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01 章
「四弟在皇陵守孝期間寵幸過許多女子,這是皇陵守陵將領上陳的奏疏,父皇可以一一過目。另外,除此之外,四弟還縱容手下唆使建安村村民以河神一事要求村民敬獻妙女女子供自己享用,兒臣在皇陵後山的一座枯井裡發現了那些女子的屍體,父皇若是不信可以派人前去詳查。」
如數上報完畢后皇帝腿腳發軟的撐住桌子才堪堪扶穩。
三殿下回頭朝陸執眨了個眼,又偷偷在衣袖裡比了個大拇指。
……
出宮時天色已晚。
三殿下大大的鬆了口氣,看向陸執狠狠的朝他胸口甩了一巴掌:「什麼時候搜集的證據?連我都瞞著。」
陸執低頭掃掃衣服:「一直都沒個合適的機會而已。」
三殿下樂:「是啊。父皇一直一來都有心偏著四弟,若非今日太后她老人家在,縱使我們把他在皇陵乾的那些糊塗事抖出來,也不一定能要他怎樣,只不過父皇還是以皇家顏面為由替四弟將此事給瞞下了,可憐那些無辜慘死的少女啊,大好的年華竟然葬送在了那枯井之中。」
陸執苦笑:「當權者如此。」
三殿下聽得也心裡憤怒:「當權者只圖私利,國家百姓怎能興。」
聞言陸執也只是笑笑作罷。
當年的皇帝何嘗又不是個意氣風發立志要為大康百姓謀幸福的君子,而如今呢?當然,身為陛下,他有諸多的考量,很多事情並不能以對錯來判斷,只是,多少是寒了他人的心。
到底是成為千古一帝還是昏君一個,最後還得是看他們自己的所作所為。
三殿下嘆氣:「倒是可憐阿弗了。欸,你說,父皇到底會怎麼處置四弟?」
其實依照皇帝那優柔寡斷的脾氣……依舊不會處置四殿下,只不過可以確定的是,他從此之後就再與皇位無緣了。
三殿下忽然想起一件事:「他傷得重嗎?」
陸執勾唇:「站起來是有點難了。」
「哥哥——」
阿弗急匆匆的追上來一把抓住陸執的手。
她已經不哭了,可依舊說話不清不楚的大舌頭,大概是今日的事,當真嚇得不輕。
她吸了吸鼻子說:「少暄哥哥。」
陸執心頭猛的一震,彷彿瞬間回到了六年前,當時阿弗也是這麼喊他的。
阿弗走過去抓住他的三根指頭。
陸執便低下腦袋去聽她的話。
阿弗哽咽:「少暄哥哥你的手在流血。」
叫阿弗抓著的那塊破了好大一層皮,他自己也不記得到底是怎麼蹭傷的了,讓阿弗這麼一說這才感覺到疼。
她捧起陸執的手,小嘴嘟起,湊上去呼熱氣,水亮的大眼睛純潔而美好。
「不疼。」
半晌過後陸執才想起來回話。
之前三殿下還擔心阿弗想著四殿下的事情一時半會兒好不了,如今她看還在這裡關心陸執的傷,就知道此事無礙。走過來摸阿弗,溫聲細語的說:「男人受這點傷不算什麼的,今天的事已經解決了,阿弗也不要在放在心上,快些回去讓宮女上藥,瞧瞧這小臉,都腫成什麼樣子了。」
阿弗順著三殿下捧自己臉的力度看向三殿下,表情慘兮兮,聲音軟綿綿:「阿弗要跟哥哥回家。」
三殿下兀的轉頭看向陸執。
經此一時阿弗待在宮裡頭害怕也正常,陸執與太后講清楚緣由后,便抱著阿弗一步步出了宮。
阿弗比小時候重多了。
小手順利成章的圈著陸執的脖子,通過陸執的身高她第一次看那麼遠,低頭時對上冷峻的眉眼,一股從未有過的心安從內心深處湧起。
不知道阿弗要幹什麼他也沒動,後知後覺才發現阿弗在摸自己的濃眉,她是摸一下眼睛里就多了一寸光亮。
陸執無奈:「好玩嗎?」
阿弗咬唇點頭。
陸執也跟著她笑了一下。
一輪紅日掛了半邊身子在城牆之上,眼看著就要搖搖欲墜,散落的晚霞將人包裹其中,彷彿觸手可及。
阿弗激動得不行,在陸執懷裡掙扎著坐得更高了,伸手一指那輪紅日,她說:「摸得到太陽嗎?」
