一種侵蝕入骨髓的冰涼感。
此時，他背著一個老人，正在大雨中疾馳。
臉龐上的污血被雨水融化了，更加的難看，就像是一張混沌的面具。
「寧夜他逃走了！」
突然，天神的怒吼聲炸起，但緊接著就被更加浩瀚的極致道勢給淹沒。天際線處升起了一輪巨大的太陽，又沖毀了不知多麼廣的大地。
寧明臉上的表情已經看不清了，他只覺得體表的痛感加重了些。
雨，更大了。
寧明其實很不喜黑暗，尤其是這種漆黑的雨夜，但這一切此刻卻成為了自己活下去的保障。
儘管神體在不斷地發出危險信號，但他速度沒有絲毫停頓，四周的可怖景物從他眼前飛快掠過。
自己的時間並沒有多少。
寧明不清楚天機宮多久會做出反應，說不定很快就會有新的仙尊級大修士下界。
撲通~
突然，寧明身體劇痛難忍，一時踉蹌，從天空中倒摔到了地面。
漆黑的雨水打濕了一切，大地也淪為了骯髒的泥潭。
寧明被滾了一身的泥，臉上分不清是雨水還是眼淚，但那雙眼神依舊冰冷而堅毅。
唰！
就在這時，老道人突然睜開雙眼，瞳孔中爆射出恐怖至極的光束，雙手就像是大鉗，朝寧明的脖頸死死掐來。
寧明臉色驟變。
慶幸的是，老道人的傷同樣太重了，他剛沒動幾下就在中途又暈死了過去。
寧明的眼神又發生變化，隨後默默地將這個瘦弱的老道人背在背上。
「寧明，我們會活下去的是嗎？」腦海中，忌神聲音前所未有的虛弱，在最後之際問寧明。
寧明望向後方仍在激斗的三大仙尊，「我們不會死，只有他們才該死。」
忌神徹底陷入了沉寂中。
同時，黑衣也從體表消失了。寧明先是微愣，然後縮了縮衣襟，在這漆黑的雨夜中輕吐一口氣，
「真的，好冷啊。」
......
......
半天後，諸天迎來了史無前例的沸騰。
極光天下的東郡州淪陷！
不僅如此，最可怕的是，東郡州中的黑暗物質還在源源不斷地影響著周邊疆域。整座極光天下都變得不安全，所有生靈全在大遷移！
「什麼？有黑暗物質泄露？」
「楊家祖地淪為了一處不詳禁地！楊慎這才剛晉陞仙尊，家就沒了？」
「我的天啊！快來看，天機宮剛剛發出的通報，這一切的罪魁禍首竟然是那個寧夜！」
「他居然不是我諸天的生靈，而是一個從黑暗宇宙中逃出來的禁忌存在！」
「......」
青蓮天下，一個環境優美的門派當中。
一群老人聚集在一塊，為首的白袍老者手裡拿著一面銅鏡，裡面是天機宮在第一時間發出的通報。
通報中，極光天下的異變，自然是歸咎到了寧明的頭上。
更加震撼人心的是，天機宮不僅將寧明稱為是禁忌怪物，並第一次正式啟用了「魔尊」這一稱號。
眾人瞠目結舌，難以置信。
這絕對是破天荒，諸天有史以來的首例！
「這是這一萬年來的第一位被封號魔尊的修士吧？而且目前還才道火境啊！」
一位長老誇張地叫道。
另一座城池中。
街道上的人群也騷亂了起來，男女老少全都放下手中的事，震撼地看著這一切。
「黑暗宇宙逃出來的怪物？進入諸天了？還傾瀉出了黑暗物質，污染了半座極光天下...」
「最嚇人的是什麼？」
「是他還逃掉了！天機宮到底是幹什麼吃的，怎麼連一個道火境的小怪物都抓不住！」
大家憤憤不平地看著一張人畫像。
那是一個血發飛揚的黑衣男子，雖然身材頎長，看起來很俊逸，但臉龐上卻帶著癲笑，
一縷縷暗紅色的氣流環繞，映襯出令人心悸的魔性，真不愧魔尊這個頭銜。
「只要抓住此子，或是提供此子的線索...咕~我沒看錯吧？那上面寫的是不老丹？」
突然，一位老者眼睛珠子都快掉了出來。
「真的！是不老丹！」人群猛地鼎沸。
為了抓捕寧明，天機宮開出有史以來的最大天價，三清宮中的那位掏出了一枚不老丹！
所謂不老丹，自然不是真的長生不老，但卻可以提供兩千年左右的壽元，
這是足以讓仙尊為之動心的造化。
可以說，混元仙尊他們都有可能會坐不住。
人群中還有一個黑袍人，此刻就像是被定住了一樣。
「他怎麼會是從黑暗宇宙逃出來的怪物？」黑袍下是一張美艷動人的臉龐，布滿了驚容，難以置信。
這是庄顏，或者也可以說是庄半仙。
回想寧明的種種，最終，庄顏輕咬朱唇，迅速轉身，要趕快轉移家裡人。
東夷天下，太清城。
蘇仙正在大堂中與一位乾州的巨頭談話，突然神情劇變，直接起身離開。
那位巨頭起先微怒，但隨後同樣是驚得目瞪口呆，「什麼？出了這麼大的事！」
從這一刻開始，寧夜兩個字終於開始令諸天感到了輕微的顫慄感。
各方勢力都在高度關注極光天下的發展，每每有消息傳出來，都會讓人內心一顫。
......
