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3章 親叔叔

「不是什麼急事，等你養好了身子再說。」

「對了，您和王小姐是怎麼知道我在那的？」黎姿疑問。

「你沒問王茜茜嗎？」從昨天到現在，一直是王茜茜在管她的事。

黎姿苦惱低頭，「我幾次見了王小姐，她都兇巴巴的冷著臉，不肯與我多說一句話。」

王茜茜在交際場上這麼多年，早就練就了即便無事，平常的臉，也粘帶著點點笑意，要是兇巴巴的冷漠臉，才是她故意做出來的。

朱怡真不免覺得有些好笑，王茜茜不擅長應付別人對她的感恩戴德，才故意對黎姿冷著臉。

「她只是不習慣和人親近，不是討厭你，你不要多心。」朱怡真安慰道。

黎姿點點頭。

「我昨天去了你給我的那個地址，但那裡沒人了，就向鄰居打探你的行蹤，他說街角賣早茶的鋪子能聯繫上你，可奇怪的是，賣茶的中年男人知道我們的來意后卻裝作不認識你。」

黎姿的臉迅速黯淡下去。

「後來，有個不會說話的女人跑過來，塞給我們一張字條。」朱怡真將紙條翻找出來拿給她看，「還塞給我們三枚銅子，我們這才趕過去搭救你。」

黎姿一楞，看清楚那張歪歪扭扭的字條，「她明明不識字啊。」

她一邊小聲念叨，一邊無聲從眼睛里滾落著淚珠。

對上朱怡真探究的眼神，她解釋，「她是我嬸嬸，開早茶攤子的男人是我叔叔，親叔叔。」

朱怡真更震驚了。

「就是他和師兄把我賣到那的。」黎姿抬手擦了眼淚，緊緊攥著手中的字條。「你師兄？怎麼會？」朱怡真呢喃，她心裡已經猜到了背叛的結果，只是好奇原因。

「他本是真心待我的，但上次去茶樓賣藝，風言風語傳到他的耳朵，他便覺得我不幹凈了。」

黎姿低頭娓娓道來，「那天我回去，看到院子里空無一人，預感到師父或許出了事，就讓叔叔聯絡到了師兄，等他來接我的時候，見到叔叔常常因為早茶鋪子賺不到錢打嬸嬸，他打的實在太狠了，我就拿出了一點錢孝敬他們，也是感激他們這段時間對師兄和師父的照料。」

「你露富了？」朱怡真心裡不由得跟著一緊。

黎姿點點頭，神色有些凄涼，「連師兄也說，他從來沒見過那麼多錢。叔叔在我的飯菜下了迷藥，我醒來后，發現所有的錢都不見了，更糟的是，我還被叔叔囚禁在地窖里，等師兄來了以後，我以為我能得救了，但．「一直盼望的救星，卻成了助紂為虐的推手。

」他放開我的第一件事，便是要我的身子，還說反正我也不幹凈了．」

「我拚死抵抗，惹怒了他，他開始打我，一下，又一下，直到我沒有力氣，我攥著簪子抵在他胸前，威脅要殺他，他被我嚇住了，這才停手。」

回憶起以前的不快，黎姿很激動，手指上下浮動著，很不安分，朱怡真攥住她，」沒事了，沒事了。」

黎姿回過神，」他說我瘋了，把我扔到地窖里，我就在地窖里，聽著他們商量著如何如何賣了我，能換多少錢。我和師兄十幾年的感情，還有和叔叔的血脈至親，都沒能阻止他們，金錢讓他們變成了翻臉不認人的惡鬼。」

黎姿掙扎著，空洞的眼睛往下淌著淚，朱怡真抓著她的手，試圖安慰黎姿，可她想到未來黎姿也是做棋子的命運，更加讓她愧疚不能開口。

她最終還是下了決定，「黎姑娘，你別想那麼多，等你傷好了，我會送你離開這，到一個沒有任何人認識你的地方，重新開始。」

黎姿怔怔看她，「你真的會嗎？難道，不用我再去色誘那個男人，或者其他男人嗎？」

朱怡真眼中閃過幾分錯愕，然後又笑了笑，「當初，確實有這種想法，不過在你的比金堅的愛情磨滅下，放棄了，我不想你讓步入我的後塵，即便這次沒有人再等待了，我也希望你能好好活下去。」黎姿抬頭望了她半晌，很快又低沉下去，

