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炎之能力者
這少女,是他的妹妹馮玲。
當然,現在她已經叫做風靈了。
風星河記得,小的時候,她是很兇的。仗著年幼受寵,常常在母親面前造謠生事,說他的壞話。
搶零食,搶玩具,搶零花錢,無惡不作。若不是看在自己比她年長的份兒上,他恨不得回回把她按在沙發上暴揍。
但,那一次事故過後,馮玲失去了過往的事件性記憶。她順理成章地更名為風靈,自那以後彷彿變成了另一個人。
馮玲是個霸道的窩裡橫少女,但很開朗,學習十分用功,是老師眼裡的好學生。
風靈很愛玩,沉迷電子遊戲,並且沉默寡言,不愛與人交流。或許是因為大腦里空出了那麼一大部分的緣故,她的記憶力很好,看東西幾乎是過目不忘。她也因此轉型成為了讓老師極其頭疼的「好學生」。
貪玩,遲到,上課睡覺。並且以其校花級別的容貌和惹人愛憐的柔弱身姿,成功讓該年級近半數的學生滋生了早戀傾向。偷帶遊戲機到宿舍,逃課,去逛街,去上網。和她一起不寫作業的學生考了60,她轉手就把滿分答卷遞到老師臉前。
這樣的問題學生,若不是因為成績優異,恐怕早就被開除了。但風靈體罰不得。一方面,她是南大附中高二年級的學習成績扛把子,體罰她,名不正言不順。另一方面,若是體罰她,恐怕當天南大附中的男生們就要鬧一出「揭竿而起」。
再者,教研組裡面替她說話的老師也是多了去。她精靈古怪,又有些反覆無常,讓不少老師哭笑不得,都把她視作小女兒來看待。
雲集了全市優秀高中生的重點學校,被區區一個風靈攪成了這樣,令校長也是無可奈何。
而這樣一個誰也擋不住的搗蛋鬼,只有在自己哥哥的面前,才會變得乖巧無比。
或許是因為從風靈的這個人格「誕生」開始,她所見到的都是哥哥堅強、自立的一面,她對風星河很崇拜,也很依戀。
這所學校里,只要有風星河在,她就很老實,很收斂。
可惜風星河畢業了。
當風星河離校的那一天,多少人都捂著額頭在心裡說了一句:「完蛋了,封印徹底解除。這傢伙從此以後要無法無天了!」
大家覺得他和風靈的關係很好。
但是,風星河卻覺得她很陌生。
人是一種很奇怪的生物。他被馮玲欺負的時候,總是抱怨連連。但,從常年被欺壓的狀態中解脫出來以後,反而有點想念過去的日子。
就像吃得起珍貴的白面饅頭的老人們,總會說一句「不如以前的黃面窩窩頭好吃」一樣,風星河也對這個「白面饅頭」似的風靈有些抗拒。因為她作為一個妹妹,似乎有點太完美了,完美到他甚至有些不適應。
所以,當這位既熟悉又陌生的少女站在自己不遠處,怯生生地叫了一聲「哥哥」的時候,第一時間他竟然愣住了。
但,她無論怎麼樣,終究還是自己的妹妹。風星河嘆了口氣,勉強擠出一個微笑:「好久不見,妹妹。」
少女笑了,輕快地跑過來,從後面摟住了風星河的腰。
「哥哥,你也真是的,高招考試都已經結束了,也不來看看人家。你知道人家有多想你嘛!」
說罷,她輕輕地掐了一下風星河的肩膀。
「嗨,我不是在幫你弄學費嘛。」風星河笑嘻嘻地抓住了她的小手,說道:「母親在家賦閑,就剩我一個能做活計的男人,總不能叫文叔叔一直接濟我們,對不對?畢竟他的兒子也要念書。」
風星河忍不住在心裡苦笑。弗多聯邦為了保護兒童權益,規定了18歲以下的青少年不得被雇傭。17歲的他,沒有任何工作單位敢招他。所以,他不得不以自己的方式「掙錢」。
去黑網吧,黑餐館打工,人倒是要他。可在這種黑鋪子里打工,洗一百個碗,掙不了五塊錢。掙的錢就算買成最便宜的饅頭吃掉,也還不夠補充他消耗的體力呢。
不過好在再過幾天他就要成年了。有份正常的兼職工作,就可以養家糊口。
「辛苦啦,哥哥!」
風靈自然知道他的不容易,她衝風星河露出了一個甜甜的微笑。
不過,風星河總覺得她這笑的有點過於諂媚了。他微微皺眉,說道:
「所以,你不好好在教室里看書,偷偷跑出來找到我,是不是又有事情求我了?」
「嘿嘿!果然瞞不過哥哥!」風靈狡黠地一笑,說道:「下周期末考試,要測試體育成績啦!」
「體育考試?」
「對啊,體育考試。一學年就會測試一次的體育考試!天哪!竟然要跑一千米,一千米!」風靈苦著小臉抱怨道,「人家的身體可是很姿弱的,一千米!咳咳,咳!」
她輕輕地咳嗽了起來,一副「病懨懨」的樣子。
