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章 轟炸
半夜,風靈躺在床上,翻來覆去的睡不著。
她不斷地思索著母親的話,內心躁動不已。
「我和他……真的有可能嗎……不……**姐對我那麼好,我不能……至少不應該……」
「但**姐一連數年杳無音信,她……唉,我怎麼能盼她死呢……」
她心中忸怩不已。先前覺得此事毫無希望的時候,她敢去爬風星河的床。但有了這麼千分之一的可能性,她反而變得拘謹了起來。
因為她害怕自己會真的控制不住自己,做出那種事情。那樣的話,日後若是真的見到江流月,還如何與對方相安無事?
「人不能……至少不應該……人不能……至少不應該……」
她念叨了一整夜,最後在天亮時分,拖著疲憊的身軀走出了屋門。
她發現溫青竺躺在沙發上,面露安詳之色,仰頭靠在那裡熟睡。
面前的桌子上,擺放了一張紙條。紙條用一個空安眠藥瓶壓著。
風靈初看並未覺得如何,但下一秒,她卻是突然醒悟,顫巍巍地去摸她的手。
下一秒,她跌坐在了地上。
「啊——!」
她發出了一聲撕心裂肺的尖叫。
「怎麼了?!」風星河睡眼朦朧地從屋裡闖了出來,見到母親躺在沙發上不省人事,風靈跪坐在地上。
他看見藥瓶,如何還不知道怎麼回事,連忙喊道:「快叫救護車!」
「不……不……已經晚了……」
風靈的眼睛里,情不自禁地流出了淚水。
「她的手已經涼了……母親她……她死在這裡,過了一整夜……」
風星河握緊了拳頭。他比風靈更加想要哭泣。但是在她的面前,他卻不能哭泣。
他握緊了拳頭,顫抖著拿起了溫青竺面前的那張紙。
——
致親愛的馮行和:
請把我葬在你父親的冢里。我已經按照同他的約定將你撫養成人,現在是時候去與他團聚了。
二十年前他就預見了弗尼戰爭,以及即將到來的二次戰爭。他說:你是這場戰爭中至關重要的希望。聽到你在國科所的事迹,我感到很欣慰。戰爭在即,我這個又跛又瞎的老婦人恐會成為你們的拖累,希望你能夠照顧好妹妹。我走後,你們便視呂媽媽作自己的親媽媽。如若哪一天發現了你父親的屍首,請將我的墓葬與他遷至一處……
——
紙條的最下方,是一句寫給馮玲的話:媽媽走了。你要乖乖的聽哥哥的話……
風靈伏在地上,淚水如決堤般從眼角奔瀉而下。她清楚這並不全是她的情感,而是這具身體的本能。
溫青竺,是一位悲情的妻子,卻也是一位稱職的母親。
她背負著喪失丈夫的痛苦,把兩個孩子拉扯到成年。爾後,她告訴了女兒真相,隨即殉情而去。
——
兩日以後她被風星河恭恭敬敬地埋在了樓后,父親的衣冠冢里。
呂文傑和呂媽媽買來了水果和紙錢,四人一起靜默地將它們擺在溫青竺的墳前焚燒。
青年久久跪在母親的墓前,垂首不起。
呂媽媽嘆了口氣,輕輕地把他拉起來摟在懷裡,像安慰小孩子一樣輕拍他的後背。
「沒事的,一切都會過去的。你母親吃了那麼多的苦,對她來說,死亡未必不是一種解脫。」
「嗯……」風星河嘆了口氣,掙扎著從她的懷裡直起身,長吸了一口氣。
他低下頭,神色複雜地看著那蹲在墳前燒紙的少女。
呂文傑知道他心中苦悶,便拉著他,說道:「別自怨自艾了。你媽媽叫你撫養好妹妹,你好好的聽她的話,便是對她最好的報答了。」
風星河除了苦笑,還能說什麼呢?
