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恩賜解脫
風聲幽咽。
暗紅色的天空顯得無比低矮，三輪弦月似乎就要落在地上，給人一種很不舒服的壓迫感。
西式別墅，二樓何陽卧房內。
那幅未完成的畫作之前，福伯肅然而立。
「別……別殺我！」
「福伯……福伯我求求你，我求求你別殺我！」
女僕落落跪在福伯身前，死死抓著福伯的衣角，泣聲求饒：「我有聽你的話，我真的有聽你的話！」
「你別殺我好不好……我會乖的，我以後一定會很乖的……」
「別殺我……嗚嗚嗚……」
「別殺我……」
福伯冷冷的瞥了落落一眼，嘴角忽然勾起一抹森然的笑：「你那麼聽話，我又怎麼捨得殺你呢？」
「可為了少爺以後的幸福著想，這時候也只能委屈你了。」
「我們偉大的神明渴求鮮活的生命，你能代替我等投入神明的懷抱，是你的無上榮耀。」
「你應該心懷感恩，而不是誠惶誠恐。」
「騙子！你這個騙子！」
「你不得好死！」
眼看求饒無望，落落唯有聲嘶力竭地朝福伯咒罵。
可無論落落如何掙扎，她都無法從地上爬起來。
好像有無形的重物，重重壓在落落的雙腿之上。
絕望宛如邪惡的花蕾般，在女僕落落即將乾涸的心田裡悄然綻放。
這時福伯卻溫柔的俯下身來，神色慈祥的幫落落擦拭臉上的淚痕：
「傻孩子，投入神明的懷抱便意味著從痛苦的塵世里解脫。」
「這種解脫，名為恩賜。」
「那代表著永生，而不是死亡！」
「你應該感到榮幸才對。」
在這一瞬間，女僕落落的世界里失去了聲音。
她的瞳孔失去了焦距，開始無限散大。
而落落眼前的所有事物，也在此刻蒙上了一層紗，灰濛濛一片，讓人看不真切。
那是灰色的霧氣，宛如夢魘。
不知過了多久，在落落失聲的世界里，忽然響起了一串極富有誘惑力、仿若惡魔般的囈語。
「你渴望改變命運嗎？」
「你想要那個男人多看你一眼，承認你們之間的關係嗎？」
「如果你想……」
落落獃滯的眼眸頓時恢復了一些神采，她像是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般，從口袋拿出了一塊不知怎麼藏起來的月亮派。
她閉上眼睛，雙手合十，將這塊月亮派捧在胸口。
保持著祈禱的姿態，神態安詳得完全不像是一位絕望之人。
她幾乎用盡了渾身的氣力，聲音顫抖道：「我……想！」
彷彿是在回應落落的祈求一般，本來和普通糕點無異的月亮派，忽然亮起了一抹妖異的光芒。
一縷縷極為稀薄的灰色霧氣蒸騰而起，像是空花幻夢般縈繞在落落周身。
將她整個人都吞噬其中！
「刺啦——！」
那是利刃劃破血肉的聲響。
一抹紅得驚人的鮮血潑灑在了那幅未完成的畫上，賦予了那個畫上女人睜開眼眸的權力！
……
……
落落離開了何陽的卧室。
搖搖晃晃。
跌跌撞撞。
她對外界發生的一切似乎都毫無感知。
在落落灰濛濛的世界里，只有數不盡的竊竊私語。
或惡毒，或譏諷，就像是命運嘲弄的微笑，正在肆意地往她身上噴吐毒液。
「我願犧牲一切，將所有獻給神明……」
「我願犧牲一切，將所有獻給神明……」
在第三分隊所有人的眼中，女僕落落此刻已經變成了一個徹頭徹尾的瘋子！
無論是衛生小組的好心詢問，還是城防軍的衝鋒槍掃射，落落都聰耳不聞。
她只是向著一個地方，跌跌撞撞的走。
這時候的落落頭髮凌亂，衣衫襤褸。
獃滯沒有焦距的雙眼爬滿血絲，乾枯破裂的嘴裡不停喃喃著彷彿邪教教義般的話語。
本來玲瓏有致的身材，在短短的時間之內，就變得乾癟得可怕。
她的面容也不再年輕靚麗，只剩枯槁的形容，彷彿一具隨時都會死去的行屍走肉。
無數細小的紅點在她裸露在外的肌膚上蔓延，像極了某種邪惡詭異的儀式。
她想要去當面質問那個她心愛的男人。
他明明就答應過她，三天前就和她結婚。
可最終為什麼變成了這樣？！
那個孩子都已經為你而死了啊！
你還有什麼不滿意的嗎？！
在第一聲槍響之時，落落的命運就好像已經註定了。
死亡的號角，在她說出「我想」的那一刻，就已經吹響。
但她仍然在不遺餘力的向前爬著。
向著何陽所在的方向。
本來稀薄的灰色霧氣此刻已經將整棟別墅完全籠罩。
城防軍的槍聲此起彼伏，場面一片混亂。
……
……
這一切，都發生在蘇明月用天譴遺物切開言靈「逆行」、推開那扇畫有六芒星的詭異大門之後。
在老乞丐和妹妹的先後提醒之下，蘇明月並沒有就此深入的打算。
他原本只準備推開門瞅瞅，不進去，就看看門後面有些啥就把門關上。
可在蘇明月推開門的那一瞬間，他的耳邊就響起了何陽之前所說過的那個聲音。
以及那個聲音里何陽唯一聽得懂的人話。
「我願犧牲一切，將所有獻給神明！」
「我願犧牲一切，將所有獻給神明！」
「……」
蘇明月本能地覺得頭昏腦漲，心中卻詭異地湧現出一股子安詳感。
那是一種類似於「解脫」的感覺。
那一刻，在蘇明月的心底產生了一種極為強烈的衝動，想要揮動手中的水晶劍，給大家表演一個當場自刎！
不止如此，在這種衝動誕生的一瞬間，蘇明月的身體就情不自禁地將其化成了行動。
幸好妹妹及時扯動了她手中的水晶絲線，這才避免了蘇明月當場表演揮劍自刎的命運。
遇到這麼詭異的情況，在場的工作人員皆如臨大敵，抄起傢伙就將蘇明月給360度全方位瞄準了。
沒辦法，誰讓一個拿著天譴遺物的能力者，差點就要當著他們的面表演自殺呢？！
這不明顯就是被侵蝕了的節奏嗎？！
當時蘇明月咧嘴一笑，想要和大家示意他沒事，然後準備關上門退回來。
結果，二樓卧房的方向，卻突然亮起了一道詭異的紅光！
緊接著便有灰色的霧氣瀰漫開來。
而在蘇明月身後，那扇剛被他關上的門，這時卻轟然打開！
無數猙獰扭曲、掛滿惡臭粘液的荊棘觸手從門后猛然探出，只是瞬間，就將蘇明月綁成了粽子，拽入門后。
「轟！」
一聲盪人心神的悶響，詭異大門驟然關閉。
蘇明月是生是死，無人可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