「誰叫你平時不好好鍛煉身體。」風星河輕輕地彈了她的小腦袋一下,打趣道。「不及格就不及格唄,給你個教訓,讓你記住要搞好體育!」
「哥哥!」風靈不依不饒地抱著他的胳膊,輕輕搖晃。「體育成績,可是和南平大學的保送名額掛鉤的!要是這次體育成績不過,我的保送名額就會被取消掉。你難道忍心看見自己可愛的妹妹要去參加殘酷的高招考試,去和千軍萬馬一起擠獨木橋嗎?哥哥一定不會那麼狠心的,對吧?」
「對。對你個頭啊?你自己考就考不上南大了?區區南平大學,有手就行。不會真有人害怕自己上不了南平大學吧?不會吧?不會吧?!」
「哎呀,哥哥!考試有風險啊!萬一考的都是我不會的題,萬一答題紙被機器吞了,那豈不是要落榜了?」
風靈不依不饒地搖晃著他的胳膊。
「人家又不像你,」
「算啦算啦,服了你了。還是給別人點機會吧。南大每年通過招考錄取的名額就那麼幾千個,佔掉一個少一個。還是別放你這頭小老虎去跟別人爭了。」
「誰是小老虎?!你才是小老虎呢,哼!……誒呀,哥哥,你就幫幫我嘛!我可是你最好的妹妹呀!」
面對撒嬌攻勢,風星河最終敗下陣來。他無奈地聳聳肩,話都說到這份兒上了,他還能怎麼辦?於是他只好說道:「好,好,好!就依你!」
「耶!哥哥最好了!」風靈高興地在他臉頰上親了一下,旋即放開了他。
「哥哥還有事情要做吧?那我就先回去上課啦!」
真是用完即棄式的告別呢。風星河沖她的背影揮揮手,隨即不再停留,走出了校門。
此時已經七點半。距離信中所說的見面時間還有一個半個小時。
從這裡到時代精神廣場足足有四十分鐘車程,乘地鐵可以直達。因此,風星河有充足的時間吃晚飯。
他先是乘坐計程車來到了德巴街,拜訪了一趟天使咖啡廳,確認江流月已經拿走了他放在這裡的那些東西。
只不過聽張女士轉述,少女雖然怨氣已經消解了大半,但提起風星河的時候仍然是不停地爆出「殺了他,砍死他」之類的言論。
這也是沒有辦法,誰讓他在陰差陽錯之下,讓她在大庭廣眾之下丟了大臉呢?
然後他回到了學校,在附近享用了晚餐,進了地鐵。
不幸的是,他被安檢攔了下來,理由是未滿18歲不得獨自乘坐軌道交通。於是風星河只好回到地面,改乘出租。
上車以後,他對司機說了一聲:「去時代精神廣場」,就閉目躺在後座不動了。
呼吸逐漸地調理均勻,他輕輕地揉著酸痛的眼睛。
今天已經用了太多次「未來之匙」能力。他的眼睛有一點發酸發脹。
這是他能力的一樣弊端——「未來之匙」的能力一旦動用,眼球就會不自然地變得乾燥。
這種乾燥只能通過睡眠來緩解,這使得他一天使用「未來之匙」的次數有了一定限制。
大概在三次以內是毫無感覺的。超過三次,眼睛就會開始逐漸酸脹。七次,或許是他的極限,因為他沒有試過更多次。
使用7次以後那種眼球像要被捏爆一樣的酸脹,讓他不禁懷疑自己會不會因此失明。所以一般,他每天都不會用超過四次。
想起今天,他竟然為了江流月,動用了五次「未來之匙」,風星河心中就氣不打一處來。
雖說這五次全都是為了保命,但為她破例,卻是實實在在的。
「哼,本事不大,脾氣不小。」
暗自埋汰了一句之後,風星河重新抬起頭,觀察著窗外的景色。
隴北路,經四路,東山路,赤水路,車站西路,北四環。計程車一路向北,抵達了北城區,停在了時代精神廣場入口處。
他拿著包裹跳下車,伸了個懶腰。關節發出了嘎巴嘎巴的脆響。
此時距離見面的時間還有5分鐘。
隔壁是北城區最有名的北司夜市,小攤販的叫賣聲隔著樹林傳來。
時代精神廣場被一排松樹環繞,將之與相隔僅僅五十米的北司夜市分隔開。廣場中間是一塊巨大的紀念碑,紀念碑前就是停機坪。
紀念碑上篆刻著的是弗多聯邦建立以來,諸多做出卓越貢獻的英雄人物,他們的浮雕組成了紀念碑的下半部分。
其中,就有風星河的曾祖父的曾祖父,馮澤邦士兵。當時的弗多還不是聯邦,北方是提倡平等的聯邦議會,南方則是封建帝國。這位士兵就是在後來的統一戰爭中,第一個跨過江,頂著敵人的炮火把第一面聯邦的旗幟插到南方首都政府大樓的樓頂上的人。
不過,那大概是兩百多年前的事情了。
北司夜市的繁華與喧鬧透過松林,聲聲入耳。美味的食物香氣隨風飄散。
但風星河已經吃過飯了,絲毫不為所動。他徑直從廣場入口經過,走向了紀念碑。
與此同時,在不遠處北司夜市的入口處,剛剛補辦了護照的江流月和一位同行的少女手挽著手,隨著人流走進了北司夜市。
「溫姐姐,我還有任務要做。來這裡,似乎有點不好吧……」