「朱小姐憑什麼對我這麼好，憑你的慈悲心腸嗎？」

朱怡真旋即笑意更甚，「你看我有嗎？」

黎姿不假思索，「當然有。」

朱怡真搖頭，「最初救你只是為了幫我自己，放你走也是臨時起意，至於這次，我雖然需要棋子，但我不會強迫誰做任何事，我的同情心沒你想的那樣泛濫，即便我不是惡人，但也絕不會站在好人的陣營里。」

或許曾經她在，只是一步一步，走遠了。

「朱小姐，但你是第二個對我好的人。」黎姿瞧著窗外的街景感慨。

朱怡真以為第一個是她師兄，卻聽她加了一句，「第一個對我好的人是我嬸嬸。」

」會有第三個，第四個的。「

」真的會嗎？「

」嗯。「

從黎姿那出來，朱怡真將對黎姿的安排告知王茜茜，王茜茜更疑惑，「老天兩次把她推到你身邊來，把她收入囊中做棋子，也是緣分。你一次次把她推開，為什麼？別說什麼情比金堅，這世界上的愛情太多了，他們一文不值。」

「她不肯，我也不會強迫她，況且她已經那麼可憐了。」

王茜茜伸手描摹著杯盞掉了漆的花紋，好笑反問，」可憐，你我哪個的身世不比她可憐？這世上可憐人那麼多，你我，做的了救世主嗎？」

朱怡真低頭，小聲又堅定，「最起碼能救眼前這一個。」

冗長的沉默后，王茜茜又開口，「知道嗎？你被她騙了，上次你放走黎姿時，我就找人去了她的家鄉打探情況，昨個救她回來，我差人又去了一趟。」

朱怡真訝異抬眸，「她對我撒了謊嗎？」

王茜茜對她對視，「嗯。她的師父是被她殺死的，為了逃脫警備廳的追捕才來了南城，茶樓的掌柜給她賠了不少錢，為了還錢她才在那唱曲，直到你贖她出來。」

「這次她回去后，更是親手殺了自己的師兄，戲院僅存的其他兩位師弟，也被她殺了，那個開早茶攤的叔叔，把她弄暈了要送到警備廳，書樓的老闆和我相識，他還告訴我，是黎姑娘自己找他要賣身的。我想她應該是中途從她叔叔那跑了吧。」

「那她的傷呢？」朱怡真疑惑。「別人打的，不過不是老鴇子打的，她來時就有了，這些天，已經好的差不多了。」王茜茜雲淡風輕解釋。

「怎麼會？她怎麼會騙我？我一點端倪也沒發現。」

「書樓和青樓不一樣，對姑娘的要求很高，價錢也會高一些，我告訴過你，她們需要琴棋書畫樣樣精通，所以她們大多是讀書人，書樓打的就是高雅的旗號，至於強迫她們賣身，更是不可能的事，她們雖見錢眼開，但賣身還是賣藝，都是自由的，來那的人大多都是文人雅士，以樂趣為重，很少看重男女之事。除了這個，我暫時想不到別的能證明她撒謊。」

「可是，既然她已經把戲院的人都殺了，又是誰把她打成那樣的？」

王茜茜淡淡搖頭，「不知道，這個，你得問她自己。」

說完她朝著門口，「進來吧，黎姿姑娘，你的底細我查的一清二楚，有什麼，我們不妨節約點時間，開門見山。」

朱怡真愣愣朝門口望去，立即看清門下映著走廊細微晃動的影子，很快，門被推開了，黎姿那張柔柔弱弱的臉顯現在門口，她照舊唯唯諾諾的怯怯模樣，只是眼睛里有些情緒變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