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屋漏偏逢連夜雨

這才出門，就將身邊所有的錢，都給弄丟了。

我非常的自責，緊緊的攥著拳頭，指甲都刺破了皮膚。

果然，從沒有出過遠門的我，還是太天真，完全沒有見過大世面。

剛剛那不懷好意的大叔，不過是讓了個位置，我就對他掏心掏肺。

典型的被人賣了，還在替人數錢。

我越想越覺得生氣，恨自己太單純，太幼稚。

王老師省吃儉用，才餘下那麼點錢，全部交給了我。

他的腿腳一直不好，都捨不得買葯。

爺爺將家裡耕田的牛給賣了，這才給我湊了點盤纏。

接下來農忙，他七十多歲的人，還得在烈日酷暑之下人力耕田。

可我，竟然如此的大意，將血汗錢給弄丟了。

「啪！」

「啪！」

我揚起手臂，又甩了自己兩個耳光。

可能這點盤纏，在那些有錢人的眼裡，算不上什麼。

但對於我這個鄉下窮小子來說，等於就是身家性命。

「小夥子，你也不要太自責了，知人知面不知心，誰也沒想到那中年漢子是個賊。」

「看你這個年紀，應該是第一回步入社會，就當是花錢買個教訓，別太放在心上。」

「我也是本本分分的庄稼人，常年吃藥，身邊沒多少錢，這裡有兩塊你拿著。」

這穿著很樸素的老奶奶，是個心地非常善良的人，面容尤為的慈祥。

她拿出一個洗的發白的小手帕，從裡面取出了兩塊的零錢，遞到我的手中。

「奶奶，我不能要。」

我推辭著，並沒有伸手去接。

看的出來，老奶奶也是窮苦人，賺錢不容易。

那兩塊的零錢，是由一毛一毛的紙幣組成的，有的上面還沾染著泥土。

這錢我要是收了，內心真的有愧。

「傻孩子，你沒錢今晚不得餓肚子？」

「住倒是可以睡走廊，吃總得花錢吧。」

「你跟我那孫子年紀一把大，你比他懂事多了，快拿著。」

老奶奶的笑容，尤為的和藹，硬生生的將錢，塞到我的口袋裡。

看到奶奶不富裕，還如此的慷慨，我心裡非常不是滋味。

淚水再一次含在眼眶之中，我緩緩的仰起頭，強行不讓落下。

之前的眼淚是內疚，這次則是感動。

第一回出門，短短半天時間，真的感受到了人情的冷暖。

慘遭社會毒打的我，不僅看到了人性的陰險，也看到了人性的光輝。

「小夥子，我這邊有一塊，你收著。」

「娃，我身邊有五毛，你別嫌少。」

「瓜蛋子，這裡是兩塊，可別再弄丟。」

······

有了老奶奶的帶頭，大巴車裡的其他人，也紛紛慷慨解囊。

雖然錢不多，但每一分，都體現著他們的善良。

不一會兒，就湊了十五塊錢。

我一直在推辭，可最後全部都被塞在口袋裡。

這整車人，都是生活在社會最底層的打工者。

靠的是死力氣，乾的是體力活。

雖然衣著各方面，可能有些臟髒的污漬。

但他們的心，清澈明凈，一眼見底。

孤身一人在外，我感動的話都說不出來了。

當然，從小老師就教育我，不能拿群眾一針一線。

雖然這是大傢伙的心意，但我還是拿起筆和紙，一一的寫了欠條。

同時，我將每一個好心人的名字和地址，全部都寫了下來。

等我打工賺到錢，我一定會雙倍還回去。

因為他們在我最困難的時候，給了我希望的力量。

「小夥子，錢可得收好。」

「以後不管遇到誰，都多留個心眼。」

老奶奶臨下車之前，還不忘再囑咐我兩句。

「嗯，我一定會的。」

我咬著牙，重重的點點頭。

隨後彎下身體，對老奶奶鞠了一躬。

這是我唯一，能夠表達感謝和尊敬的方式。

其他人紛紛拍拍我的肩膀，各自下車，走往不同的方向。

我知道，有些人可能這輩子，都不一定再見到。

但他們的模樣，我一定會深深的刻在腦海里。

簡單的和司機道謝后，我也走出汽車站。

天色已經完全的，暗了下來。

來到這人生地不熟的城市，我百感交集。

但既然選擇了這一步，就註定要闖出點名堂來。

男兒立志出鄉關，拼不成名誓不還。

埋骨何須桑梓地，人生何處不青山？

牢記這幾句話，我背著包裹和行李，慢慢的走出汽車站。

可是，還沒有走遠，忽然雙腿像是被什麼拖住。

有了之前的前車之鑒，我下意識的護好包裹。

然後轉過頭，查看情況。

一個餓得面黃肌瘦的女孩，死死的拽住我的雙腳。

「大哥哥，我已經有三天沒吃飯。」

「你行行好，給小妍幾毛錢吧。」

小女孩的臉色，又黑又黃，身體更是骨瘦如柴。

但那雙大眼睛，卻充滿了靈動，水汪汪的。

我俯下身體，將小女孩給扶起來。

我雖然生活在農村，但還是在報紙上看到過，大城市有很多的職業乞丐。

這些人打著生病或者殘疾的名義，各種騙錢。

我不清楚這小女孩的底細，並沒有貿然的救助。

倒不是說我有多冷漠絕情，而是上過一次當，真的是怕了。

城裡套路深，可不比農村，必須小心謹慎點。

「小妹妹，我也才來這個城市，身邊沒錢。」

「要是你真的很餓的話，我給你買個饅頭，成么？」

窮則獨善其身，達則兼濟天下，我能力有限，只能做這麼多。

「大哥哥，求求你，給我點錢吧。」

「小妍不要多，幾毛錢就好。」

小女孩楚楚可憐的看著我，眼淚嘩嘩的往下流。

那惹人憐惜的模樣，一點不像是裝出來的。

有血有肉的我，並不是鐵石心腸。

看到她那梨花帶雨的模樣，心瞬間軟了下來。

算了，不就是幾毛錢么？

就算她是騙子，就沖那幾滴眼淚，我也認了。

同情心泛濫的我，掏出了包裹。

剛想從剛剛那十五塊錢裡面，拿出五毛出來。

誰知道就在此時，原本抱著我雙腿的小妹妹，突然起身。

趁我數錢不注意的功夫，一下子全搶了過去。

然後，撒開腿就跑，一點不帶猶豫回頭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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