江流月很猶豫地看著繁華的夜市,心裡充滿了矛盾。
「嗨,有什麼不好的?你初來弗多,就遇見了這種事情。當務之急是調整狀態,重整旗鼓。這也是卡洛斯大人的意思,他讓我幫你調整好心理狀態。人嘛,有時候就要休息一下。」
「可是,休息的話回去睡覺就行了,為什麼……」
「睡覺,可休息不了。真正的休息,應該是,逛,吃,唱,浴,睡。你看,咱們還有四個環節沒有完成呢,幹嘛那麼著急回去睡覺?」
「可是……」
「沒有什麼可是。你也想好好地玩一玩吧?卡洛斯大人那裡自由我去解釋。現在你只需要放空思想,努力放鬆自己就行了。皇帝陛下不是曾說過嘛:畢竟,放鬆也是工作的一部分。」
「額,好吧……」
「這就對了嘛。嘿嘿!咱們先去吃飽喝足!月妹妹,你可知這整條街最美味的料理是什麼嘛?」
「啊,我不知道啊。鹵煮和拉麵算嗎?」
「那些都不是最好吃的。最美味的當屬果木鴨翅了!北司夜市可是有一家老字號的果木烤鴨,無論是肉還是果木,都是上上之選!走,我帶你去嘗嘗!」
江流月咕嚕咽了一口口水,她再顧不得什麼工作了。拉著她的手,說道:「走,快走!我快餓死了!」
她的聲音很大,並且距離風星河只隔了幾排松樹,很輕易地就傳到了廣場這邊,風星河聽了之後,頓時嘴角一咧。
沒想到這妮子竟然也來到這裡了。真巧。
他可不確定江流月要是看見了他,會不會又衝過來追他。保險起見,還是乾脆別讓她發現自己。今天自己有要事辦,可不能叫這傢伙攪黃了。
她們兩個很快匯入了繁華的夜市,像一滴水匯入了大海一樣,不見了蹤影。
而就在這時,風星河已經摸黑來到了停機坪前。
這裡已經停好了一架直升機,但卻絲毫沒有動靜。
風星河默不作聲地靠了過去,本擬打聲招呼,卻突然發現直升機的駕駛員探了半個身子出來,垂在機艙外。
這個姿勢很怪異,並且肢體的扭曲已經超過了正常的幅度。
借著月光,風星河分明看見他下方的地面上有一攤黑黑的東西。
光線太暗,看不清楚是什麼。但,感受到濃郁的血腥味隨風飄來,風星河已經知道答案了。
「他死了!?」
風星河輕聲驚呼。話音未落,廣場的周圍突然升起了一層淡淡的、與空氣顏色幾乎一致的半球形光幕。
那道光幕細不可見,就像絲襪一樣薄,幾乎用肉眼很難分辨。它不斷地向上延伸,並最終於天空中交匯。
隨著頂部的合攏,北司夜市的喧鬧聲一下子消失不見了。
風星河頓時意識到,這道光幕的作用是隔音用的。這意味著有人不想讓接下來將要發生的事情驚擾到近在咫尺的北司夜市。
「不太妙,好像有陷阱!」
風星河顧不得眼睛酸疼,快步後退著,同時再度用「未來之匙」窺探了15秒以後的未來。
15秒后,他依舊完好無損。看到這畫面,風星河舒了一口氣,這意味著這寶貴的十五秒內,他都不會遭到襲擊。
「兇手不打算現身?」
他稍微平復了一下心情,走向了直升機。他有15秒絕對安全的時間用來收集情報,可不能浪費。
扶起那位半掛在駕駛艙外的駕駛員,風星河發現了血液的來源。
那位駕駛員的下腹部有一灘血跡,證明傷口來自於那裡。
他的手裡,緊緊地攥著一樣東西,似乎是一塊布。
風星河拿出手機,輕輕照亮,卻發現那是一枚肩章。
光線照過他的眼睛,駕駛員突然醒了過來,一把抓住風星河的手,將肩章塞給他,嘴裡艱難地擠出字:
「拿……著……走……!」
風星河握住肩章,再看時,他已經咽氣。
顯然,他是吊著最後一口氣,等待著風星河的到來。
風星河把燈光照向後方的乘坐倉內。
這裡明顯有打鬥的痕迹。機艙正中央的地上有一個明顯的焦黑痕迹,彷彿震懾彈爆炸留下的黑痕。
一把匕首插在皮座椅套上,劃了大概半尺的一道口子。
機艙另一側的艙門是癟的,彷彿被什麼巨力撞到了。
「不,並不是巨力撞到了,而是艙門萎縮了。如果是巨力撞到,那麼艙門這裡應該會有明顯的撕裂痕迹。但是,沒有。整個艙門呈輻射狀向內凹陷,就像遇熱的塑料紙發生萎縮一樣。」
「這是,格拉維瑞斯能力者留下的氣息!」
風星河吃了一驚。
他推測的不錯,這架飛機,的確是劉建軍所乘坐的飛機。只不過,它比預計的早到來了五分鐘。
他們萬萬想不到,在首都的商業區竟然也會遭到敵人的埋伏。
再加上,對方有格拉維瑞斯能力者出動。短短五分鐘的時間裡,飛機上的人們就全員寂滅。
風星河深吸了一口氣,又呼了出來,使自己冷靜,
他很清楚,自己沒必要去追查兇手。因為兇手既然把他也圈了進來,那勢必沒打算讓他走。
亦或是,對方的目標本來就是他!
