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小鬼
水雲川推門就進,毫不猶豫,無奈之下我只能緊緊跟隨,順便扯了袖子捂住臉。
「這裡有很多監控,要是被拍到我們就麻煩了。」
話音落他指尖一捻,一簇火苗瞬間燃起,我嚇得急忙去吹,他立刻躲開,色有驚慌,「你幹什麼?不要命了!」
我急道:「不能燒監控,會被發現的,搞不好還會引起火災!」
他看白痴樣看我,「誰說我要燒監控?我只是要照亮,這裡太黑了,找人不方便。」
「哎呀你這人,早說嘛。」我尷尬的拍拍他肩膀,然後走到牆壁那,一邊摸開關,一邊暗暗想:我是日盲證,晚上看的反倒清楚,而他道行高深,照理說只會比我看的更清楚,怎麼反倒說這裡黑?難道是以為我看不見,為我點亮的?
想到這,我不由臉上微微發燙。
打住,打住,這一晚上胡思亂想了好幾次,到底是怎麼回事,難不成是破……破了身,開始情不自禁的思春了?
強迫自己想著水雲川是個多麼絕情的人,我發燙的臉終於降了溫。
摸到開關,啪的按下。
「這裡有燈。」
咔。
開關響了。
燈卻沒亮。
「咦?沒電了?」
我又按了兩下,咔聲之後依舊是一片黑暗。
剛要叫水雲川,突然一陣風從我面前吹過,那風陰氣森森,又彷彿含著強烈的怨氣,一瞬間我渾身的雞皮疙瘩都起來了。
整棟大樓的氣溫瞬間降到了冰點,我彷彿能聽見空氣凝結成水汽的聲音,目光所及的地方漸漸升騰起白色的霧氣,將所有東西都籠罩。
我抱了抱肩膀,小聲叫:「水雲川?」
「站那別動,我過來接你。」
聽見他的聲音我心神穩了穩,沒有那麼害怕了。
可是霧氣越來越重,我依舊什麼都看不見,突然,一隻手握住了我的手,我剛要尖叫,就聽他說:「別怕,是我。」
「水雲川?」
「只是一些小伎倆,無妨,跟我走吧。」
他牽著我朝前走,不時低聲告訴我要小心些什麼。
「前面是台階,跟在我後面。」
其實我想說,如果只是小伎倆,你能不能破解了?畢竟要牽著一個人走路,不太方便。
但是話到嘴邊,我又咽了回去……他牽著我的那隻手,溫涼如玉,勉強能看清的指尖,骨節分明,指甲泛著瑩潤的白光。
還有他身上淡淡的蘭花味,縈繞在空氣中,看不到摸不到,卻勾的人神魂顛倒。
我心中像有頭小鹿,因為找不到出口而來回的亂撞。
水雲川突然站住說:「你聽見什麼聲音了嗎?」
我差點撞到他背上,嚇的立刻用另只手死死捂住胸口,猛搖頭,「沒有!」
卧槽他不會是聽見我的心跳聲了吧?
他聽了會兒,牽著我的手突然緊了緊,「在樓上,我上去抓它,你在這等我。」
「不要!」我匆忙抓住他胳膊,讓我一個人留下,堅決NO!
電視里都是這麼演的,兩個一起走還有活路,一旦分開剩下一個人,必死無疑。
他笑出聲,突然伸手在我頭頂摸了摸,「我還以為你的膽子有多大,平時跟我作對的時候,不是挺厲害的嗎?」
「我,我……」
「我」了半天,我也說不出個所以然,無奈之下只能抱著他胳膊一本正經的耍賴,「兩個人一起,彼此間有個照應。」
他低頭瞅了眼,唇邊勾起玩味笑容,然後手一劃,一面光牆出現在我面前。
然後他捏了捏我的臉說:「乖,在這等著我,我抓鬼的手段比較兇殘,不想嚇到你。」
「水雲川!唔……唔唔!」
這個混蛋竟然禁我的言!
「呆在這不要出去,放心,不會有任何危險的。」
我覺得兩瓣嘴唇彷彿沾到了一起,怎麼也打不開,只能對著他瞪眼睛。
水雲川離開后,整個空間都彷彿變成了寂靜的牢房,我在涼徹骨的白霧中,一點點靠向牆壁,抱著手臂蹲下,調整呼吸。
別怕,他很快就回來的。
而且,他會解決掉苗英這個禍患。
來的路上他告訴我,解決厲鬼的辦法只有兩個,要麼渡化,要麼煉化。
他是邪修不會什麼渡化大法,因此只能將其煉化,再說的直白點,就是讓她魂飛魄散,不能再投胎。
我有些於心不忍,畢竟,事情的源頭是因我而起,如果沒有當初的抓/奸,或許她就不會跳樓。
不過,按照水雲川的說法,她死後害人最後害己,是自食其果,我太糾結到自己身上,反倒像朵白蓮花了。
正胡思亂想著,突然一陣嬰兒的笑聲,傳進我耳中。
我猛地驚醒,四周查看。
周圍的霧氣不知何時散了,但是陰冷的感覺卻越來越濃了。
咯咯。
咯咯。
那笑聲越來越清晰,好像就在我腳下。
整棟大樓是實驗樓,這裡除了屍體就是屍體,絕對不可能有小孩子。
如果此時我認為來的是活人,那我就太蠢了。
想張嘴喊水雲川救命,可嘴巴還緊緊噹噹的粘在一起。
別緊張別緊張,只要我呆在光罩里,什麼都傷害不了我,我閉著眼睛一遍遍重複!
