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0章:冥靈河
君弈垂著眼睫,手指默默敲著旁邊的玉石扶手,旋即點頭:「好,這事就交由你去辦。」
晏赤見魔君同意,心下一喜,垂首道:「是,我定不負尊主所望。」
晏赤等人走後,君弈的目光又回到了旁邊的懸浮球上。
那球中變幻著各式各樣的畫面片段,各色光暈不斷映入他的眼底。
只是那雙深邃沉寂的眸子,卻未被掀起一絲一毫的波瀾。
他覺得有些無趣,拂袖起了身:「護法。」
隨著他的話音落下,台階下瞬間出現兩團黑霧,一胖一瘦的兩位紫麟魔將紛紛現身,抱拳道:「尊主。」
瘦高的那位乃是魔界的左護法,他抬起頭來,望著上方站著的男人,詢問道:「尊主喚屬下們前來,可是要讓屬下們守著玄幽宮?」
君弈輕「嗯」了一聲,難得地好脾氣。
兩位護法抬頭望著那高高在上的尊主,也不知是不是錯覺,總覺得他們尊主哪裡變了。
尤其是他盯著幽冥球的樣子,那張千年不變的臉上,竟有那麼一絲黯然傷神?
還有尊主愛去的地方也變了,從前的尊主喜歡去岩山頂的陣台,要不就是帶著人馬去擾亂各大仙門仙派。
怎麼如今整日鬱鬱寡歡不說,還總是往那極其幽暗的冥河之境跑?
兩位護法皆是一臉的疑惑,並在心中暗暗猜測。
難道是兩百年前那次渡劫失敗導致尊主受刺激了?
其實想想也是,明明可以渡劫成功,他們也在關鍵時候現身提醒,幫他開掛,可人間的尊主偏偏就要那麼愚昧無知,到手的靈藥選擇放棄……
要知道那次渡劫失敗,不僅沒能如願治好尊主幾千年來的頭疾,反而還損失了足足一千年的靈力。
君弈涼薄的目光在他們臉上掃過,僅一眼,便將他們的心思給洞穿:「活膩了是么?」
「要真活膩了呢?我也不介意捏碎你們魂魄,換兩個護法玩玩……」
兩名護法嚇了一跳,連忙跪地:「尊主恕罪。」
君弈沒再搭理他們,悠閑地步下台階,隨著他袖擺的拂動,身影很快便消失在了玄幽正殿。
冥河之境處於三界交匯之處,地勢低下,光線昏暗,百萬年來都滲不進一絲陽光。
那裡住著很多避光的妖物,以及游散著一些來自各界的冥靈,是一個極其龐大且複雜的地方。
但其中最為主要的,還是來自人間和妖界的冥靈,那些皆是死去的亡靈,他們數量龐大,足有上千億,在冥靈之境內匯成了一條巨大的河流,故而此地也被三界稱之為冥靈河。
冥靈河畔開滿了彼岸花,紅色的花海連綿成片,滿目幽藍與紅色交融,詭譎而華麗。
每次漫步在這紅色的花海中,君弈總有種熟悉的感覺。
說來也蹊蹺,人這一世,須臾二十多年,在他漫長無邊的生命里,其實不過只是一轉瞬間……
可偏偏,在那裡的所有畫面都很深刻,痛苦得深刻,快樂得也深刻,哪怕足足兩百年的時間都過去了,也難以忘懷。
甚至於,他覺得自己曾經度過的三千年的光陰,都寡然無味。
君弈抬袖一揮,陰暗的冥靈河上,瞬間浮起無數藍色的氣泡,那些氣泡沒有固定的形狀,只是微微散發著淡藍色的光暈,裡面有各式各樣的色彩交織,當是這些冥靈浮生記憶里的碎片。
君弈沿著河畔緩慢走著,挨個探去,希望能找到他所熟悉的那隻冥靈。
兩百年來,拋去他受傷昏迷的那幾十年,之後的每一日,他都來此處尋找……
冥河之大,容納的冥靈及冥靈碎片數量龐大,且每時每刻都有新的冥靈匯入河中,也有舊的冥靈投胎轉世。
在這樣一條流動的河流之中尋覓,比大海撈針還要困難上千倍。
可君弈每日都來,並且耐心十足地找上一遍。
他想著,只要能找到,他自有千百種法子還她原身,讓她永遠留在他的身邊。
漫步在冥靈河畔的腳步未停,他亦每時每刻都這樣想。
可這麼多年過去了,他連一塊殘碎的冥靈碎片也不曾找到……
……
如鄭戎舟所料,接下來的一個月,昆墟山果然不太安生。
除卻雲小棠遇險那次,之後又有弟子說在山林中見到了妖物。
最近整個青凌派都拉了警鐘,各方向都在布陣,就連往日賊愛四處蹦躂的宓傲都不大出門了。
這日雲小棠仍在翻閱鄭戎舟借她的書冊,眼看著明日就要還書了,她還未找到君弈的名字,不由有些著急。
然宓傲卻不大安生,絮絮叨叨道:「我聽說青凌派上頭那些長老們布了一個陷阱,說是弄了盞假的引靈燈放置在東山雲閣中,以此引誘妖物前來……」
「可你們說他引就引唄,為何要讓我們去駐守那陷阱,這不是明擺著叫我們去送死嗎?」
「咱們灰衣階弟子的命就不是命嗎?」
曲嬋往日不喜歡宓傲,但眼下卻覺得她這番話說得有道理,不由難過地垂了眼睫:「那該怎麼辦……」
宓傲氣急敗壞地坐下:「你問我我問誰去!我怎麼知道!?」
雲小棠被吵得無心翻書,索性捏了個決,喚出靈鳥,讓靈鳥將書冊叼走送還。
她望著房中愁眉苦臉的二人,安慰道:「氣也沒用,這青凌派素來如此,哪次有事不是我們基層上前線……」
宓傲摔著杯子:「可這次哪能一樣?這次是那些老東西明知道那妖王為引靈燈而來,還專門設個陷阱讓我們去守……」
「你說那妖王若是真來了,第一個殺的不就是我們?即便僥倖躲過一劫,等那妖王發現上當受騙,拿來出氣的不還是我們?我們能等到救援嗎?這就是個大火坑,非逼著我們去跳……」
屋中的三人沉默了下來。
雲小棠也隱隱感覺到,這次的事情不太妙。
若是沒有妖魔侵襲還好,不然一旦開戰,最慘的往往就是他們這些人。
說是灰衣階,不如直接說是炮灰階好了。
想著,她輕嘆了口氣。
怪倒霉的。
最近這一個月里,不僅搞壞了銀鈴鎖,受了傷,還要被當作誘餌去白白送死……
還真真是禍不單行。
雲小棠心情有些低落,卻也懶得再多想了。
她沒再理會旁邊的兩人,靠著床里的牆,緩緩地閉上了眼睛。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