呂文傑並不知道,如今的風靈,實際上已經不是當初的馮玲了。
他的妹妹,早在八年以前就已經魂飛魄散。到頭來,他連母親最後交代的遺願都未能完成。
他握緊了拳頭,心想:「今後若有機會,一定要找到父親的遺骸,將他與母親合葬至一處。」
或許這是他能為溫青竺做的唯一的一件事了。
——
接下來的幾日里,風星河都很是消沉。本來說好的第三天就出發的,但他執意要將母親葬了。
意外接連發生。第四天,白石鎮來了一支軍隊。
一隊駐軍經寶坪峽來到了白石鎮,要求這裡的居民有序撤離。
就在風星河滯留在白石鎮的三天里,帝國已經發動了全面進攻。
第四天的中午,就在風星河準備出發的時候,天空中突然飛來了一架直升機。
青年被噪音吸引了,和呂文傑一起來到天台上查看。
直升機在空中盤旋了幾圈,它精準地停在了風星河這棟樓的屋頂,從上面走下來一個軍人。
「第二戰區,鐵血長城軍團長王進安麾下戰士,薛仁忠。」
他衝風星河敬了一個筆挺的軍禮:「馮行和先生。我們是來接您和您的家人回京的。」
青年愣了一下,隨即旁邊的呂文傑拍拍他的肩膀,輕笑道:「聽到了沒?來接你的。帶上馮玲先走吧。」
「這……」風星河看了他一眼,猶豫了。他覺得拋下朋友不太好。
呂文傑不由分說地從下面喊來了風靈,對他們說道:「東西不是都收拾好了堆在客廳里了嗎?我們開車去NP市的時候一併幫你們帶過去!」
他連推帶搡地把風星河和風靈送上了飛機,沖他們揮揮手:「NP市見!」
風星河本待讓薛仁忠也帶上呂文傑,但上了飛機才發現這是一架三座位的小型運輸直升機。於是他只能無奈地坐到了座位上系好安全帶。
臨走的時候,他把光質軍刀2.0扔給了呂文傑,說道:「帝國已發動總攻,此去走陸路不太平。你拿著它,到NP市時候再還給我。」
呂文傑劃開次元樹洞口,接了光質軍刀,點點頭。
「好兄弟。我們都要活著啊!」
直升機飛走了。呂文傑嘆了口氣,轉身回到了樓里。
他悄悄地把風靈、風星河打包好的物品都帶走了,然後回到了自己家。
呂媽媽正在把行李裝車,看見呂文傑回來了,便問到:「咋樣?他們收拾好了沒?」
「他們已經先走了。剛剛NP市那邊派飛機來接小盒子,我把他倆推上飛機了。」
「嗯,這樣也好。我們到NP市再匯合。」
呂媽媽伸了個懶腰,微笑道:「好了,那咱們也儘早出發吧。我有三年都沒見你爸爸了。咱們一家三口人到NP市也好好聚一聚。」
呂文傑沒有說話,他幫助母親把東西全都裝到了車上。
關於次元樹洞的事情,他連自己的母親都沒有告訴。在出發以前,他借口上廁所,回家裡兜了一趟,將所有的物品都塞進了次元樹洞。
這下子,那一間屋子大小的空間塞的滿滿的。呂文傑心滿意足地出了樓門,坐到了駕駛位上。
城裡的人們已經開始有次序地撤離了。幾近傍晚,街道上燈火通明。呂文傑驅車載著母親,沿著大路跟在撤離的車流中向城外開去。
從白石鎮到內地,開車的話只能出寶坪峽走66號公路。但是弗多大荒漠已經變為了戰場,帝國的大部隊正在向大荒漠西部集結。小股部隊不斷越過邊境線向弗多內地滲透偵查。
雖然它們並不成氣候,但如果手無寸鐵的撤離車隊遇見了他們,還是難以應對的。所以弗多軍方出了一個方案。
所有撤離的車輛,每50輛車組成一個車隊,由兩輛悍馬組成一個車隊護送往內地。
於是大量的車輛滯留在66號公路起始處的收費站,堵車的長度綿延出去十幾公里,看起來頗為的壯觀。
呂文傑驅車駛入了這條長龍。他有一點不耐煩了,心想:「他們把路都給堵死了。照這麼排隊排下去,得多久才能出城啊?而且像我這樣的能力者,明明不需要跟著車隊走就能保護自己。現在卻不得不擠在這兒排隊……」
他有些焦躁,雙手輕輕地敲打著方向盤。呂媽媽從後座探過身來,把剝好的小橘子往他的嘴裡塞。
「吃點水果,消消氣。別那麼暴躁。」
「這樣子全擠在一起。萬一一輛架轟炸機來,豈不是全完蛋了?」
呂文傑撇了撇嘴,看著四周的車海。
「還好這裡沒有什麼值得浪費火力的目標。」
但是,現實彷彿在和他開玩笑一樣。就當他剛剛說出這句話的時候,外面忽然傳來了空襲警報。
長長的警笛聲劃破夜空。他打了個激靈,連忙對後座的母親說道:「抓緊什麼東西!」
說罷,他便衝下車。
警報聲響起之後,車裡的民眾紛紛都下車來看。但只有極少的一部分意識到了危險性。
呂文傑握緊了手中的光質軍刀,眼睛死死盯著遠方的夜空。
有一排黑影呼嘯而過,是帝國的轟炸機!
離得近了,它們開始向下方的車群俯衝!
呂文傑爬上了車頂,身旁裂開了四道次元樹洞口,兩節鋼筋開始在裡面上下翻飛。
疏忽間,飛機開始俯衝投彈。遠處的車隊中一排排火光飛起,人們驚恐地四散奔走。
轟炸機分成了四組,分別掃蕩了四個路段。其中一個,正是呂文傑這裡!
兩節鋼筋已經在空氣的摩擦下開始變得灼燙。它們早就加到了最大速度。呂文傑儘可能地鎖定了向他俯衝來的飛機,同時射出了兩根鋼筋!
其中一根打空了。隨後而來的第二根射中了飛機的機翼!他反手從光質軍刀里拿出了火箭筒,對準了那架失去升力的飛機!
半空之中,它轟然爆炸,墜毀在城區之中,滑出了一片百米來長的火海。
「呼!」
呂文傑出了一身冷汗。
他覺得自己實在是太幸運了,仰射的狀況下,兩根鋼筋中正好有一根命中了飛機。
若非如此,四周恐怕早已變成一片火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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