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雨中相談

雖然回到了華府，但生活卻清閑不下。

第二天，華雲瑾就馬不停蹄的來到了瓷器行，既然接手了這個生意自然也要裝裝樣子，自己只管往裡面一坐，事情交給下人便可，他們都是瓷器行的老夥計，生意這方面肯定比他這個外人清楚的多。

但行至頂層閣樓時，他發覺了事情不對，帶路的夥計一路上欲言又止，眼神飄忽。

這讓華雲瑾推門的動作稍有猶豫。

此時，門卻自己開了，一位面容秀麗卻帶著些許疲憊的女子從中走出，見到華雲瑾后，她呆愣片刻，兩片紅雲悄然浮現，清新淡雅的臉帶上了些許嫵媚。

「華公子」他輕輕行禮。

華雲瑾也緩過神來欠身道「曹姑娘」

他記得出城時對曹秋說讓她幫忙照顧一下城內的生意，當時只是客套一下，沒想到曹秋卻當了真。

看到他這副模樣估計從裡面打理了很久。

華雲瑾心中浮現些許愧疚，雖說這生意是兩家聯手，但一直都是自己打理，這兩天臨場換帥，曹秋應該廢了很大心力。

「姑娘辛苦了，不如今天中午我做莊宴請姑娘，略盡謝意。」華雲瑾思索片刻決定表示表示，總不能白讓人家出力。

聽到這句話曹秋眼神跳動，聲音也帶上了一分喜悅「好，那小女就恭敬不如從命了。」

一般來說這個世界的女子還是很受束縛的，畢竟這裡算是封建時代。

但曹秋就不同了，她擁有靈根，身份自然超脫，一般的凡俗禮節也壓不到她身上，所以華雲瑾請她吃飯也並不顯得失禮。

此時外面已下起了濛濛細雨，路上店家正急著收拾攤位，行人也腳步匆匆往家裡趕。

來到門口的華雲瑾也沒想到會突然下雨，一時間有些尷尬，本來自己是一番好意，但碰到這種天氣就有些進退兩難。

華雲瑾的隨從見狀跑回屋內拿來了兩把油紙傘，然後趕緊開溜，嘴裡說著「少爺，店裡面還有生意，我去看看。」

華雲瑾哭笑不得，這個護衛是軍中的糙漢子，哪懂什麼生意，如今下雨，店裡的人也走了七七八八，這個借口著實粗劣。

「曹姑娘沒帶下人嗎？」猶豫了一下，華雲瑾還是開口問道，畢竟兩人都是大戶出身，倘若孤男寡女待在一起恐怕會有閑言碎語，他這個男人道是無所謂，只怕曹秋會介意。

「哦，方才家裡出了點事，我讓他們回去幫襯了。」曹秋這句話出口面色羞紅，微微低下頭，眼睛卻時不時偷瞄兩下，似是在觀察他的反應。

華雲瑾無奈笑笑。

曹秋這個小姑娘對自己著實上心，方才他還納悶怎麼曹秋的護衛行色匆匆，原來是她的授意。

看破不說破，點出來只會讓這小姑娘更羞臊。

事情發展到這般地步華雲瑾也是無奈。

打開油紙傘幫曹秋擋住細雨，兩人便出了瓷器行。

秋意漸濃，蒙蒙雨絲攜著淡淡涼意，為這座繁華的城池蒙上了一層淡淡的哀愁。

古人悲秋，不單單是觸景傷情，更是因為秋比其他季節少了些許顏色，多了幾分厚重。

萌動的思緒在這細膩，雋永的秋風裹挾下也變得深刻，綿長。

就像是一壇出生時埋下的女兒紅，除卻時光孕育的清甜與芬芳，更帶著女兒家的情意與長相廝守的心愿。

景物從來不是孤單的，至少在有心人眼中，她們被打上了斑斕的色彩。

曹秋靜靜的跟在華雲瑾身後，看著眼前少年郎洒脫，乾淨，引人遐想的消瘦背影，不禁覺得心跳加速，呼吸急促。

她刻意讓自己腳步如常，呼吸平緩，彷彿眼前人能察覺到她呼出氣體中的羞赧，腳步聲中的慌亂。

那一年中秋月園，天氣正好，他白衣勝雪，出於凡塵卻猶如一朵蓮花般恬靜淡雅，彷彿滿天星光，皎月銀輝都在他的身上匯聚，交融。

那一瞬彷彿就是雋永，夜月一簾幽夢，春風十里柔情。

同樣的季節，同樣的少年郎，雖然兩人接觸不多，而且他時常有意迴避自己，但這份情感卻不曾消散。

其實，華雲瑾也在強裝鎮定，他擁有靈台，感知更加敏銳。

背後的滾滾熱流如有實質般不斷翻湧，升騰，稍加思索他也能明白背後的小姑娘在想些什麼。