果然,在他從飛機上跳下之後,黑暗中傳來了清脆的聲響。
「啪,啪,啪,啪!」
風星河把燈光照過去,只見一個眼睛上有刀疤的男子不知何時出現在飛機前,面無表情地拍著手。
「好,好,好!」
他一連說了三個好。
風星河眯縫著眼睛,隱忍不動。刀疤眼男子凶戾地看著風星河,冷漠地說:「魚已經進了網,漁夫把網收攏了。試問這種時候,魚還能怎麼做?」
風星河微微一笑,說道:「趁其不備,用力甩尾,刺瞎漁夫。」
他輕輕地抬起頭,反問道:「漁夫怎麼知道自己釣的是一條魚,而不是一條虎紋白鯊呢?」
「風星河。」刀疤臉男子雙目直視他的眼睛。
「我知道你的能力是『預測未來』。可惜了,並不是戰鬥類的能力。」
他傲然伸出了手,一道火焰在他的手掌上浮現。
「而我的能力,是火!」
「是操控火焰的能力者嗎?那破壞力應該不小,真是頭疼。」風星河嘆了口氣。
他不驚訝對方叫出了自己的名字,以及能力。儘管他已經隱藏得很好了,但如果對方是格拉維瑞斯能力者,那麼必然會有許多種方法把他找出來。
他只是驚訝,這個人的格拉維瑞斯能力實在是過於純粹了。
他不是沒有見到過其他的能力者。只不過,大家的能力大都是奇奇怪怪的。
比如有的人能讓觸碰的物品保持恆溫;有的人能夠讓手指吸附一定數量的晶體顆粒;有的人能夠與動物進行會話。
像這樣能夠直接在手掌心生出火的能力者,風星河還是第一次見。
太過於純粹了。
略微感覺了一下右眼的酸痛感,大概還有兩次的機會。
「兩次,似乎有點難辦了。要不要想辦法求救?」
他下意識地拿出手機,信號零格。天上那一道光幕,竟把信號也隔絕掉了。
突然,他察覺到脊背一涼,下意識地向右側身。與此同時,一粒火星彈擦著他的衣服飛過,落在他身後的紀念碑上。
落點處轟然燃起了一團烈焰風暴,宛如手雷爆炸。
如果作用在他身上,恐怕一瞬間就能夠把他變成人形火炬。
「咦?躲過去了?」
刀疤眼驚訝自己這自信的一擊沒有打中,不由得冷哼一聲,心中對於風星河的能力之棘手程度,有了一個新的認識。
想必後者已經提前通過「未來之匙」預測了他的發射方向。
於是,他微微冷笑,說道:「風星河,你最好還是束手就擒,別白費力氣。」
「哦?」
「尼斯南圖帝國已經盯上你了,你跑不掉。」刀疤臉像一隻獵鷹一樣,壓低了視線,鎖在風星河身上。
「所以,你是帝國派來殺我的嘍?」
「呵呵,可惜不是。」刀疤臉搖了搖頭。「我隸屬於議會資下的CLA74號研究所,代號是列炎。此次來到這裡,是奉了所長的命令,邀請你和你的妹妹去走一趟。」
「做客?」
「對。」
「不傷害我?」
「對。」
「目的是什麼。」風星河的問題一針見血。
「我說過了,尼斯南圖帝國的特務已經盯上你了。我奉所長的命令請你走一趟。」
列炎不緊不慢地說。他的手指撫過眼角的傷疤,眼睛透過指縫,緊盯著風星河。
「我能選擇不去嗎?」風星河苦笑著攤了攤手,問道。
列炎笑了,搖了搖頭:「你是聰明人,聰明人可問不出這個問題。」
他又補充道:
「二十分鐘以前,我們的人已經去學校走了一趟,或許你妹妹此時已經到所里了。」
提及風靈,風星河的眉毛不動聲色地挑了挑,但他宛如未聽到那句話一般,繼續問道:
「事情辦完了以後就放我走?」
「對。你有完沒完?」列炎有些不耐煩地抬起頭,手中火焰「蹭」地竄高了一些,顯示著他的惱火。
「脾氣還挺爆。可惜腦子不好使。」風星河小聲嘀咕道。
都到了這份兒上了,難道列炎還能僅憑几句話就騙得他束手就擒?
隔音光幕里非常寂靜,任何聲音都顯得很刺耳,所以風星河的「嘀咕」很輕易地被列炎聽到了。
「所以,你不願意配合?!」他的聲音,逐漸地暴躁起來。
「我奉勸你······」
他剛想放狠話,風星河卻擺擺手,打斷了他:「行了,豬腦子。我在拖延時間思考對策,你看不出來嗎?」
「我當然看得出來。只不過,我覺得絲毫沒有意義。在絕對的武力面前,智謀沒有一點......等等!你做什麼?!」
只見風星河突然扒住駕駛員,將他拉到地上,翻身進了駕駛艙,關上了門,驅動了螺旋槳。
那顆碩大的槳片緩緩轉動起來,轉瞬之間便形成了一股強大的風。
「逃進駕駛室里?沒用的。我的火焰,足以將駕駛艙門燒得萎縮破壞。看到后倉的門了嗎?那就是我的傑作。」
列炎微微冷笑著,緩慢地走近直升機。他看到,駕駛艙里的風星河,同樣微笑著沖他伸出了一根中指。
那一瞬間,列炎突然覺得,自己被侮辱了。
「不識好歹,給我死!」
掌心火焰猛然激增,列炎揮手一推,將它狠狠地丟向了直升機的駕駛艙門。
看著不斷飛來的那團火焰,風星河瞳孔微縮。
剛剛僅僅彈了一粒火星,便有手雷爆炸的威力。這一團火,少說也抵得上二十顆火星的量,威力自然是十幾倍地提升。
他這是打算連飛機帶風星河一起燒成灰燼啊!
