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以我手繪錦繡(十)

我以我手繪錦繡(十)

多年來,淮市博物館一直致力於保護傳統文化,偏偏因為選擇作品不慎,毀了自身名譽。

館長面色忽青忽白,他偏頭望著錢教授,嗓音嘶啞地問:「您仔細瞧瞧,這幅鐵畫的風格是否與《淮水》肖似,如果聶慈真竊取了人家的不傳之秘,在爭議得以解決前,我們博物館不能展出這幅作品。」

原本鐵畫屬於傳統文化之一,人人都可以鑽研琢磨,並不存在偷師的說法。

但淮市的鐵畫廠都是由各個家族實際掌控,他們為了保護自家的鑄造手法,才如此疾言厲色譴責偷師的行為。

錢教授抬手推了推鏡框,目不轉睛地盯著《泛舟》,甚至還掏出隨身攜帶的放大鏡,仔仔細細將每一寸鋼鐵鑄造的線條看過一遍。

「放大以後,鐵片本身確實存在鱗片狀的紋路,《淮水》也存在同樣的紋理,不過僅憑這一點根本不能斷定《泛舟》是偷師之作。」

即使錢教授並沒有肯定《泛舟》與《淮水》間存在關聯,但展廳內絕大部分觀眾都認定了是聶慈偷師。

原因無他,徐家打造鐵畫的技藝全國聞名,甚至還有不少作品被收入華國博物館珍藏。

這樣的底蘊,這樣的名氣,很難不讓人對其有所偏向。

「聽說《泛舟》的作者年紀不大,不滿二十歲,還是個孩子,可能是一時間想岔了,才會做出這種事。」

「二十歲也不小了,都成年了,也該為自己的行為承擔責任。」

「聽說那個人還在網上直播打造鐵畫的過程,真是胡鬧,她自己偷了別家的技藝,還要廣而告之,萬一被別人學了去,徐家可怎麼辦?」

聽見眾人的議論聲,徐棟眼底劃過一絲自得,「我們徐家不會得理不饒人,只要聶慈公開道歉,並且保證以後再也不鑄造鐵畫,這件事情就算了結了,徐家並不需要她賠償什麼。」

「徐家還真是寬宏大量,能原諒那種卑鄙無恥的竊賊,要是換成我的話,肯定要起訴她竊取商業秘密,讓她賠償損失!」

眼看著展廳內亂成一團,聶雲念刻意露出幾分憂色,低聲道:「媽媽,大家都在指責小慈,這可怎麼辦啊?」

趙雨菲雙臂環抱於胸前,眸光冰冷地望著展廳正中央的鬧劇,紅唇噙著一絲冷笑:「一切都是聶慈咎由自取,我早就說過,讓她好好在聶家呆著,安分守己的過日子,偏生她自己不識好歹,放著好好的大小姐不當,非要偷竊徐家的技藝,把自己弄的一身腥!腳上的泡都是她自己走的,半點怨不得人,念念你可要離她遠著點,免得影響了名聲。」

趙雨菲的態度堪稱漠然,聶雲念卻不覺得奇怪,畢竟她花了這麼多年,努力討好自己的母親,要是半點成效都沒有,又何須她費心費力?

「可是我還是擔心小慈,她就在展廳里,也聽到了這些人的辱罵,萬一想不開就不好了。」

說這話時,聶雲念的音量不算小,她身後恰好站著一名記者,聞言忍不住抬頭看了一眼,隨後三兩步衝到徐棟跟前,扯著嗓子道:「聶慈也在展館里,不如你們當面對質,如此一來,我們也能知道她究竟有沒有竊取商業秘密。」

聽到自己的名字,站在角落裡的少女抬起頭,她的眼神明亮,像是冬日裡尚未消融的冰晶。

先前鑄造鐵畫時,聶慈會開直播,她露臉的次數雖說不多,但那張尤為精緻的面龐依舊給徐棟留下了極深的印象,這會兒只消一眼便認了出來。

徐棟抬手指著牆上的《泛舟》,冷笑道:「聶小姐,你敢說這幅鐵畫是你完完整整、沒有受到任何人影響的獨立作品嗎?」

這句話看似普通,卻給聶慈挖了一個陷阱,如果她急於否認《泛舟》與徐家的關係,便會落入到圈套當中——

華國鐵畫皆以湯祖為源,天底下所有的作品都不能超出這個範疇,就連徐家也不例外,更何況無依無靠的聶慈了。

少女一步步朝前走,人群紛紛向兩側散開,她站在徐棟跟前,身型看似清瘦,卻與徐棟差不多高,甚至在氣勢上尤有勝之,壓過了所謂的「苦主」。

「你不必玩這種文字遊戲,我能明明白白地告訴你,這幅畫與徐家沒有任何關聯,也沒有受到徐家人的影響,這樣夠了嗎?」

不知為何,對上聶慈那雙眼睛,徐棟無端覺得心虛,彷彿自己的想法全都被她看透了。

怎麼可能?

