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迫害的第九天

五條悟撐住了沒有笑場。

他保持冷酷無情的酷蓋表情，像放學后在小巷子里壁咚小花姑娘的校園惡霸。

從姿勢到眼神都十分逼真，除了顏值與普通大眾不良少年差別有點大之外，簡直完美。

被校霸壁咚的小花姑娘也很配合，枝枝自覺地仰頭和五條悟對視，同時悄摸摸地伸手拿起了筆。

翻開錯題集，數學模式，啟動！

沒想到吧！聰明的少女枝枝早就趁五條悟不注意地時候背下來幾道錯題，即使視野全失也不妨礙她使用秘技·盲人摸象做題法。

從年級倒數五十名逆襲到正數五十名可不是說說而已，以中二之神的-名義發誓，強者絕不服輸！

五條悟低頭和雪見未枝對視，那雙灼目的異色瞳孔中滿滿當當都是他的身影，顯得格外真誠。

如果不是無敵的六眼告訴他小姑娘在底下偷偷摸摸寫錯題，五條悟還真沒發現看似對自己「一心一意」的人滿腦子只有學習。

萬般皆下品，唯有讀書高。男人，不要打擾人家學習。

「解釋一下。」五條悟抬了抬下顎，「雪見同學，你到底有多少驚喜是我不知道的？」

雪見未枝趕緊趕忙地算完最後一個根號，還順便在下一道題前面寫下一個大大的「解」字，才合上數學錯題本丟下筆裝作自己沒有開小差的樣子。

她一心二用的本領非常出色，遨遊在數學海洋的同時不忘回答五條悟的問題：

「我的左眼封印著諸神黃昏時代奧丁與太白金星一戰中，愛與美之神阿佛洛狄忒落下的淚水。」中二病少女說起設定張口就來。

「它歷經七七四十九道工序變成一道高端的食材，然後被畢業於遠月學院的雪見大師採用最樸素的烹飪方法製成一顆六味地黃丸。吃下這顆丸子后我的眼睛就此變異……」

雪見未枝滔滔不絕，一張小嘴叭叭叭地給五條悟講自己的天才設定與設定中融入的大量神秘學知識。

五條悟數了數雪見未枝故事裡出現的人物：奧丁，北歐神話；太白金星，天-朝神話；阿佛洛狄忒，希臘神話……行，您的設定有夠複雜，沒點文化的人還真聽不懂。

「說重點。」五條悟威脅似的捏了捏小鴨子嘴，「再廢話我就把你的歌帝梵巧克力全換成六味地黃丸。」

什麼！不可以！你這個暴君！

少女瞬間閉嘴，不情不願地屈從於五條悟的淫威之下。

人為財死，鳥為食亡，枝枝為甜食能屈能伸。

雪見未枝沉默了半天，把自己小本子上的中二設定刪刪改改，吭吭哧哧地說：「……我叫它洞悉之瞳，它能讓我看到生物的靈魂和情緒對應的色彩。」

左眼的視野中，建築物與死物歸於灰白的寂靜。唯有生命在世界中生生不息，色彩絢爛的綻放，或寧靜或喧嘩地跳躍。

「情緒是有顏色的嗎？」五條悟好奇地問，「我現在是什麼顏色？」

要是告訴你是綠色你會不會打死無辜的枝枝……

雪見未枝斟酌著說：「偏藍色，象徵理智和冷靜的色彩。」

橘色是比較高興的顏色，偏紅就是生氣了，綠色象徵平和，粉色是dokidoki，黃色emmmm自由心證。

雪見未枝雖然不信星座那一套，但背色彩象徵背的很熟，閑來無事還會給親朋好友算命轉運，和太宰治狼狽為奸上街招搖撞騙。

說過的，他們是惡友，惡の友人。

「難怪枝枝之前一點反應都沒有，原來是開掛了。」五條悟最後揪了一把少女的臉蛋，鬆開手，重新癱倒在沙發上。

他手勁不輕，雪見未枝揉了揉疑似被揪紅的臉，一邊抓緊時間繼續寫她的數學一邊偷偷抬頭瞟了五條悟一眼。

五條悟的情緒大多數時間都是理智偏多的藍色，包括他逗枝枝玩、在沙發上打滾、看手機里的沙雕段子笑到哮喘的時候，代表高興與快樂的橘色都只有極少一部分，冰冷的藍色牢牢佔據他的情緒，如那雙冷淡的六眼一樣。