儘管危險,但風星河並未露出害怕的神色。
因為,他的自信來自於螺旋槳。
準確來說,是螺旋槳產生的氣流。
果然,當那團火飛近的時候,它突然改變了方向,猛地鑽進了螺旋槳中!
「什麼?!」列炎大吃一驚。他甚至來不及引爆它,那高溫就將螺旋槳融化了。
「竟然輕描淡寫地擋下了這一擊?!」
「還沒完呢!」
風星河推動了拉杆,螺旋槳越轉越快,直升機身體搖晃,幾乎快要離開地面了。
這時候,那團火的熱量正完全地被金屬吸收,讓其變為液態,
高速旋轉中的的螺旋槳不斷融化,鐵汁四濺,眨眼之間潑向四周,形成了半徑二十多米的瓢潑鐵雨。
「快速轉動的螺旋槳產生了巨大的螺旋氣流,而流動的空氣壓強較小,迫使火焰被卷進了螺旋槳。然後,那團火的熱量足以將金屬瞬間液化,吸收了那團火的螺旋槳就在不斷的高速轉動中化為鐵水,而那些鐵水則在動能的作用下潑向四周,形成了一片巨大的灼熱鐵漿覆蓋區域!!僅僅是一個照面,就想到了應對的辦法,這是多麼可怕的應對力!」
千鈞一髮之際,列炎猛地向地面推出一團火,在反推力的作用下向後飛去。他剛撤走,鐵水便「嗤嗤」地落在了他剛剛站立的地方。等到他穩住呼吸的時候,直升機的螺旋槳已經徹底不見,周圍十幾米的區域,地上完全被密密麻麻的黑色鐵滴覆蓋。
嗤嗤上升的熱氣,訴說著這片絕對的死亡區域。剛剛那一瞬間,如果不是他閃得快,現在已經被灼熱的鐵水迎面潑上,非死即殘。
處於圓心的風星河自然是安全的。看到他那副閑適的樣子,再想到自己差點死在自己手裡的狼狽。
那一瞬間,列炎無比的憤怒。他一聲嘶吼,腳下火焰炸裂,藉助這股沖勢飛起,合身撲向了機艙!
「納——命——來!!」
他的雙掌完全被火焰包裹,身體如同一隻大鵬般撲向直升機。那一幕極其具有衝擊感,炎,宛如一顆灼灼燃燒的彗星般,捨身撞向機艙里的風星河!
別說,那麼一瞬間,這種捨我其誰的氣勢還真像那麼回事兒。
人在上頭的時候,往往看不出自己和其他人的差距。
就像剛剛,風星河連汗都沒有出,就讓列炎差點把命送了。
高下立判。
可列炎卻不這麼認為。他覺得風星河不過是使用了一些旁門左道的伎倆罷了。他依舊認為自己處於絕對的優勢當中。
在他的認知里,他就像一隻迅猛的獵豹,撲向一個姿弱的人類,只差一點就能把對方撕成碎片。
但,下一秒,那個人類舉起了一把手槍。
那是一把飛行員用的9毫米口徑便攜手槍。
「不要!」
列炎大聲驚呼,這才意識到危險。他身在半空,無法躲避這一槍!
「不要才怪。」風星河毫不留情地扣動了扳機,連開兩槍,一槍碎玻璃,第二槍打向列炎的眉心。
從第一個動作開始,列炎的反應全部在他的掌控中。包括他能夠躲掉鐵漿雨,以及隨後他會惱羞成怒地撲上來。
他來到駕駛室,不僅僅為的是啟動螺旋槳,更為了拿到飛行員的手槍。
此時此刻,列炎身在半空,身體本能地轉為了防護的姿勢。
他拚命向後縮著脖子,意圖躲開這一槍。但風星河的手又快又穩,手槍只在他視線里出現了那麼一瞬間,槍聲就已然響起。
「啪!」
第一槍,擊碎玻璃,余勢未衰,打中了列炎的腳踝。
他頓時失去了平衡,驚慌失措地砸向地面
緊隨其後幾乎毫無間隔的第二槍,打向了列炎的額頭中心。
列炎像是折了翅膀的鷹一樣,在空中驀地改變了軌跡,摔了個狗啃屎。
「咚!」
煙塵四起,列炎發出了殺豬般的慘叫。不一會兒,叫聲戛然而止。
風星河不緊不慢地逃出了駕駛室,在塵土淹沒直升機以前,順著台階爬上了三米高的紀念碑座。
「死了嗎?」
他有些不確定地看著下方的煙塵。
剛剛又一次使用了未來視,讓他的眼睛已經有些酸腫的感覺了。
此時他的視野中已經開始有黑色的斑紋了,頭也有些痛。
如果再繼續使用能力,恐怕就要受傷了。
可是,風星河卻清楚,想要憑藉一枚細小的9毫米警用子彈,於正面奪走一位火焰能力者的性命,實在是有些痴心妄想。
倒不如說,如果不是列炎憤怒地撲上來,身在半空露出了破綻的話,子彈根本無法打中他。
一擊過後,他快速而又果斷地離開了直升機。
因為倘若列炎沒死,接下來的反撲將是全力一擊。
果然,不一會兒,一顆璀璨無比的火團從煙塵中彈出,擊中了直升飛機的殘骸。
後者幾乎在一瞬間蒸發了大半,剩下的一小部分也融化了。
列炎的身影從煙塵中出現。
他的半邊臉上焦黑,半跪在地上,傷口處有鐵漬殘留,臉上帶著陰狠的笑。
然而,當他抬頭看到站在紀念碑下的風星河時,他愣住了。
時間回溯到十秒以前。在第二顆子彈擊中眉心的一剎那。列炎彈出一顆火星,以極度的高溫汽化了大半顆子彈。
然而究竟還是太倉促了,剩下的半顆沒有來得及汽化,熔化成了高溫鐵漿,潑在了他的臉上。
這就是那慘叫聲的由來。
無論這次任務執行成功與否,徹底毀容,已成定局。
趴在地上的他,猙獰得像地獄出來的惡鬼。而害他受傷的罪魁禍首,就是風星河!