他聽老師說過,聶慈雖然是聶家的女兒,但她自小在鄉下長大,沒經歷過多少風浪,哪有勘破人心的本事?

「空口無憑,場面話誰不會說?鱗片紋路你怎麼解釋?」徐棟定了定神道。

聶慈看也不看他,徑自望向眉宇緊鎖的錢教授和館長,問:「如果我沒記錯的話,淮市博物館里應該存放著湯祖的作品殘片,對不對?」

此事普通人不知道,但經常與鐵畫打交道的專家學者卻不會不知,畢竟當年發掘到湯祖作品殘片時,學界圍著那塊鐵畫殘片研究了許久,卻無法復刻出完整的鐵畫,這一點委實可惜。

錢教授有些疑惑,不明白聶慈為何會在此時提及那塊殘片。

「我能復刻湯祖的鐵畫。」少女說話的音量雖不算大,卻彷彿一道驚雷在眾人耳畔炸響。

「人要強一點沒錯,但認不清自己的能力,口出狂言,最終便會淪為笑柄。」從人群里緩緩走出來的安時瀚,直接給聶慈下了評語。

「湯祖鑄造的鐵畫風格多變,且每一部分都有獨特的紋理,極難模仿,也極難復原,再加上那塊殘片連整幅鐵畫的三分之一都不到,沒有原始畫稿的情況下,就算你在鐵畫一途上天賦頗高,也無法使之重見天日。」

一邊說著,館長一邊搖頭,顯然沒把聶慈的話當真。

方才將展廳內衝突搬到微博上的記者,此時偷偷摸摸掏出手機,開了一個直播間,聞訊而來的網友也看到了這一幕。

【我去,聶慈都快把牛皮吹破了,她難道不知道羞恥二字怎麼寫嗎?】

【那名悲憤控訴的青年是我同學,他家世代以鑄造鐵畫為生,每一件作品都能稱得上是華國的瑰寶,但因為鐵畫市場本就不大,懂行的人也不多,徐老爺子的作品賣不上高價,這麼多年完全是靠著滿腔熱血撐下來的,這樣的老人都不敢放言說自己能修復湯祖的鐵畫,聶慈她怎麼敢?】

【不行,我快被聶慈氣死了,聽說這個賤人早就輟學了,像這種素質,哪有學校敢收?】

【我家就在淮市,現在我要去博物館,好好教一教聶慈做人!】

【樓上姐妹加油,我是念念的粉絲,因為這個上不得檯面的妹妹,念念沒少被黑,我就是不在淮市,不然的話肯定要跟你一起過去。】

聶慈上前一步,言辭篤定,「不試試怎麼知道?」

館長跟錢教授面面相覷,後者忍不住問:「聶小姐,你想怎麼試?」

錘制一幅鐵畫,是要以星期為單位的,在場的人雖多,卻無法給聶慈這麼長時間。

「我可以先畫出那幅鐵畫的原稿。」

湯祖的鐵畫之所以很難復刻成功,缺失原稿便是其中最為關鍵的原因,聶慈只是個不滿二十的小姑娘,甚至高中畢業就輟學了,沒有歷史功底,並非科班出身,哪有本事超過所有的專家,完成他們想做而不能做的事呢?

【woc!讓她畫,我就不信她能畫出來!到時候當著所有人的面丟臉,我倒要看看她還能怎麼解釋?】

【不是我看不起聶慈,她的畫水平也就那樣,否則也不至於混了這麼長時間還是個小網紅,現在的社會真是浮躁,網紅為了錢什麼大話都敢說,有這功夫不如去磨練自己的專業技能,否則像她這種人永遠都不知道何為敬畏。】

望著聶慈的背影,聶雲念抿了抿唇,小跑著衝上前,挽住聶慈的胳膊,低聲勸道:「小慈,你快別胡鬧了,博物館不是能隨便開玩笑的地方,我會代你跟徐家道歉,咱們回家好不好?」

說這話時,聶雲念眼圈泛紅,眸子里隱隱有淚光閃爍,她五官本就生得十分美麗,這會兒淚珠要落不落的模樣,讓周圍的看客都覺得聶雲念可憐。

畢竟她身為公眾人物,又沒在娛樂圈內站穩腳跟,還攤上這麼一個妹妹,堪稱倒霉到了極點。

聶慈微一側身,掙脫了聶雲念的鉗制,語氣淡淡:「首先,我沒做錯任何事,不需要向徐家道歉;其次,你我之間沒有任何關係,你也不必代我道歉。」

「小慈!」

聶雲念抬手按住胸口,眼淚不住往下划落,她緊咬住下唇,低垂眉目,遮住了眸底的精光。

直播間里的雲粉看到這一幕,心疼地無以復加,恨不得直接衝到博物館,好好替愛豆教訓一下這個不知好歹的妹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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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成狗血文女配后我不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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