但他也很糾結，人們總是嚮往美好的事物，更何況背後這位單純，善良，美的不可方物的女孩子。

華雲瑾覺得應該沒有人忍心拒絕這樣近乎完美的她。

但他無法說服自己坦然接受這份情感，並不是他不想，而是不知道該如何面對。

自己並不是她心裡的那個人，這副軀體內早已不是那個靈魂。

如果自己接受了她，那麼她愛的究竟是自己還是那位少年。

但事情總要去嘗試解決，這位女孩年華正好，青春珍貴，無論結果是什麼，華雲瑾都不忍心讓她沉淪。

然而他並不能直接告訴曹秋實情，這樣牽扯太廣不會有人相信。

當然，這也是自己一點點私心，無論說的再怎麼冠冕堂皇，自己終歸還是坦然接受了現在擁有的生活。

儘管他在努力擔負起那位少年的責任，這一點卻終究無法改變。

思索過後華雲瑾打破了沉默「曹姑娘，我想問一些失禮的問題，不知可否。」

華雲瑾沒有回頭，也不敢回頭去注視那雙清澈的眼睛。

曹秋身形一顫，努力的保持語氣平緩「公子但說無妨。」

華雲瑾斟酌了一下措辭「不知姑娘是如何看我的。」

這句話確實有夠失禮，在古代問一個女生如何看自己等於直接挑明了自己知道她的想法，但華雲瑾實在找不出更好的說法。

身後陷入了沉默，兩人只是緩緩前行，看著兩旁行人匆匆，細雨蒙蒙。

就在華雲瑾覺得她不會開口準備賠禮道歉時，身後傳來了曹秋那甜美動人，又帶著些許顫抖的聲音「妾身也無法形容，姑且算是。。。仰慕吧，公子儒雅端莊，心善，心憂黎民蒼生，妾身。。。」

停頓片刻曹秋接著補充道「雖然公子無法修行，但妾身覺得，有德行和有力量是兩碼事，這黎民蒼生所依仗的終究是有德行的人，妾身。。。敬佩公子，妾身也聽說了前幾日發生的事，公子為了劉家莊慘死的冤魂，將賊子盡數誅殺，公子絕不是口若懸河之輩，公子是真的會去做的。」

說罷，又是一陣沉默。

「倘若我變了呢？」華雲瑾終究是問出了這句話。

「妾身。。。不知公子何意？」這個問題卻是讓曹秋一陣慌亂

「你認識的那個少年是一年前的我，而現在卻是另一個我。。。很多東西都會隨著時間而改變。」華雲瑾覺得自己已經是儘力把事情說清楚了。

背後寂靜片刻后確是傳來了幾聲銀鈴般的輕笑，方才壓抑的氣氛也隨著這兩聲輕笑而煙消雲散。

「公子好生奇怪，問的問題也讓妾身懵懵懂懂。。。」聲音停頓片刻，曹秋彷彿是在思索措辭

「公子一直一幅拒人於千里之外的樣子。。。」說到這裡曹秋怯生生的抬頭偷瞄了華雲瑾一眼，彷彿在害怕眼前的少年生氣。

「所以妾身對公子並不是非常了解。」說完這句話，曹秋就後悔了，她感覺這句話將兩人的距離拉的很遠，很遠。

意識到這一點，她有些慌亂，也有些不知所措，就像一個做錯了事的孩子，低著頭，左手把弄右手。

華雲瑾聽到這句話也是哭笑不得，正當他準備開口時，身後突然再次傳來了聲音。

這聲音急切而又慌亂，似是在挽留什麼，也似是在確定什麼「妾身雖與公子相識日淺，但。。。但妾身願意去了解。」

聽到這句話，華雲瑾開腳步一停，瞳孔放大，他明白這句話對於一個女生意味著什麼，哪怕放在現代，這句話說的也算得上勇敢，更何況在這封建社會。

這句話出口，曹秋大腦陷入空白，她不知自己是如何說出這句話的，但她很清楚，這句話一旦出口代表著怎樣的含義。

她只是機械般的走著，直到撞上華雲瑾的後背，才意識到自己失了態。

正當她思索該如何解釋，該如何道歉時，眼前的少年轉過身，用清澈的眸子望著自己。

「那今天，我們便當做是初識了」他笑了，笑得很溫暖。

「你好，我叫華雲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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