憤怒,悔恨,以及復仇的火焰,在他心底燃燒。列炎集中了全身力量,匯出了他短暫的一生中最為璀璨的一顆火球,揮向了直升機。
爾後,他體力透支,跪倒在了地上。
腦補著風星河在火中掙扎著死去的畫面,他咬牙切齒地笑著,復仇的快感洋溢心中,
爾後,他的笑容戛然而止。
因為,他固然看到了直升機被焚燼的場景。
但風星河,卻突兀地站在遠處的台階上。
這意味著,他空大了。
他的心思全部被對方預測到了。
體力枯竭,渾身酸疼,面部如火燎般刺痛。
列炎的臉色變得很難看。
風星河緩慢地從台階上走下來,停在了列炎面前,和他保持著兩米的距離。
「沒有懸念,你輸了,列炎。」
列炎抬起頭,目光之中的憤怒,盡數變成了驚愕。
他的體力和格拉維瑞斯能力,在那捨命一擊之後,已經枯竭。
腳踝中彈,他已經失去了行動能力。
轉眼之間,他就從獵人,變成了待宰羔羊。
他跪在地上,面對著風星河再次瞄準過來的槍口,無奈地舉起了雙手。
「好吧,我承認,現在是你比較厲害。」
他的聲音,微微有些顫抖,目光依舊陰沉,但已銳氣盡失。
「你真正的目的是什麼?」風星河冷漠無情地看著他。
列炎抬起頭,他從少年的眼睛裡面看到了冷酷。
他咧嘴笑了,他淡淡的說道:「是因為,我們懷疑你的父親沒有死。他藏了一個秘密。」
沒有死?風星河苦澀地搖了搖頭。父親被刺殺的消息,是秩序曙光的參謀長張鐵軍傳出來的。張鐵軍是馮慶山軍校時期的好友之一,二人交情過命,他也是風青山曾囑咐過的,軍方大佬中為數不多可以被風星河信任的人。
他說親眼看到馮慶山被刺死了,那麼馮慶山應該確實是死了。
沒有什麼懷疑的餘地。
所以,風星河只當作是列炎在敷衍自己,說的謊話!
他非常不悅,輕輕地用腳挫著地面,淡淡的說道:「人是你殺的?」
「是。」列炎齜牙咧嘴地笑著,渾不知自己的境況。「你想替他報仇?」
「是,又怎樣?」
「嘿嘿!又怎樣?有一個詞叫做投鼠忌器。你可曾想過,我們為什麼要一併抓走你的妹妹?」
「砰!」回答他的,是一聲清脆的槍響。
「啊!」列炎慘叫一聲,右臂腕關節被精準地點折。他痛苦地捂住了胳膊,目光凶戾地盯著風星河,豆大的汗珠從額角滴落。
「你好狠!」他咬牙切齒,氣急敗壞地吼道。「你知不知道,你的妹妹現在已經落到了我們的手上!」
「砰!」
又是一槍。這一槍打在他的右臂彎,第二個關節碎裂。列炎慘叫著倒在了地上,面色惡毒地盯著風星河,嘴角仍是冷笑。
「你盡可以這樣對我。我發誓,我會把你對我做的一切,都如數施加到你妹妹身上!」
「砰!」
臂骨碎裂,列炎再度慘叫。
「你……你這毒蛇!你難道絲毫不在乎自己的親生妹妹嗎?!」
「當然在乎!但是與你何干?!」風星河突然歇斯底里地咆哮道,「你以為我不敢殺你嗎,王八蛋!」
列炎驚痛交加,一時間膽識被奪。他搞不懂為什麼風星河竟一點也不受他的威脅。難道他一點也不在乎自己的妹妹嗎?
他怔怔地看著風星河把槍口上移,對準了自己的臉。
冷汗流過臉頰,他連忙說道:「別開槍,別開槍,有話好商量!」
「說出你們的目的。」風星河冷笑著,將槍管插進了列炎張開的嘴裡,後者頓時說不出話來。
「聽說飲彈自盡的人喉管斷裂,他會在窒息中痛苦死去,就像溺亡的人一樣。我想,你應該會喜歡這個結局。我數到三,你若是不說,我就扣動扳機。」
他手指輕輕勾住扳機,惡狠狠地問道:「你說是不說?3,2,1!不說?好,看來你是個硬骨頭,那我就成全你!」
「唔……嗯……啊……唔!」
列炎拚命地想要說話,但槍口死死抵著他的上顎,讓他無法發出聲音。
列炎此時難受極了,他驚懼交加地看著風星河的手指,緩慢地扣向了扳機!
