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0 章

夜色如黛，月如勾。漸漸的亮起了啟明星，那夜便褪去，露出晨光微熙來。

蘇荔醒來后，捏著明黃的錦被一角，仔細的回想昨兒做了什麼。

其實也不用想，她大腿根那劈叉過後一樣的疼痛感告訴她，昨兒夜裡，怕是又做了不該做的事兒。

仔細的回想，卻沒有任何印象，昨兒她應當沒做過分的事兒，醉酒後會很乖巧。

咬了咬嫣紅的唇瓣，她可憐巴巴地將自己埋進被窩裡，瞬間被那石楠花的味道，給羞的紅了臉。

都是康熙這個大豬蹄子，一點都不守男德，趁她醉酒勾引。

略微動一動，身旁人登時醒了，她眨巴著眼睛望過來，就見他剛睡醒，還有些迷糊，神情特別柔和，說出來的話，溫柔中帶著沙啞，甚至還有絲絲縷縷纏綿的笑意。

「醒了？」

「嗯。」低低的應了一聲，她紅著小臉低著頭，愁腸百轉，想著怎麼能矇混過關。

康熙只隨意的起身，揚聲叫梁九功過來伺候，旁的並沒有說什麼。一副沒把這事放在心上的模樣。

夏蟬俯身低眼，小心翼翼的伺候著。看著自家姑娘這身上的痕迹，她嘆了口氣，卻什麼都不敢說。

現下都這種情形了，萬歲爺卻不給個名分什麼的，著實有些過分了。

等到收拾妥當起身的時候，康熙帶著蘇荔一道去用膳，康熙的膳食並不複雜，林林總總十來樣，分量也比較小，並不奢華，甚至有些家常的意思。

蘇荔如坐針氈，她吃著香噴噴的蟹黃包，卻想著怎麼能躲過這一次。

「朕打算給你晉位份，你覺得呢？」他道。

這話就是讓她板上釘釘進宮了，蘇荔心中一緊，私心裡來說，她是不願意的。

看著他篤定的雙眸，蘇荔垂眸微笑，溫柔道：「奴婢倒想著，若是出宮，能好生的照料幼妹。」

她很好的表達出自己的想法，但心裡忐忑極了，總覺得康熙不會答應她的。

「好。」康熙溫和應下。

蘇荔抬眸認真的看著他，像是在確定他說的到底是真的還是假的。

看著他深不可測的雙眸，她暗自琢磨，事情怕是沒這麼簡單，那他這樣處理的本質意義是什麼。

「君子一言，駟馬難追，奴婢信萬歲爺。」她垂眸淺笑，眼角眉梢帶著嫵媚的春情。

一字千金，可在某種程度上，他收回自己說過的話，誰也拿他沒辦法，還不如敞亮些。

「嗯。」康熙隨意應了一聲，便起身上朝去了。

看著他離去的偉岸背影，身上那價值不菲的龍袍，在早晨陽光下，泛著一種特殊的光澤。

今天是佟貴妃出宮守靈的日子，送的人很多，蘇荔沒去。

聽說很熱鬧，畢竟走了個龍頭人物，這剩下來的事情，就變得特別複雜。

上頭還有太皇太后、皇太后在，但老祖宗年歲已高，今年已六十九，雖身子骨還硬朗，卻和皇太后一樣，不大管事。

皇后薨逝，佟貴妃去看著皇後去了。

這後宮裡頭，便是四妃當道，誰都想做那個拔尖的人。

暗暗的風起雲湧，其中眾矢之的便是正黃旗出身的榮妃，若論血脈姓氏，比其他三人要略勝一籌。

其中惠妃和德妃都出自包衣旗，這自不必說，而宜妃郭絡羅氏出自鑲黃旗。

若論寵愛，制霸後宮數十年的榮妃，顯然也是不二人選，縱然近年來有些式微，年歲也大了些，可她多年來積攢起來的勢力不容小覷。

再就是郭絡羅氏宜妃了，她向來受寵，四妃中居二，又在榮妃之上。

如論子嗣，也是各有千秋。

惠妃膝下養著大阿哥胤褆，榮妃膝下養著三阿哥胤祉和皇三女，宜妃去歲生皇五子胤祺，而德妃膝下膝下養著六阿哥胤祚，但佟貴妃養著的四阿哥胤禛也是她所出。

互相膠著，條件咬的很死，並沒有特別突出的存在。

越是這樣越是打的歡。

「六阿哥胤祚病了，說是奶母貪涼偷吃涼粉，鬧了肚子。」夏蟬絮絮叨叨的說著宮中的見聞。

蘇荔挑眉，這是開始了。

當操心這些的時候，便無暇顧及其他，爭權奪利，也得能騰開手。

對於德妃來說，她年輕貌美，最得萬歲爺看重，根基又是最淺的，自然要先對她下手。

小阿哥病了，她若是還有心力爭權奪利，想必在萬歲爺心中的地位也是要下降的。

蘇荔抿了抿嘴，只是可惜了孩子，大人打架也就罷了，總愛捏軟柿子，沒事就捏孩子。

「可治好了？」她問。

夏蟬搖搖頭：「這天氣，哪裡這麼容易？」

已是深秋，天一日冷過一日，這奶母吃壞了肚子，又給小阿哥餵奶，可不是容易存肚，小阿哥這也不好了，小小的孩子，話都不會說，整日里灌些苦藥汁子。

「萬歲爺什麼反應？」她隨口一問。

其實不用問就知道，定然是沒什麼反應的，他很愛孩子，但是也建立在一種情況下，那就是孩子能長大，送走的多了，他對孩子傾注感情的時候，總是會持保留態度。

「只叫汪太醫好生的照看著，又把奶母發還，重重的責罰了。」夏蟬皺著眉頭，有些不解：「當阿哥的奶母，這是多好的差事，怎麼敢胡鬧的。」

別說自己，就是一家子的命運，都在這上頭系著。

「自然有利可圖。」蘇荔隨口回。

正說著，就見康熙立在門口的石榴樹下，那紅彤彤小燈籠一樣的果子，個個垂墜，而他就這麼昂頭看著。

他一襲素清的常服，錦衣玉帶，眉目如畫，靜靜地站立著，他沒有擰眉頭，也沒有皺著臉，無端的卻讓人覺得，他此刻是非常煩悶悲傷的。

有一種讓人溺斃的沉悶感，她光是看著，就像是能聞到深海中鯨落的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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