陸執膝蓋一頂,將阿弗整個人托起,對準紅日的位置,逆光眯眼:「摸到了嗎?」
她托著一手的晚霞回頭看。
「摸到了摸到了,阿弗摸到太陽了……」
-
芷蘿宮。
謝昭儀不輕不重的為皇帝捏肩,日間陸執的事情她多半也知道了不少,也知皇帝還在因此事生悶氣,故而特意給皇帝準備了晚膳,又是捶背又是捏腿的。
眼珠轉動,她說:「這事原本就是四殿下不對,那年宮宴,他還對依涵做出過這種事,陛下又不是不知道,如今竟然把手伸到阿弗跟前了,我瞧著陸執打得對。」
皇帝拍她手示意停止:「話是這麼說,可……可阿勇到底是皇子,陸執他什麼人啊,他不過一屆臣子,如此囂張,依朕看,倒是沒把朕放在眼裡,以後保不齊做出什麼事來。」
從前皇帝對陸執時常稱讚有加,不知是從何時起,總感覺他很是防備陸執,生怕陸執做出什麼事來威脅他的統治,謝昭儀與他相處多年,把他的心思拿捏得透透的。
與其說皇帝是防備陸執,不如說他是忌憚陸家,忌憚與他同樣擁有著皇室血脈的陸澤。
也不知道當時陸執調查禹王時知不知道這件事,但不管陸執知不知道,皇帝對他的信任再難回到從前,也不可能視陸啟如以前一般親密。
謝昭儀倒是不去刻意提這一點,反而是故意耍小性子:「哼,陛下只顧著自己的面子,一點兒也不關心臣妾。」
皇帝扶住她:「你又怎麼了?」
謝昭儀聳肩:「日後依涵是要進陸家的,臣妾早就視陸執為自己的半個兒子了,皇上也是知道的,臣妾腹中的孩子沒保住,如今……嗚嗚嗚嗚……」說著淚水就上來了,無論皇帝怎麼哄她都不依。
哭哭啼啼的甩手絹:「臣妾無兒無女,這輩子什麼指望也沒有,當時就應該隨那孩子一塊去的,若非念著陛下,臣妾早就撒手歸西了,如今竟然連個人都護不住,臣妾還有什麼顏面活在這個世界上啊,還不如死了算了嗚嗚嗚嗚……」
「愛妃……」皇帝抱住她輕輕拍打,「胡鬧了不是。朕又沒說要拿陸執怎麼樣,阿勇這次確實是犯了大錯,陸執呢下手是重了點,可也是他咎由自取。」
「嗯……」
謝昭儀捏著手絹揩淚。
皇帝寵溺的上手捧住她的臉:「你就是這般愛使小性子,叫朕拿你怎麼辦才好啊。」
謝昭儀傲嬌的用手推他:「陛下說怪臣妾無理取鬧了?」
「自然不是。」
皇帝撩高她的下顎。
「愛妃怎樣朕都歡喜。」
謝昭儀咬唇往一旁的宮人們處看,皇帝清咳兩聲示意他們下去,摟著謝昭儀一併躺了下去。
謝昭儀也就謝依涵一個親人,最是寵愛自己的這個侄女了,既然知曉她心中另有其人,又怎會不過問。
謝依涵被問到三殿下時緊張得雙手無措:「姑姑這是在說什麼。」
謝昭儀語重心長的與她講:「依涵,你心中到底期許的是何人,切莫瞞著姑姑,否則抱憾終身。」
謝依涵咬唇看了她一眼。
就這一眼謝昭儀還能看不懂她的意思么。
以為三殿下選妻為由她將人昭入了芷蘿宮,三殿下比起四殿下把野心寫在臉上的模樣不知道要好多少。
謝昭儀看了他一會兒說:「不日就三殿下就要擇妻了,本宮此次昭你進來就是想聽聽你內心的想法,陛下說你心中或許有心悅之人,不如說給本宮聽聽。」
三殿下看了眼謝依涵的親姑姑,既然他對謝依涵有心,與她姑姑講是最好不過的。他跪下說:「兒臣其實……」
躲在屏風後頭的謝依涵跟著緊張了。
三殿下視死如歸的講:「兒臣其實仰慕謝小姐已久,只因她是陸少暄的未婚妻,所以兒臣只能壓抑自己內心的那份情意,至於父皇說所的荷包,正是謝小姐前些日子贈給兒臣的,兒臣因為歡喜所以時常戴著,竟不知造成了這樣的誤會,兒臣今日所說的這些話,還請昭儀娘娘為我保密,我不想叫謝小姐為難,更怕她知曉此事疏遠我。」
謝依涵瞳孔暗淡,揪著手絹的手掐紅了一片。
原來她誤會他了!
