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可通鬼神
趙平安道:「來也來了,我看到了異常,就必須說出來。」
「朱小娘子房間有非常重的葯香,那在醫館很常見,是用於凝神催眠用的爐香。如此深重的味,代表長期熏陶,說明朱小娘子長期睡眠不好。」
「她本是無憂無慮的如花年紀卻失眠?該是家庭壓力。看夫人傷痛程度,一定是愛護女兒的,於是可不可以這樣認為:你都害怕朱大官人,那你女兒更怕,這是她失眠的緣故?」
「你,你!」
朱夫人震驚的看著他,許久才試著道,「難道……難道你可通鬼神?」
「他的確通鬼神。」
范二生怕別人不知道是他先發現的。
趙平安搖頭道:「我不通鬼神,只是愛觀察愛思考。」
朱夫人楞了。
范二則是急的想抓牆,他分明通鬼神卻不承認。
趙平安又道:「廊檐間掛著風鈴,那通常出自少女之手,配色是藍色為主。」
朱夫人疑惑道:「那的確是小女生前製作,藍色怎麼了?」
趙平安道:「房間里,被褥甚至是帘子也是藍色。除此之外有縫衣工具,有剩下的藍布料碎片。之前抓走的那所謂兇手,他恰好穿著一身新的藍衣。」
「我,你……妾身不明白此番言辭的重點是什麼?」
朱夫人哭的很傷心,卻下意識錯開了目光。
聽到這麼多細節,范大也覺得不對了,「他的意思是朱小娘子喜歡藍色,自然也會用喜歡的顏色給心愛之人制衣,這是愛人,何以成了兇手,這是疑點,如劉頭說的是冤案。」
說完,他又對趙平安抱拳道:「小先生果然神算,短時間看到了這麼多容易忽略的細節,算好及時,還沒被掩蓋。」
范二卻只顧指著趙平安道:「你你,看你還敢否認能通鬼神?」
趙平安不理會他們,對朱夫人步步緊逼道:「我不是差人,不過這相反可以讓我放飛想象的大膽說話。」
「一,即使你不承認我也能看出來,你不但恨朱大官人,還懼怕朱大官人。從你肢體語言反應,你甚至把女兒死去這事怪罪於他。」
「二,從不可一世的劉頭對他的態度,折射了朱大官人的威懾力和霸道。這種人倘若打算用朱小娘子的婚嫁做籌碼,就會衍生出很多事。」
「三,從朱小娘子用最喜歡的顏色給『他』制衣看,會這麼做的懷春少女,大概率對父親的政治聯婚強烈抵觸。而霸道習慣了的父親,容易把仇恨轉嫁在那『兇手』頭上。」
「四,從我說小娘子屋裡全是藍色,夫人眼裡滿是疑惑看,小娘子已被軟禁很久,甚至你這做娘的都不能去看望,於是你不知道女兒最近的狀態,未能提前察覺她的異常想法。」
「五,直至女兒死了,我看到你有無盡的悲傷情緒。但劉頭表示案情蹊蹺時你卻毫無期待,這完全不是女兒死了的母親表現。」
到此趙平安一字一頓的道:「綜上,你女兒該是死於自殺。這樣才能解釋你悲傷,卻對查明真兇毫無期待。因為你知道誰是『兇手』,於是你的理智不敢反對朱大官人,但肩膀卻下意識對他的手進行了反彈。」
「你——你!」
朱夫人癱軟在地上,滿是淚光的指著趙平安許久,「難道你真可通鬼神?」
趙平安卻道:「我並不能通鬼神,夫人千萬不要讓我和死去的朱小娘子溝通,這種錢我不賺。」
又看向范二道:「我來這裡只是幫忙,至於我的邏輯有無道理,夫人的反應算不算證據,旁聽的你等算不算證人,對不起,我對大宋刑偵制度不了解,不關我事。」
說完,轉身要走。
