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尊003%
曲瑤瑤不想抬頭。
身為一株單純無害的小雪蓮,她雖然什麼都不懂,但不是感受不到身前人的危險。
仙尊無形流露的威勢像在她脖子上架了把刀,曲瑤瑤現在很怕,怕的不知所措攥緊衣袖,又怎麼敢抬頭看他。
到底是吃了不了解的虧,曲瑤瑤又哪裡知道,青熙仙尊向來說一不二,她不肯抬頭,人家自然有的是法子讓她抬頭。
一隻泛涼的手出現在眼前,不等曲瑤瑤看清,那隻手便準確扣在了她的下巴上。
微微的疼痛感傳來,曲瑤瑤眼神慌亂,等她反應過來時,下巴已經被迫抬起,視線毫無徵兆的撞上一雙黑眸。
「本尊的話,你沒聽到嗎?」青熙仙尊俯身。
此時兩人一個站著,一個坐著,青熙仙尊俯身的動作拉近彼此的距離,近到曲瑤瑤被迫看清他的面容。
好可憐的小姑娘,因為害怕眼尾泛起紅潮,圓潤的瞳眸如在清水中洗過,顫顫巍巍又明亮透徹,如一隻誤入獵人陷阱的小鹿。
真是稀奇,曲瑤瑤竟知道怕他了。
青熙凝視著她,在看清她的表情后,他扣著她的下巴未松,悠悠的語調帶了些探究,「你在怕什麼?」
曲瑤瑤覺得自己這會兒不止是怕,還帶了些別的情緒。
如預料的那般,眼前這張臉真的與她在密林結界內看到的墮仙一模一樣,可傻愣愣盯著這位青熙仙尊看,曲瑤瑤又覺得這人的氣質,與那位總愛去寒潭陪她的仙尊極為相似。
他們究竟是不是一個人?!
不等曲瑤瑤理清情緒,青熙仙尊忽然將手扣在了她的額上。
「閉眼。」
微弱的藍光從他掌心蔓延,緩慢鑽入曲瑤瑤的額心,她不受控制的閉上眼睛,感覺自己的魂靈像是被清水洗滌而過,周身變得酥酥麻麻,極為舒服。
半響,微光逐漸消退,曲瑤瑤茫然睜開眼睛,聽到青熙問:「平靜了嗎?」
剛剛的慌亂緊張好似隨之流逝,曲瑤瑤的情緒逐漸回歸穩定,她眨了幾下眼睛,輕輕點了點頭。
青熙撤手,退離時,他見曲瑤瑤還抓著他腰間的衣擺,不著痕迹掃開,剛剛的威壓強勢好像都是一場幻覺,眼前之人清貴優雅,高不可攀。
「本尊倒不知,何時讓曲姑娘如此畏懼了。」青熙仙尊坐到她的對面。
隨手撫了撫袖子,他淡聲吐出一個字:「手。」
曲瑤瑤想也不想,連忙將兩隻手都抬起來遞到他面前,乖得不像話。
青熙仙尊垂著眼睫,無情的拂開其中一隻,他捏著另一截皓腕翻轉,探指為她診脈。
四周有風聲,飄雪洋洋洒洒。
涼亭陷入短暫的沉默,只能聽到很細微的呼吸聲,是屬於曲瑤瑤的。
曲瑤瑤平靜下來后,感覺自己堵住的靈台清明起來,也有了正常的思考能力。她小心翼翼看著對面的仙尊,在心裡有了大致的判斷,覺得那晚的墮仙和眼前的仙尊並非一人。
雖然頂著同樣的相貌,但眼前的仙尊清冷如雪,周身平和淡漠,並沒有墮仙身上的鬼魅陰煞,也沒有赤金妖異的眸色。
認真來講,那晚的墮仙相貌更加漂亮,如同被浸入血水的花,危險引人沉淪,而此刻的仙尊給人的感覺更乾淨,盯著他那張俊美精緻的面容看,讓人不敢生出絲毫褻瀆。
況且顧天慈說青熙仙尊閉關數月剛剛出關,哪裡有機會去殺人作惡呢?最重要的是,墮魔殺了人的仙尊又如何敢留仙宗。
對,他們不是同一個人!
她的仙尊守了她百年那般愛護她,又怎麼會捨得殺她呢?