輕佻與任性絕絕對對是他的偽裝色，內里更深沉的東西連冰山一角都未顯露。

五條悟猜錯了，雪見未枝不是因為看清他的情緒變化才如此篤定——他的情緒根本沒有變化，逗她玩和故意變臉都是冷冷的藍，鬼知道這男人心裡在想什麼。

她只是做了一個簡單的判斷。

五條悟給雪見未枝的補習時間很不固定。他有時候來坐一個小時就會接到電話匆匆走人，也可能大半夜突然過來塞給她一袋伴手禮和一沓卷子——伴手禮往往來自北海道、仙台之類距離橫濱有些距離的地方，顯然是這位007的忙碌咒術師在祓除咒靈后突然想起了他在橫濱的便宜學生。

一個月的補習，五條悟來去匆匆。但只要是雪見未枝做過的卷子，他大多都看過，下一次拿來的新題總能完美針對她的薄弱項。

即使忙得只能在雪見未枝做卷子的時候閉眼眯一會兒，五條悟也沒說過給她補習是一件沒價值、沒意義、耽誤他時間的話——雖然對他而言，或許的確是這樣。

相反，雪見未枝甚至覺得五條悟挺喜歡來橫濱的。

比起被認為「有價值、有意義」的咒術師任務，被譽為最強的男人更樂意帶小孩，逗枝枝對他而言是難得的解壓項目。

因此，就算這位教師先生沒有教師資格證、講解國中數學的時候執著要穿插微積分和線性代數的超綱內容、熱衷於在枝枝的卷子上畫豬頭、動不動喜歡使喚學生和他一起進行幼稚的惡作劇……