朱夫人竟是竭撕抵里的抱著趙平安的腳不讓走:「先生說的全對……先生分明通鬼神,妾身只求先生說一句,小女現在於地下冷暖怎樣,需不需要多燒紙衣……需不需要心愛之人下去陪她?」
趙平安大皺眉頭,遲疑少頃又道,「我堅持不承認能通鬼神。但我卻真知道她在下面想要什麼。」
朱家夫人楞了一下道:「先生請說。」
「朱小娘子生前不能自主,現在她希望她的母親能說出事實。她死前還給愛人做了新衣,她當然希望愛人快快樂樂的生活。這就是她的想法。」
趙平安道:「至於我的想法,夫人這麼怕朱大官人,且看似他已間接害死了你的心頭肉,若繼續放縱下去,以我的經驗夫人自己的日子也不長了。什麼你要躺平,抱著大不了下去陪女兒的思路?這想法看似洒脫卻沒什麼卵用,朱小娘子不希望這樣,只有朱大官人希望你這樣。而現在看起來朱大官人是仇人,仇人希望夫人這樣做,那我建議夫人一定反著做。」
朱夫人楞了少頃,又傷心的哭起來,仍舊沒說什麼。
正在此時,外面傳來爆喝:「好你個妖言惑眾的小賊,到底對我家夫人做了什麼,她為何如此傷心的抱著你的腿?她在神智不清的狀態下說了什麼!」
看這情況,劉蒙沒能拖住朱大官人多久。
只見朱大官人猛的甩開劉蒙,大步走了進來,拳頭握的青筋暴露,寒聲道:「你這該死的殺才書生,對我家夫人妖言惑眾了什麼?」
趙平安想了想,反正人都得罪了,如果又慫了,會相反得罪劉蒙。
於是乾脆直接問,「害死女兒是什麼感覺,要不分享一下?」
朱佳怒極后反而平靜下來道:「血口噴人,但是不急,過後才找你算賬。」
又指著坐在地上的朱夫人問范大:「這賤貨自來神智不清,她到底說了什麼,導致你等誤會?」
朱夫人原本已是氣的發抖,這下被當眾罵做賤貨!
終於,壓到極限后一朝爆發,朱家夫人猛的起身擊打朱佳:「你才是賤貨!你害死了女兒,你害她自殺的,她弔死后連屍體也不安生,你生生把她頭砍下來,以遮掩吊痕,遮掩家醜。你還把砍頭的血刀嫁禍給那劉輝!女兒是我身上掉下來的肉,你還給我……你有三個女兒但我只有一個,畜生啊你還給我女兒……」
到這裡她泣不成聲,只知道無力擊打。
到此趙平安鬆了一口氣,激將法終於還是成功了,剩下的就是他們的事了。
眼見朱佳怒極,又是練家子,依照常理是有可能狗急跳牆的。
趙平安便又退到了肌肉紮實的范大身後道:「劉頭再不拘捕嫌犯朱佳,那要出事,快拿了他。」
劉蒙趕緊把鐵塔似的身軀一橫,攔在了最前方道:「怎麼樣朱大官人,都說到了這地步,那就跟劉某至縣衙走一趟,是非公斷自有相公把持,若是在這裡鬧將了起來,我是個粗人,萬一手滑傷了誰也不太好吧?」
趙平安還是有些不放心的低聲道:「范大哥范二哥,把朱夫人拖來這邊保護。」
現在范家兄弟下很聽趙平安的話,便一起出手把朱夫人拖來趙平安在這邊。
真是直接拖過來的,劉蒙這兩鐵杆屬下就這麼魯莽。
很快,仍舊留守在大宅外的其他公差也來了,全部等在周圍恭候調遣。
眼見如此,朱大官人深吸一口氣道:「既是劉頭不信任朱某為人,那就去縣衙走一遭,交於大人定案。」
劉蒙揮手道:「你四人送大官人去縣衙,須寸步不離,他去茅廁的話,你們也去。」
「遵命。」
看情形,劉蒙的確在公差中很有威望的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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