想『清楚』這些,曲瑤瑤釋然了,所以在青熙仙尊抬起眼眸看她時,她對著他露出甜甜軟軟的笑,十分愉悅喚了他一聲:「仙尊。」
這才是她愛慕的那位仙尊!
青熙仙尊不知她為何突然不怕他了,一番診查過後,將自己的手抽回。
「沒什麼大礙,靜養幾日便可。」拿帕子擦了擦手,青熙仙尊下了定論。
也是稀奇,命燈熄滅之人,復生后除了失憶竟半事沒有。
青熙仙尊道:「本座閉關多月,是出關后才得知曲姑娘出了事,姑娘莫要見怪。」
聽到他親口解釋,曲瑤瑤更加放心了,又哪裡會怪他。畢竟第一次當人,她沒什麼複雜心思,頂多又開口求證了遍,「仙尊閉關期間,能隨意出來嗎?」
一個很傻的問題,令青熙仙尊眯了眯眸,隨即彎唇,望著曲瑤瑤道:「為什麼這樣問?」
不等曲瑤瑤解釋,他耐心解釋,「本座閉關后,洞府外會自動開啟屏障陣法,若時間未到強行出關,會有損修為。」
並沒有一口否定不能出來,青熙這樣說反而更讓人有安全感。
時辰已經不早了,青熙仙尊還有要事處理。
在放人離開前,他狀似無意問了句:「邪祟入侵那晚,曲姑娘可看清傷你的妖邪是何模樣?」
曲瑤瑤歪了歪頭,很認真的去回憶。
她不是奪舍,入這具身體時真正的曲瑤瑤已經死透,所以連帶著她生前的記憶、感情也被一併抹去,無法讓小雪蓮窺探到絲毫。
很無奈搖了搖頭,曲瑤瑤只能繼續裝著『失憶』,「不記得了。」
「是嗎?」青熙仙尊單手支著下巴,另一隻手敲了敲石桌。
他就這麼看著曲瑤瑤,微微上揚的鳳眸幽深淡漠,專註認真。被自己喜歡的人這麼盯著看,曲瑤瑤露怯有些不自在,只能垂下腦袋小聲確認,「真的什麼都不記得了。」
先前雲枝早就問過她了,曲玉書也不止一次追問過,可她是真不知道是誰掐死了曲瑤瑤。
正垂著頭攪衣帶,面前忽然籠下一片陰影。
再抬頭,剛剛坐在一旁的青熙仙尊已經來到她面前,望著仙尊對她伸出的手,她毫無防備動也沒動,只疑惑喚著:「仙尊?」
青熙沒有回應,單指挑開了曲瑤瑤的披風。
厚實的披風之下,是一件鑲著珍珠寶石的花裙,串串珠寶纏繞堆掛在曲瑤瑤的衣領,青熙仙尊看到后動作一頓,緊接著指尖冒出藍光,曲瑤瑤衣領處的扣掛瞬間顆顆自開。
啪——
珠串懸空發出叮叮噹噹的脆響,少女領口大敞,露出一小片細膩光滑的皮膚。
曲瑤瑤身為一株小雪蓮,並不知青熙仙尊此舉何意,所以當青熙用指腹觸上她脖間的青紫掐痕時,曲瑤瑤雖有些不適,卻只是睜著一雙茫然又單純的圓眼,一邊看著青熙仙尊,一邊任由他觸摸自己的脖子。
近在遲尺的距離,讓曲瑤瑤聞到了他身上清冽的雪氣,如同孕育她出生的寒潭氣息。
曲瑤瑤有些想念寒潭了。
不等她多吸幾口青熙身上的氣息,她嘶了一聲,弱弱道:「疼……」
在青熙朝她看來時,曲瑤瑤小聲解釋:「仙尊您碰疼我了。」
她脖間的傷輕輕一碰就會疼的,這句話沒什麼企圖暗示,只是字面上的意思。
青熙仙尊瞳眸黝漠,盯著她看了片刻撤手。
隨意將自己弄亂的衣領攏起,青熙仙尊面色如常不顯情緒,他簡短解釋自己剛才的行為,「曲姑娘脖子上的傷隱含魔氣,應是魔族所為。」
難怪傷痕久久不消。
曲瑤瑤恍然大悟,也未伸手去系衣領,甚至在低頭查看時,扭掉了身上的披衣。
少女該懂的嬌羞矜持她所知不多,正要多問幾句,青熙仙尊喚了聲『天慈』,「送曲姑娘出去。」
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做了自己該做的事,青熙仙尊已經沒興緻再陪曲瑤瑤從這裡耗下去。只是在邁步離開時,他發現曲瑤瑤竟還沒有系衣扣的打算。