咯咯。
那笑聲彷彿近在耳邊了,抓撓著耳朵里彷彿伸出了手,拉扯著我的眼皮非要我睜開看。
雖然,人們都明白好奇害死貓的道理,但是當這種事輪到自己身上,還真的很少有人能控制住自己。
我與恐懼中將眼睛睜開一條縫,就見光罩上不知何時竟然趴了個東西!
下一秒我喉嚨里發出短促的音節,身體猛地朝後靠去,緊緊貼在牆壁上,手指緊張的胡亂抓著。
那是一個剛出生沒多久的嬰兒,渾身青紫,拖著長長的臍帶,咧開沒有牙齒的嘴對我咯咯咯咯的笑。
我嚇得不輕,拚命擺手想要叫它滾開,它卻張牙舞爪的試圖摧毀光罩衝進來。
幾次失敗之後它暴怒起來,竟然順著光罩往上爬,一直爬到我頭頂的位置,長長的臍帶拖在它身後,從我的位置看上去格外的噁心和詭異。
它伸出小拳頭使勁的砸,咧著的嘴不再笑,而是發出尖銳的彷彿小孩子哭的聲音。
隱隱的,那聲音聽起來,竟然像是,像在叫媽媽。
我驚恐的看著,渾身縮成一團,我想它反正進不來,早晚會離開。
它不停的哭鬧,小小的身體來回的扭曲,就像受了天大的委屈。
突然,我在他肩膀上看見了一樣東西!
大腦里像有跟弦被彈了一下,我知道它是誰了!
兩個月前,學校接收了一批新的屍體用來做實驗,其中有個嬰兒的屍體。
那是個未足月的女嬰,在母親肚子里呆了七個月,去醫院檢查的時候才發現,在她肩膀位置多出一條小手臂,儘管醫生一再說明出生后可以進行手術切除,但是夫妻兩個還是強行要求墮/胎。
最後孩子被墮掉,已經成型,掉下來后還活了兩個小時,可那對夫妻連看都沒看一眼就離開了,只告訴醫生屍體隨便處理。
後來才知道,其實他們根本不是因為孩子畸形,而是因為是女嬰。
當時正趕上我們學校的老師在醫院接收自主捐獻的屍體,就把那具女嬰屍體帶了回來,我們後來在解刨室,都見過。
我知道她是誰之後,恐懼消失了,剩下的只有滿滿的心疼,忍不住想抱抱她安慰一下。
儘管在我看來,她是實體的,但是我知道,這只是她鬼魂,她的屍體在福爾馬林溶液中浸泡著。
怨念讓她留下來,到處尋找著那個放棄了她的母親,但是她並不恨,她看見我時在笑,進不來時委屈的哭,小小的嘴巴一動一動,是在叫媽媽……
我忍不住心酸落淚,淚珠順著臉龐滑落,她突然不哭了,趴在光圈上歪著頭看著我。
張張嘴,我能發出聲音了,我蹲在地上向上抬頭看著她,然後伸出手隔著光罩撫摸她的臉。
「小傢伙,你想找媽媽對不對?」
「你的媽媽……她不是故意要放棄你的,她是有苦衷的。」
我知道騙人不對,但是我不忍讓她知道真相。
「你還能投胎嗎?如果能,就再去找個愛你的好媽媽,你這麼可愛,她一定會很寶貝你的。」
她朝我伸出手,抓啊抓。
我溫柔笑了笑,「我已經有一個寶寶了,他和你一樣可愛,我非常愛他,我想你命中注定的媽媽,一定也非常愛你。」
她搖搖頭,繼續朝我抓小手。
這小鬼似乎認定我是她媽媽了,我哭笑不得,抬起頭隔著光罩在她小臉上親了親,她立刻開心的咯咯笑,「阿姨給你唱歌搖籃曲好不好?等唱完了,你就去投胎,如果不能投胎,你就在這等著我,我找人來替你超度。」
她吭吭唧唧的不知道說的是什麼,但是從光罩上滑下去,趴在地上像小狗樣蜷縮起來,露出眼睛看著我。
我明白了,她同意了,她想聽搖籃曲。
「月兒明,風兒輕,樹葉遮窗欞……一閃一閃亮晶晶,滿天都是小星星……寶貝快快睡,夢中我相隨……」
一連唱幾首,把我會的全都唱了個遍,小傢伙趴在地上睡著了,青紫色的小臉似乎白凈了一些,臉上露出了甜美的笑容。
我伸出手,想要越過光罩摸一摸她,突然周圍起了霧,晃神間她已經消失了。
她走了,或者去投胎了,或者是回到屍體里,等著我遵守承諾。
水雲川還沒有回來,我看了眼手機,驚訝的發現,從他離開到現在居然才過了五分鐘,而我竟然以為已經過了一兩個小時。
看來,說鬼物能製造幻境的說法,是真的。
滴答。
滴答。
我猛地挺直腰桿,無奈吐槽:「又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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