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五百二十三章 歷經苦難，終抵末局（下）

不可視、不可知。

不可語、不可測。

雖然能看到他存在的身形，但在遍布萬物的因果中，卻找不到他的半點痕迹。

「噗！」

陡然，卡爾一口鮮血逆流，身軀更是好似被重創般，遍布著交錯的猙獰裂紋。

那股磅礴如恆星烈陽般的巨大生命力，竟在短短的一瞬，好似那劇烈燃燒的燭火，以極為驚人的速度被消耗磨損，整個人晶瑩如玉，無垢完整的軀體上，赫然遍布著一道道灰白色的死氣。

「啊啊啊......」

卡爾慘叫了一聲，雙目鮮血直流。

他失明了。

不僅是失去了光明，甚至強韌的魂魄，也在遭受著驚人的磨損。

而這一切，僅僅只是因為......他目視了『終結』。

那是萬物的終結，以及死亡。

不止是生命，還有秩序、命運、因果......一切存在與現實的終結。

「不可能......」

卡爾本該靜若平湖的內心，頓時猶如一顆巨石砸落，濺起了陣陣漣漪。

倘若是之前，即便洛德施展再多手段，他也不過讓至多有點吃驚和惱怒。

可如今......卻大不相同了。

無法理解？

雙瞳盡毀的卡爾，臉上鮮血猙獰，牙關嘎嘎緊咬，青筋暴起。

不，他還有最後一道手段！

「呵呵，別以為你贏定了！」

猛遭打擊的卡爾，此時咬緊牙關，雖初時有些慌亂，但很快冷靜了下來。

洛德有底牌，他又何嘗不是？

轟隆！

頃刻間，時空崩裂。

卻見那株貫通天地的腐朽之木，竟在微微的震顫搖晃，看似乾枯的枝條動蕩間，釋放出無可比擬的磅礴偉力。

一道道璀璨的光芒好似星輝垂落而下，好似天河傾瀉而下，沖刷著卡爾腐敗的身軀。

幾近枯竭的生命氣息，又在一瞬間蓬勃。

「我說過了，洛德，你註定是敗者！」

卡爾在重獲新生之後，其魂魄愈發沉重。

甚至於，壓的周遭虛空，震動崩裂間，微觀形態下的粒子極速坍塌，一時間竟有重歸混沌之象。

「藉助知識之樹的力量，這便是你的底牌？」

身形好似不存在一般的洛德，聲音從四面八方傳來。

祂的目光掃過那株近乎腐朽之木，眉頭微皺，不由得輕嘆了一聲：「竭澤而漁......」

卡爾的手段，祂一眼便看出來了。

強行褫奪了知識之樹，那本就不多的殘存『時間』，說他是竭澤而漁，倒也不為過。

「呵，不對，不是藉助，而是......掌控。」卡爾臉上重新出現了自信，他緩緩抬起手來，在一道道垂流而下的星輝光芒中，直視著、抗衡著那好似萬物終結的崩潰力量，身軀不斷在毀滅與重塑間重複，磨滅著被『終結』的事實。

儘管只有一半的『許可權』，他仍舊能強行掌控知識之樹。

至於代價，不過是些許世界破滅罷了。

下一刻。

根植於腐朽之木下的巨大書頁，竟隨著他五指緊握間，一頁頁的翻動了起來。

嘩啦啦！

每一張書頁的『重量』，都堪比一座龐大的世界。

其側面與上面，都記錄並承載著『世界』，不管是命運，還是因果，乃至那些高高在上的神，無不被其記錄並承載。

洛德靜靜地看著，沒有任何動作。

似乎對卡爾自信滿滿的『底牌』，沒有半點在乎之意。

嘩啦啦......

隨著書頁不斷翻動，其中無數世界光影閃爍，卻又因腐朽之木，在瞬息間破滅消失。

眨眼間，如恆河沙數般的書頁，竟是直接翻到了末頁。

末頁空白，無有一物。

「為何......沒有「記錄」？！」

卡爾幾乎是倒吸了一口氣，語氣中充斥著難以置信。

洛德再厲害，哪怕逃脫了因果之線的束縛，甚至是達到超脫萬物之上，他也不是不能理解。

「知識之樹」記載的諸多世界內，其中能跳脫時光長河，俯瞰過去未來者，多如牛毛。

然而，此時的『洛德』，卻不在「記載」之中。

何其恐怖？

要知道，知識之樹涵蓋一切，乃是萬物與世界的起源。

光是其底層那一張張巨大的書頁，便記錄承載著超越無限之數的側面，而側面又映照出了宏大的世界，窮極一切的數目。

在維度與現實之上，遠超形而上的一切，根植著所有的『知識』，卻出現了一位『不曾被記錄、承載』的人。

「你......到底是誰？！」

猛然間，卡爾如被雷擊，整個人恍恍惚惚，愕然的將目光投向了那道，虛無縹緲的灰白色身影：「知識之樹承載著萬物與一切，是所有的起源，你為何不在『知識之樹』的記錄里？你......不是洛德，你究竟是誰！！！」

最後一句話，他幾乎是用吼的，嘶啞的聲音回蕩在這片空白的時空中。

「你是腐朽的果實？」

眼前完全超出了預料的結果，讓卡爾彷彿陷入了極大的瘋癲。

他雙目瞳孔血紅，臉上烏黑青筋暴起，心緒遭重，魂魄動蕩，宛如一個瘋子，又好似痴獃了，低聲的喃喃自語著：「不，你不是腐朽的果實！可若......你不是腐朽的果實，那你又是誰？」

「你究竟是誰？！」

「你究竟是誰？！」

「你究竟是誰？！」

卡爾無法相信這一切，他再度翻動了龐大的書頁。

嘩啦啦！

龐大的書頁極速翻動著，無數世界隨之隕滅。

根植於書頁之上的腐朽巨木，亦是隨著他的瘋狂壓榨，氣息變得愈發衰敗與枯竭，枝條不斷脫落下來。

而那巨大的主桿，亦出現了無數道駭人的裂痕，好似隨時都要崩潰一般。

書頁終究還是翻到了最後，然而末頁上依舊不曾出現半點記錄，他要找尋的眼前之人，不在記錄與承載之中。

洛德並不言語，豎掌成刀，輕輕一揮。

砰！

貫通天地的腐朽之木，竟被硬生生的攔腰斬斷！

而在斷裂的位置上，赫然沾染著那熟悉的，極度不詳的灰白色死氣。

書頁破碎，無聲的慘叫哀嚎聲，自其中無數世界響起。

作為承載主體的卡爾，更是瞬間遭受重創。

「啊啊啊！」

披頭散髮，如魔似瘋般的卡爾，雙目流血，再度被灰白死氣吞沒，身軀好似碎裂的瓷器，遍布著猙獰裂紋。

即使是知識之樹的力量，似乎也無法覆寫或篡改，這一次的『現實』。

「結束了。」

洛德終於開口了。

只是，他的聲音很陌生，完全不似之前，無比的漠然......冰冷。

在崩塌的知識之樹下，瘋癲的卡爾突然面色一怔，繼而眼神顫動，似乎終於明白了什麼，他的笑容很苦澀，又好似是在自嘲：

「原來如此......原來如此......我終於明白了......」

「你，不是腐朽的果實......」

「你，本身就是腐朽......」

「不過，你說錯了一點。」

「我是輸了，但......你也沒有贏，哈哈哈哈......」

「可笑，可笑，可笑啊啊啊啊！！！」

在三聲滿是自嘲的言語中，卡爾人如燃燒殆盡的柴薪，一點點化作灰燼消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