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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讓人感到困『惑』的是很多人之間即便沒有深仇大恨也不可能相安無事，女人特別是沒有成熟的女人尤其喜好以自己的直覺、感覺來建立評判標準，很容易對別人產生偏見，改變起來卻難於登天。羅以安和向真之間就印證了這一點，說起來她們之間並沒有什麼深仇大恨，甚至根本就沒有什麼化解不開的矛盾。現在外人紛紛對她們之間的關係開始質疑時，羅以安自己卻想不起來當初究竟是為了什麼大不了的事情非要和她對著干？可是即便這樣羅以安也沒有想過彌補，作對——完全是一種下意識的慣『性』，習慣成自然了，或者嫌生活太安逸太平靜了，總得找出點事來折騰折騰，否則如何證明自己存在的意義呢！

俗話說新官上任三把火，向真這文藝委員還一直沒有派上用場呢！不過端午節很快就要到了，那天又正好是周五，借著傳統佳節的名目班裡準備晚上搞個活動，每人發兩個粽子，演點小節目、做做遊戲，反正中心思想就是大家聚在一起好好熱鬧熱鬧！當然，要想大家都能盡興，吃什麼並不重要，關鍵是還要玩好，這就不僅需要文藝委員精心策劃，也要看大家怎麼配合了，畢竟一個籬笆三個樁、一個好漢三個幫么！

中午去食堂的路上，賈曉晴有一種好戲開場前的興奮，湊到羅以安的身邊貼著耳朵悄悄說道：「這回該有好戲看了！等到周末的時候，咱們倆一個節目也不出，什麼遊戲都不參加，給她來個大冷場，看她一個人怎麼演獨角戲！對了，到時候布置教室的時候咱們也不去。咱們班數你的美術字寫得最好，你就不去，看她怎麼辦！」羅以安實在是太相信賈曉晴了，太相信她們之間的友誼是無堅不摧的了，以至於後來羅以安都不知道是自己過於高估了友誼的力量，還是過於輕信別人了！反正當時羅以安幾乎沒有考慮、沒有一點猶豫就立刻同意了她的提議，本來她就憋著勁想要給向真好看，再加上賈曉晴的高招，這當然是不可多得的機會。

周末轉眼間就到了，下午沒有課正好有足夠的時間準備晚上的活動。吃過午飯之後，田寧和葉青和生活委員一起蹬著小三輪一起去商場取提前訂好的粽子，還要再買些水果、瓜子、糖塊之類的小吃。

羅以安和賈曉晴提著暖壺回到宿舍的時候，看到向真和紀敏弘還在宿舍里，看兩個人的架勢好像是在特意等待她們回來，兩個人剛把暖壺放下向真就熱情地招呼她們一起去教室，還說道羅以安，你幫我布置布置教室吧！你就負責黑板報吧！咱們班你的字寫得最好了！羅以安冷冷地回答，我不舒服，「大姨媽」來了，肚子特別疼！你找別人吧！要不然你就自己弄，寫不好難道還寫不壞么！向真沒有辦法，憋了會無奈地說，那你就睡一會吧！休息一下，然後早點過來！賈曉晴不等向真問自己，急忙說道：我剛才碰見個老鄉，我得先去找她，有點急事！完事之後我就過去。向真和紀敏弘只能自己先去教室，看起來不大的活動雜七雜八的事情還是很多的。兩個人剛剛出門，羅以安就大聲說道,哼！自己什麼本事都沒有就想使喚我！睡覺！她才不介意她們會不會聽到呢！聽到了最好！

可能是因為很多班裡都有活動，宿舍樓格外安靜。羅以安美美地睡了一大覺，向下探身一看，賈曉晴的床已經空了。也許是去洗手間了。羅以安又在床上賴了一會舒服地伸了個大懶腰然後才慢騰騰地起來，慢騰騰地整理床鋪，又去了趟廁所，洗了洗臉，確認賈曉晴不在宿舍、不在衛生間，鎖好門，這才奔教室去了。

剛上樓就看見賈曉晴正和班長一起在水池邊洗蘋果，一個端著盆，一個拿著蘋果在水龍頭下面胡『亂』沖洗配合地還挺默契。班長一改往日的「憂國憂民」主動打招呼：「你怎麼才來呀？」「睡醒了？我走的時候看你睡得挺香的，就沒有叫你！你還挺能睡！這麼晚才醒！」還沒等羅以安說話呢，賈曉晴就搶著回答了，只是她的話讓羅以安心裡不大高興，也不替她開脫，直接就把實情說出來了，有種讓人出賣的感覺,心裡不痛快口氣自然熱烈不起來，怏怏地說聲我不太舒服，轉身就進了教室。

屋裡已經布置好了，桌子靠牆圍成了一圈中間，留出的空地正好可以作為表演場地，四個牆角拉著『色』彩鮮艷的塑料拉花，中間對角交叉處吊著個碩大的花環，普通的白熾燈管外面都纏上了『色』彩各異的彩紙，於是燈光也不再是冷冰冰的慘白帶上了些五彩斑斕的熱鬧。