就在這時候,風星河的身後傳來了聲音:「夠了,星哥兒。留他活口,還有用呢。」
風星河將槍口一歪,「啪」地開火,子彈從他左頰穿出。頰骨當場骨折。
微量的硝煙順著嗓子嗆進去,列炎情不自禁地咳嗽,這劇烈的運動登時讓斷裂的頰骨錯位。列炎眼睛一翻,痛得昏過去了。
風星河冷哼一聲,將槍隨手丟給了身後聞訊趕來的梁鋒。
「你怎麼過來了?」
他沒好氣地問。
言外之意其實是「你怎麼才來?」
梁鋒上氣不接下氣地從紀念碑座旁走過來,說道:「一小時前,風靈被人綁架了。好在學校里有位格拉維瑞斯能力者見義勇為,令歹徒並沒有得逞。現在文警官把她保護起來了。我剛剛聯繫他,他馬上就帶警力往這裡來。」
風星河咬牙切齒地瞪了列炎一眼。這傢伙,不僅想殺自己,還想對風靈下手。真是不知好歹!
但他彷彿對這結果一點都不驚訝。他只是問道:「那你是怎麼找到這裡的?」
「星哥兒,對不起,我偷看了你放在桌子上的信。就是,劉建軍先生寄給你的那一封。但是沒辦法啊,當時情況緊急,你妹妹都遭遇綁架了,我又聯繫不上你,我只好撬開門,然後就看見了你放桌上的書信。我發誓,我真的沒想窺探你隱私。」
「哦。這倒是無妨。反正現在也沒有意義了。我來晚了,劉建軍被殺了,父親的遺物......」風星河下意識地看了一眼遠處幾乎化成鐵水的半個直升機殘骸,嘆了口氣,說:「估計也完蛋了。唉,都怪我,來得晚了那麼五分鐘。」
「也多虧了您晚來了五分鐘,才沒有著了他的道兒。」
梁峰踢了地上的列炎一腳,恨恨地說。
「倒也是。」
風星河不再多嘴。
倒是梁鋒十分的好奇:「星哥兒,你不關心一下你妹妹嗎?」
「有什麼好關心的,不是沒事兒嗎?」
「誒,話不能這麼說。今天晚上真的是驚險啊,她差一點就被劫走了,要不是那名突然出現的神秘能力者相助,恐怕……不過也真是奇怪,他到底為什麼要救風靈呢?」
風星河微微一笑。
他自然不會告訴梁鋒,那位能力者是他的朋友。
而且,對方以保護風靈作為交換,拜託風星河不要泄露他的能力。
他叫做呂文傑,是風星河與風靈的鄰居,既是現在的同班同學,也是發小。
小學6年,初中3年,高中3年,一共十二年同學。風星河本以為隱姓埋名來到NP市之後,兩人再也沒有見面的機會了。卻沒想到機緣巧合,呂文傑也隨經商的父親來到了NP市,並且剛好就讀於南大附中,還剛好分到了風星河的班。
緣分,有時候就是這麼的巧。
如今招考剛過,他們畢業了。風星河在外遊逛賺錢,呂文傑卻一頭扎進高中的圖書館,做了圖書管理員,誓要在被高校錄取之前,把這裡的藏書看完。
同時,也是半受託半自願地,幫風星河照看正在上學的妹妹風靈。
正因為有他坐鎮,所以在面對列炎拿風靈當要挾的時候,風星河能夠絲毫不慌,沉著應對。
因為他了解並且信賴著呂文傑。
他深信,學校有呂文傑坐鎮,沒人能動得了風靈。
至於呂文傑的格拉維瑞斯能力,依照他的囑託,風星河從沒有透露給任何人。
直到現在,知道呂文傑是能力者的人,還只有風星河一個。
同樣,作為改名換姓后仍然認識風星河的為數不多的人之一,呂文傑守口如瓶。
兩人互相守著對方的秘密,並逐漸地建立起了非同一般的友誼。
所以,當事情涉及呂文傑的能力隱私之時,風星河明智地選擇了隱瞞他的姓名,而是只對梁鋒含糊地說道:「是我的一個朋友。」
「哦。」梁鋒點點頭,也不在多追問。格拉維瑞斯能力者的世界,畢竟不是他這個普通人所能涉足的。
這時候,地上的列炎,悠然醒轉,睜開了眼。
見到風星河身邊多了一個人,他似乎是知道今日的任務算是完全失敗了。
「真是出乎意料,風星河。」他虛弱地爬起身,淡淡的說道。
風星河看都未看他一眼,只是對著他,默默舉起了手槍。
他能感覺到,列炎的氣場似乎變了。他的語氣,眼神,以及動作,表情,都與剛才不一樣了。
這些都是一個人最獨特的印記,是無法通過模仿來改變的。
「你不是列炎?」
他握緊了槍,因為他感受到一股陌生的格拉維瑞斯能力氣息,突然從列炎的身上彌散開來。
「喝,感覺很敏銳嘛,小傢伙。不錯,我的能力正是這操控軀體之力。如你所見,我正控制著這條敗犬的身體與你對話。」
「砰!」
風星河毫不猶豫地開槍了。對方森然一笑,身體一扭,子彈竟從列炎的心臟中穿了過去!