天外天。
這裡雲霧繚繞，就像是位於雲端之上的世界，有一座座宮闕，金碧輝煌，仙山流水映襯出仙境的美輪美奐。
此刻，一道道人身快速穿行在天機宮內外，全都神色凝重，有的甚至額頭都泌出了冷汗。
三清宮中。
這裡的氛圍更是壓抑到令人有種窒息感。
「北極宮之主，白澤；萬象宮之主，星宿；還有八景宮之主，龍首都已抵達極光天下。」
殿內，一位銀髮老嫗上前，開口道。
前方站著一個身材有些消瘦的道人，穿著青色道袍，戴著紫陽巾，看起來很平平無奇。
但在其身後，各座道宮的長老們此刻全都表現得誠惶誠恐，連大氣都不敢喘一下。
「真是奇恥大辱啊...」尤其是乾坤宮的人，全都低著頭，真是恨不得地上有條縫可以讓自己鑽進去。
「怎麼會發生這樣的事啊？」玉虛宮一脈的人員，這會兒同樣焦慮不安。
寧夜是從黑暗宇宙中逃出來的禁忌生物，
這就又和自己脫離不了干係了，真要追究起來，免不了要負責！
乾坤宮和玉虛宮的人，這會兒連話都不敢多說。
而在眾人看不見的地方，道人的臉色相當難看。
李宰道氣憤的不是其他，而是如今出了這麼大的問題，但這群老傢伙居然沒一個站出來說幾句。
這還能是什麼？
不想著該如何儘快解決問題，而是想著怎麼從這場風波中抽身唄。
用那句話來說就是：寧可什麼也不做，也絕不要犯錯。
事實上，不要以為啥都不幹就不會犯錯，坐在這種位置上，啥都不幹本身就是錯!
這樣想著，李宰道又在心中寬慰道，「還好有那幾位宮主在，並配合我的調動。」
「極光天下的情況目前怎麼樣了？」
李宰道又問道。
那位銀髮老嫗答道，「情況很糟糕。黑暗物質一直以來都是無解的災難，楊家所在的東郡州已經徹底淪為了禁地。而污染還在不斷往外擴散，附近的數個大州都已經受到了影響。」
「疏離！儘快疏散極光天下的所有生靈！」李宰道鏗鏘地說道，「活人一旦染指了黑暗物質，那就麻煩大了。」
眾人眼神各異，像是有話要說的樣子。
「說！」
李宰道都差點用吼了。
還是那位銀髮老嫗，說道，「一座天下的生靈，數以億萬萬記，該如何疏離？無論他們進入哪一座天下，都會嚴重破壞當地的正常運作。」
這個銀髮老嫗是蘇家的老人，她說的話，相當有份量。
李宰道不得不思考。
然後，他越是思考越覺得無力，整個人都快要暈了。
是啊。
寧明看似只是令極光天下的一個州淪為了禁地，但事實上，影響真的太大太廣了。
黑暗禁忌的真正可怕之處在於，它會毀掉一個族群所生活的環境。而一個生命最重要的就是生存空間，沒有之一！
「那個寧夜太可恨了！簡直喪心病狂到了一個極點，令人髮指！」
「他怎麼能將黑暗物質傾瀉進極光天下啊？這是要拉著所有一切，同歸於盡！」
「一定要把他找到，殺了！」
這下子，那群老傢伙們就找到話說了。
眾人你一言，我一句，看架勢，似乎能罵上三天三夜都不帶停的。
李宰道強忍住心中翻湧的東西，道，「當務之急是解決掉極光天下的問題。」
「要不...蠻荒天下疆域廣袤，足有兩座天下之大。讓他們先撤離到蠻荒天下待一段時間，後面再慢慢根據情況分散？」
忽然間，一位老者小心翼翼地開口。
「蠻荒天下？」
李宰道一愣。
蠻荒天下是妖族的地盤。