荷包不是故意摘的!
謝昭儀瞟了眼屏風後頭的人:「三殿下確定不要讓依涵知曉?」
「我……」三殿下怎麼會不想謝依涵知道,只不過他更害怕謝依涵因知道他的心思后,為了陸執刻意躲著他。
謝昭儀一笑,扶起他:「依涵,你出來。」
三殿下猛的看向屏風後頭。
謝依涵低著腦袋在他的注視下現身,她抬頭看了一眼三殿下,而後又佝著腦袋,亦步亦趨的走到謝昭儀身後。
謝昭儀看了看謝依涵一臉的嬌羞,又掃了掃三殿下看呆了似的痴情樣,忽然拉著謝依涵的手交到三殿下手裡,二人皆是震驚。
謝昭儀說:「如若你們二人真有此意,本宮倒是不介意去皇上面前為你們二人指婚。」
謝依涵驚了:「可是少暄哥哥……」
她雖然不想嫁給陸執可也不想傷害他。
謝昭儀嘆氣:「你們倆個的心思其實都不在對方身上,本宮早早的就看出來了,你怕傷著我我怕傷著你,這如何是個頭啊,總要人做壞人的,總要人受傷害的。」
三殿下也反應過來謝依涵那意思其實跟同意跟他在一起沒什麼區別了,低頭一笑,然後說:「還請昭儀娘娘做主。」
然後小心翼翼的抓住了謝依涵的手,見謝依涵沒有反抗后又握得緊了些。
皇帝聽到此事後大呼荒唐。
謝依涵與陸執的婚事是陸謝倆家的長輩定下的,他身為皇帝怎麼輕易破壞他人婚姻,而且還將謝依涵許配給三皇子,此事傳出去不是明擺著欺負人嘛。
謝昭儀聽完后也覺得難辦。
然後又說:「要不然陛下去跟陸執商量商量?」
「這話朕怎麼問得出口。」皇帝甩袖,俗話說,奪妻之仇不共戴天啊。
謝昭儀突然腦光一激靈:「不如陛下為陸執重新再許一門親事?如此一來,一樁喜事就成了兩樁,豈不是一舉兩得?既不讓天下人說三道四,也全了一對璧人的心思。」
皇帝皺著眉頭想了許久:「這也不失為一個好法子。」
三殿下看了眼謝依涵。
皇帝背著手踱步:「皇室宗親中不少未出嫁的女子,其中也不乏欽慕陸執的。」
謝昭儀更近一步說:「正是呢。陛下不如給陸執找個更好的,如此一來也可堵了悠悠眾口。」
皇帝看向她:「那你覺得誰合適?」
這可就難道謝昭儀了。
要找一個比謝昭儀身份尊貴的不難,可是要找到一個讓陸執接受的就不太容易了。
大殿之內忽然有人說了一句。
「阿弗。」
說這話的人正是三殿下。
眾人紛紛眼前一亮。
謝昭儀也覺得尚可:「阿弗是二公主的女兒,陛下的親外甥女,身份無比尊貴,她從小與陸執在一起生活,感情也要比尋常人親近些。」
皇帝又念了一句:「阿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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補正文沒有的糖點……
〈小劇場〉
第一次來葵水的阿弗蔫巴巴的在床上躺了一整天
陸執把她的貼身衣物清洗乾淨後端來了葯湯一口一口的喂。
阿弗依偎在他懷裡。
乖得不行。
阿弗:「哥哥。」
陸執:「嗯?」
阿弗:「你為什麼晚上不來看阿弗了呀?」
陸執:「嗯?」
阿弗:「是因為阿弗不乖嗎?」
陸執:「是因為阿弗長大了。」
阿弗:「那阿弗不想長大了。」
陸執:「可是哥哥想阿弗快快長大。」
阿弗:「為什麼?」
陸執放下藥丸認真的看了少女一眼,接著低頭一吻,阿弗舔唇一時害羞的抵住他肩膀,明亮的大眼睛下意識往對方的唇上看,大概是因為藥水苦澀,所以她覺得陸執的唇瓣是甜的,帶著冰涼涼的觸感。
她忽然就害羞了,一頭埋進被窩裡。
陸執豪不見歉意的笑著說:「我們阿弗還是個小孩子呢。」
阿弗趕緊探出了一隻眼睛而後又埋回去。
被窩裡的唇角弧度上翹。
她說:「哥哥好壞,欺負阿弗。」
房間里氣氛粉紅得不行不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