瞥了眼已經走近的顧天慈,青熙仙尊眸色一沉,在與曲瑤瑤擦肩而過時,彎身撿起她掉落的披風。
「把衣服穿好。」冷淡的聲音不帶情緒。
曲瑤瑤眼前一黑,被披風兜頭罩住。
等她扒拉開披風露出腦袋時,青熙仙尊早已不見身影,她忙用兩隻手拽攏衣襟,咕噥道:「這衣服我不會穿呀。」
這麼複雜繁瑣的衣服,雲枝幫她穿了好久才穿好。
「……」
在顧天慈複雜的目光下,曲瑤瑤是用手抓著披風領口出來的。
可以想象,等在境外的雲枝和曲玉書見後會是何種驚愣,雲枝甚至以為,「姑娘不會又主動獻身了吧?」
『又』字用的十分有意思。
曲瑤瑤實話實說:「是仙尊自己解的。」
雲枝愣了下,緊接著一抹紅暈飛上臉頰,她對著瑤瑤擠了擠眼道:「奴婢大致懂了。」
「你懂什麼了?」曲瑤瑤不懂了。
雲枝只是笑,「雖說姑娘與仙尊有婚約在身,但有些事還是不能太過火,要注意分寸。」
曲玉書將兩人的對話盡數聽去,微垂著面容不知在想什麼,片刻后,他先一步上轎輦,在轎輦之上喚,「瑤瑤,該回去了。」
這轎輦太高了,曲瑤瑤剛想讓雲枝扶自己一把,眼前出現一隻手,曲玉書溫聲:「哥哥扶你。」
.
重回妄墟,顧天慈眉頭緊皺帶著幾分氣。
順著長廊一路直走,他在前方看到青熙仙尊的身影,上前稟告,「弟子已經把人送出去了。」
青熙仙尊淡淡應了聲,瞥見大弟子臉上的怒氣,他隨口問著:「怎麼了?」
顧天慈忍了又忍,還是忍不住道:「曲姑娘又在敗壞師尊您的名節!」
青熙仙尊名喚謝青洵,這名字是由萬門仙宗的祖師爺萬法聖尊親賜。
從祖師爺隱世前,顧天慈就跟隨在謝青洵身邊,他深知自家師尊是如何的清冷淡漠,自然也看得出師尊對曲瑤瑤的不喜。
將曲瑤瑤如何衣衫不整出了妄墟,又同雲枝說了什麼統統對謝青洵說出,一向話少的他難得一口氣說了這麼多話。
「剛剛,剛剛她竟然還……」顧天慈後面的話有些說不出了。
因為在曲瑤瑤從妄墟離開時,竟還一派天真無邪的詢問他會不會系衣扣,大有讓他幫忙系的意思。
不知是惱還是羞,顧天慈咬牙將後面的話補充完整,「曲瑤瑤竟想勾引弟子!」
謝青洵腳步突兀停住。
「師尊?」顧天慈連忙跟著停下,以為曲瑤瑤的行為把自家師尊惹惱了。
抬頭,卻發現自家師尊正偏頭盯著妄墟與真墟的交融露台,那裡有一處寒潭。
只一頓,謝青洵就大步朝著寒潭走去,他鮮少有情緒波動的時候,顧天慈更是頭一次見他走的這般急。連忙跟上,他不解道:「可是有什麼不對勁兒的地方?」
絲絲涼氣在周圍盤旋不散,謝青洵側顏冷寒,纖長的睫垂落掩蓋神色。
緊緊盯著寒潭空出的一角,他陰冷出聲:「誰動了寒潭的雪蓮?」
在寒潭中,少了一株最漂亮珍貴的千年雪蓮,一株獨屬於他的小雪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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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青洵:我老婆呢?誰把我那朵嬌軟可愛的老婆偷走了?!
小雪蓮:你禮貌嗎?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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