妖族的領地意識極強，一直以來都很排斥人族。再加上，那麼多的生靈湧入蠻荒天下，對於妖族生存空間的擠壓也不小。
但權衡利弊過後，李宰道發現，蠻荒天下似乎也是唯一的出路了。
比起委屈人族，還是只有委屈一下妖族。
「唉~」
一聲無奈的長嘆。
不久后。
別說蠻荒天下了，就連天外天的北極宮中的妖族都直接炸開了鍋。
一個個就和憤青似的，各種叫罵，差點就鬧到三清宮去了。
蘇沐沐、君無道、麒傑等弟子恰好就在這個時間點回來了。
天機宮中到處都是大吼聲和質問聲，有些激進的妖族青年，甚至都在其他道宮中打砸了起來。
場面一時間混亂無比。
「什麼？讓我妖族給你們騰出位置！好啊，平時有好事沒想過我們，一出事了就要我妖族來承擔！狗屁！」麒傑剛一回來，聽聞后瞬間暴跳如雷，居然也加入了進去。
「這都是那個寧夜害得啊！」
看著這一幕，其他弟子氣得手都在發抖。
只有蘇沐沐緊蹙著黛眉。
「怎麼了？」
那位蘇家的銀髮老嫗走上來，憐惜地牽起少女的小手，心疼道，「李宰道叔叔喊你過去一趟，他這段時間可擔心你了。你怎麼不開心？是不是身體不舒服？」
蘇沐沐一路上都在想一個問題。
終於，她抬起小臉，對自家長輩問道，「二奶奶，我想問，不是說黑暗宇宙中都是怪物的嗎？」
銀髮老嫗一怔，然後嚴肅道，「是的，沒錯。你問這個幹什麼？」
蘇沐沐糾結，「可那個寧夜...他前面感覺不是挺正常的嗎？在沒出這件事之前，他和我們好像並沒有什麼區別。」
聞言，銀髮老嫗沉默了許久。
蘇沐沐望著對方的雙眼，想要得到一個答案，「二奶奶，那幾座黑暗宇宙中難道還有正常的活物？」
「這個問題沒必要存在，你我也不需要關於這件事的這個答案。」銀髮老嫗的語氣有些冷漠。
蘇沐沐一呆。
銀髮老嫗又摸了摸她的小腦袋，露出一副笑容，「你應該沒少吃苦，這段時間擔驚受怕極了吧，還是先休息一會兒。」
突然，蘇沐沐用力搖頭，認真地說道，「二奶奶，你是在迴避我的問題，為什麼要迴避？」
頓時，銀髮老嫗臉色一沉，隨後心中一嘆。
「這裡是天外天。」老人蹲下身子，雙手搭在少女的肩膀上，第一次用複雜的語氣教導道，
「七座天下的生靈全都在盯著你我的一舉一動，你我要是產生了迷茫，人間眾生又會怎麼辦？」
這樣的話讓蘇沐沐整個人都呆住了。
忽然，她連呼吸都有些困難，說話斷斷續續，「所以說...那幾座宇宙當中真的還有活物...而我們明知這一點，還是得繼續往裡面...」
就在這時，銀髮老嫗突然出手，她一道靈力拍入了少女的體內，令其強行保持住了冷靜。
「少去追尋一些事的本質。這裡是天外天，我們的目標從始至終就只有一個，那就是如何讓諸天在我天機宮的帶領下變得更好。」
銀髮老嫗冰冷無情地說道，「再說了，一切罪行都是天庭犯下的，而那幾座黑暗宇宙中的活物，遲早也會死絕，所有問題都將湮滅、消失在歲月當中。」
蘇沐沐無聲地流出了眼淚，「所以是我們逼的他？所以事實並不重要？」
銀髮老嫗並未直接回答這個問題，
她起身而立，望著整片天外天，目光深邃，「都說了不要追尋事情的本質。我們有比真相更美好的東西，可以交給諸天眾生！」
【作者題外話】：第一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