在雪見未枝心裡，五條悟絕對是個合格的老師。

為什麼能坦然地說出「五條老師不會傷害我」這樣的話？

因為，他就是個超絕好的人啊。

雪見未枝一邊做題一邊用餘光看五條悟。會客廳的窗戶虛掩著，一縷縷細微的風溜進客廳，吹亂了五條悟一頭白毛。

一米九的身型委委屈屈地縮在沙發上，五條悟閉著眼，神態放鬆地小憩。

眼罩被拿下后失去了神奇的髮膠效果，五條悟的頭髮刺刺的，像一隻被靜電偷襲的大貓，稍稍炸開。

那團雪白的發觸感是軟軟的，和被眼罩衝天豎起時給人的堅硬刺感完全不同，像一捧雪，冰涼絲滑。

雪見未枝一直很想揉五條悟的頭髮玩一次，但無下限術式非常可惡，她完全找不到偷襲的機會。

連「軟」的評價都是在剛剛五條悟和她離得很近的時候悄悄蹭到的，尾指碰到了一點點，觸感特別像小咪的毛毛。

小咪是偵探社的春野綺羅子小姐家養的貓咪，超稀有的雄性三花貓，它很樂意讓枝枝摸頭撓下巴，但是不准她吸肚皮。

夏目老師：老夫是矜持的貓貓。

「擼五條老師的頭髮一定比擼小咪更快樂。」勤奮苦學的少女咬住筆頭，充滿期待地想，「好想把老師擼禿。」

人有多大膽，地有多大產，萬一成了呢？人總是要有夢想。

少女的目光炙熱無比，五條悟掀開眼帘就看見自己不省心的學生一邊筆下生風刷刷刷宛如高斯附體，一邊分心看他——的頭髮。

謝謝，五條老師知道自己全身上下都很有魅力，但第一次是看鞋跟第二次是看頭髮，少女你的關注點為什麼不能是老師天妒人嫉帥氣面容呢？

如果太宰治聽到五條悟的疑問，一定會緊緊握住難逢知己的手。

是啊，為什麼呢？多麼帥氣的容顏，她卻只想著坑太宰治去做小白臉，包養費還是五五分，一點便宜都不給占。

那當然是因為：比起男人，還是搞錢更快樂啊！

枝枝的夢想是成為巧克力吃一塊丟一塊、喝酸奶不用舔瓶蓋的小富婆。

聽說特級咒術師工資很高，內部轉賬是不是可以不扣稅？枝枝搓手.jpg

雪見未枝一邊分神去想自己的理財計劃，一邊下筆不頓，眼神在五條悟的白毛上遊離。

好軟好蓬鬆……真的不可以揪一團給她扎羊毛氈嗎？她發誓不會把五條老師揪禿，至少會給他留一層地中海。

五條悟被雪見未枝盯得背後竄起一股寒意，忍無可忍，反手敲了小姑娘一個爆栗。

「！」枝枝炸毛，捂住腦袋一臉難以置信，圓溜溜的眼睛中充滿不解。

無緣無故，為什麼要打小孩？

五條悟好笑地看著縮在沙發上警惕的小倉鼠枝枝，故意湊得很近，彎腰和她對視：「雪見同學，你一直盯著老師做什麼？」

他是個距離感缺失的大人，完全不知道現在兩人鼻尖蹭鼻尖的姿勢有多糟糕。

不幸的是，雪見未枝也是個對距離感毫無逼數的崽。

很好理解。從小被福澤諭吉養大、被當作全偵探社的團寵、近距離圍觀過無數次谷崎兄妹親♂密♂游♂戲的小姑娘在與人交往中只懂得兩種關係：

一是祖孫，二是玩伴。

五條悟的年齡顯然不夠「祖孫」關係，就算他天生白髮也不夠，只能是玩伴。

玩伴之間互相貼貼不是很正常的行為嗎？根本不值得大驚小怪。

面對近距離的美顏暴擊，雪見未枝異常誠懇地對五條悟說出自己的夢想：「五條老師，我可以把你擼禿嗎？」

五條悟：「……你說呢？」

好啊，看他發現了什麼：一個沒有絲毫尊師重道之心、滿腦子謀反邪念的逆徒！

飄了，枝枝飄了，再不拽住風箏線她能上天。

謀反的逆徒還在用那雙清澈妖冶的眼睛期待地看著「恩師」，五條悟伸出自己的無情鐵手，冷酷殘忍地——撓她痒痒肉。

！恐怖的大人！竟對無辜少女使用如此陰險的伎倆！

「哈哈哈……我錯了我下次還敢。」雪見未枝艱難地在沙發上躲避五條悟的大手，一邊笑一邊來回翻滾。

她烏黑的長發被汗水打濕，素白透粉的手指將碎發挽到耳後，笑得整個人都在抖。短裙在掙扎中揉亂地掀開，露出被白絲包裹著的大腿。

五條悟用餘光瞥到，隨手替她把裙角撫平。

「好了好了，不玩了。」男人拍了拍少女的腦袋，得天獨厚的眼睛一眼掃過將雪見未枝整理的錯題看了個七七八八。

嘴上說著「數學好難」「我一滴都沒有了」「壓軸題唯一的用意是想讓我死」，身體還是不誠實地將五條悟布置的、明顯超綱的題目整整齊齊地抄下來。

草稿打滿一頁紙，紙上還有神遊時畫的流淚貓貓頭。

五條悟的目光在那隻掛著淚水非常喜感的貓貓頭上停了一會兒，恍然大悟。

怪不得她剛剛看自己頭髮的眼神那麼奇怪，原來是把五條悟當成貓在看。

好肥的膽子，明明是一隻小倉鼠，卻蠢蠢欲動要在大貓頭上做窩。

五條貓貓舔了舔爪子，矜持又挑剔地看著自己沒什麼特別、唯獨特別可愛的弟子。

擼禿是不可能讓她擼禿的，但用獎勵激烈學生奮進也是教師會用的手段。

五條悟故意趴在茶几上，讓枝枝用俯視的視角看他一頭軟乎乎的、充滿誘惑力的白毛。

這種程度的誘惑！這樣膚淺的勾引手段！聰明的偵探助理是不會、是不會上當……的……的……

「畢業考試，拿個年級第一給老師看看嘛。」身長一米九的男人壓著嗓子，用撒嬌的語氣說，「我們枝枝最厲害了。考得好，想要獎勵的話，老師也會考慮哦？」

雪見未枝手上的筆啪唧掉落在地下，顧不得去撿。

少女盯著眼前懶洋洋翻開肚皮誘惑人類走進深淵的白色大貓，腦子裡只有一個想法：

五條老師，你是惡魔嗎？

數學不會就是不會——去你的不會！

為了擼貓，強者無所不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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枝枝：我燃起鬥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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