羅以安心中暗想，土氣，像是花里胡哨的新房一樣，但還是不得不承認，有限不多的班費之下布置成這樣還是很溫馨很有過節氣氛的。班裡的人差不多都到齊了，沒有人招呼羅以安，大家好像都有事情忙活，生活委員正帶著幾個人往桌子上分粽子、瓜子，賈曉晴往回運了兩次洗好的蘋果，大呼小叫地喊著沉死了，她好像在故意和自己拉開距離，跑進跑出地也不和自己講話。羅以安心裡也很彆扭，彆扭她扔下自己就先過來，彆扭她剛才當著班長的面說自己在宿舍睡大覺，怎麼看板報上「端午節快樂」幾個大字都像是賈曉晴的傑作，於是自己找了個偏僻角落坐了下來。等到輔導員來了之後，活動就準時開始了。

只是羅以安萬萬沒有想到擔任主持的竟然是班長和賈曉晴！賈曉晴不知道什麼時候換了件衣服，一件合體的米『色』小碎花連衣裙，很高的腰線下擺只到膝蓋上面，腰間鬆鬆地系著一條同『色』的腰帶，配上一雙白『色』的高跟涼鞋，不僅遮蓋了身材缺陷還很好地突出了自己蜂『乳』細腰，這個女人很懂得揚長避短。手裡攥著用紙捲成的話筒，舉手投足之間也有些風情萬種的意思。如果剛才看見賈曉晴里裡外外地張羅忙活，羅以安還只是心裡小小的不舒服，就像吃飯的時候在菜里看見了蒼蠅，有些噁心；此時此刻猶如吃蘋果時看見了半條蟲子一樣，五臟六腑都在跟著翻江倒海。只是賈曉晴簡直有些無恥了，不僅完全沒有理虧的不敢見人，甚至還衝她招手致意，弄得羅以安自己倒像是做了虧心事一樣，躲躲閃閃地不願意看她。

活動策劃看地出花費了很多心思效果很好，節目緊湊，小遊戲也都很有意思，可是羅以安就是笑不出來，陰沉著臉，好像所有人都虧欠了她。平時看起來文文弱弱的葉青在大家印象中很像是湯燦擅長演繹舒緩、甜美的民族歌曲，這次卻出人意料地唱了一首beyond的歌，把全班的男生都給震了。以至男生林偉非得要和葉青一起合唱beyond的另外一首《阿媽妮》，音樂響起來之後大家才發現，林偉在所謂合唱中只做了一件事就是模仿前奏中一段小孩的對白，惹得大家哄堂大笑，不過說實話林偉模仿的還是很惟妙惟肖，搶了不少葉青的風頭。

晚會另外一個很有意思的環節就是田寧進行掃舞盲，教大家跳一段國標舞，這個環節設置深得人心，很多人都躍躍欲試。可是班裡的女生實在是太少了，女舞伴嚴重匱乏，就連輔導員高老師都主動參與進來充當女伴。可是不管別人怎麼動員，團支書甚至都顧上男女授受不親直接跑過來拽著她的胳膊往場上拖，羅以安就是以不舒服為由使勁推託著，團支書又偏是個不達目的不罷休的一根筋，只是一個勁地使勁往出拽，羅以安根本不是他的對手，上半身已經向前探出去了，雙腿還是不屈不撓地使勁向後撤，聲音已經帶出了哭腔，場面僵持了兩三分鐘，團支書尷尬地不知所措，輔導員及時出面了：「算了！算了！既然不舒服就不要強求了！女生不夠就兩個男生一起搭對！田寧，咱們開始吧！」

如果一個人完全沉浸在自己的悲傷里時是顧不上考慮別人的感受的。羅以安現在就是這樣，她看得到輔導員高老師若有所思的眼神，也知道自己一個人掃了大家的興，若是平常她是斷然不會這樣不顧一切的任『性』，可是她今晚實在委屈，被自己最相信的人背叛感覺就像被天下所有人拋棄，就好像人人都虧欠了她一樣，因此她顧不上考慮別人只能任著自己的『性』子，憋著勁地和所有人找彆扭。甚至後來進行「擊鼓傳花」時，不小心落到了羅以安的手裡，她就那麼面無表情地站了一會，連個笑話都懶得講，好在也沒有人強迫著羅以安表演節目了——也許大家害怕遭受和團支書一樣的難堪，再冷場就實在不好收拾了，羅以安成了整場晚會的另類，她和所有人作對，完全憑藉一己力量製造了不和諧。

活動結束之後，她也沒有留下來幫著打掃，一個人先回了宿舍，早早地躺在床上卻翻來覆去地根本睡不著，直到聽到走廊上傳來五個人一起有說有笑的聲音，她趕緊臉沖著牆側身躺著，假裝自己已經睡著了。只是好像並沒有人額外注意自己，只有向真不知道是想要故意羞辱她還是真心地相信她是「不舒服」，趴到床邊輕聲問到：「以安！你好點了沒有？用不用吃點『葯』呀？」羅以安一陣心酸，沒有說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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