「沒用的,我的身體並不在這裡。你只能打死列炎,卻傷不到我。」
「列炎」極其詭異地森森笑著。那副場景是那樣的可怖——明明他的胸口不斷地淌著血跡,可他的嘴角卻咧開得很大。
「不過,你這一槍倒是打得很好。也省去了我一番功夫。嘿嘿!不過,保險起見,我還是幫他把那個吞下去吧。」
「你究竟是誰!」風星河不動聲色地後撤了一步,警惕極了。梁峰緊張地盯著風星河,他感受不到格拉維瑞斯能力現象,只看見列炎的身體突然坐了起來,雙目緊閉,嘴巴一張一合。而風星河,則彷彿發狂一般開了槍。
他下意識地往風星河的身後挪了挪,緊張地看著列炎。
風星河緊握著手槍。雖然沒有見到對方的本體,但這並不妨礙他感受到對方的強大。
這就像是管中窺豹一樣,雖然看不到全貌,但能感覺到危險。他並不確定對方是否有手段能夠傷害到他。
「你會知道我是誰的,不久之後,我們自會見面。」
乾笑了兩聲之後,那「列炎」突然身體一軟倒在地上。
下一刻,那種氣勢散了。列炎發出了慘叫,猛然痛苦地掙扎了起來
胸口的鮮血汩汩而流,他的牙齒痛得緊緊咬合,連舌尖都被生生咬破。
一顆牙齒悄然碎裂。他的嘴角突然流出了墨綠色的液體,臉上肉眼可見地滋生出許多皺紋。列炎吃了一驚,他痛苦地捂著肚子,在地上翻了個身,嘴裡咕噥著什麼。可惜舌頭已經懂轉不靈了。
「救我,救救……我。」
最後一字落下時,他口吐白沫,徹底沒了聲響。
風星河冷漠地看著他,輕輕地「哼」了一聲。
雖然表面上冷靜,但他的手已經不斷顫抖了。
雖然是在恐懼的狀況下,被那位神秘的強者誘導著對列炎開了槍,但致死的原因終究是他射出的子彈。這種殺害生命的負罪,令他心裡如同墜了一顆巨石,十分的壓抑。
一轉頭,他忽然看到梁鋒手持手機,錄下了這一幕。
「星哥兒,這傢伙好狠毒。他咬碎了嘴裡藏著的毒藥的牙自殺,想要嫁禍與你呢。咱可不能叫他碰瓷成功。」
梁峰故作憤憤不平地說道。
事實上,那位能力者之所以控制了列炎的軀體,恐怕就是想要咬碎牙齒里藏的毒藥,強行將他滅口。就算風星河不開槍,列炎也一定會死。
而梁峰搶先叫出來,就是害怕風星河因此心裡有了疙瘩。他知道,少年心善,若是真的覺得自己殺了人,就算被判正當防衛,也得有好幾個月受到良心譴責的折磨。
果然,當他這樣說的時候,風星河的眉毛舒展了,少年長釋了一口氣,腿一軟,竟坐倒在了台階上。
「呼。」
梁鋒鬆了口氣,抬起頭。
今天的月亮,是那樣的圓。
天空中的隔音光幕,在列炎死亡的時候,就已經散去了。就算它不散,梁鋒也看不到它。
不遠處的廣場入口傳來了嘈雜聲。梁鋒面露喜色,因為他聽見了警笛的聲音。
一個中年警官扯著雄渾的嗓音叫道:
「小風在哪裡?快點,快點,這邊!一隊,記得扯警戒線!」
「這裡,這裡!文警官,在這裡!」
梁鋒高高地揮起手。然而,當他轉頭忘向風星河的時候,竟發現後者不見了!
「來了!」
文泰萊的聲音遠遠傳來。不一會兒,一個高大的中年警官便在一眾警員的簇擁之中,跑到了梁鋒的面前。
「小風呢?!」
「不,不見了……剛剛還在的!上一秒還在的!」梁鋒急得都快要哭了。他和文警官不是很熟,而且還曾經有案底留在警察局。
今天要不是情況特殊,他也絕對不會和這位身為風星河監護人的警官聯繫的。
而現在,風星河突然不見了,而他一下子被一大堆警察包圍了,梁鋒嚇得膽都快破了,支支吾吾,一個字都說不出來。
他一屁股坐到了地上,險些尿出來,牙齒不斷地咯咯吱吱地哆嗦。
文泰萊輕輕提著他的臂彎把他從地上扶起來,梁鋒又一個趔趄,險些再倒下去,還是一旁的副手譚琦眼疾手快,上前托住了他。
「梁老鼠,小風呢?」
文泰萊一開口就叫的他的混名兒,這更是讓梁鋒膽戰心驚。他哆嗦了半天,總算從嘴裡吐出了一句完整話。
「剛……剛……剛剛……還……還在……在……呢……一……一……轉眼……就……就……就不見……了。」
文泰萊心急如焚,沒有功夫理他,便對譚琦說道:「留一個人照看下他,其他的人跟我搜索周圍。小風應該還在附近,趕快把他找出來!」
「好嘞!」譚琦飛快地發號施令,轉瞬之間,帶來的警力分為五隊,向周圍搜索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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