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田畝新政

第十五章  田畝新政

趙亮完全沒能想到,嫪參之死竟然還能有這樣的轉折,看著對面嫪桀和申左蘭臉上尷尬的神情,他心中不禁大樂,開口道:「申侯,你讓左蘭大夫派人去調查此事,那豈不是等於不了了之嗎?到頭來,庶民只能是白白死掉,而某些家族照樣大發橫財!」

聽了趙亮這話,申侯和申左蘭、嫪桀都不禁一愣,尤其是申左蘭,頓時面色不善,眉宇間儘是慍怒神色。轉瞬功夫申侯反應過來,趕緊點了點頭:「御使教訓的有道理!此事萬萬不能輕忽。既然恰逢御使代天子巡視此地,那麼還要請大人派出幹員,隨同前往,一起參與徹查此案。舉凡有罪之人,一經查實絕不姑息!」

趙亮一聽對方這麼說,立即感到頭大如斗。他原本只是模仿剛才申左蘭的語調,原樣奉送回去,好挖苦一下這位年輕氣盛的中大夫。可是沒料到,申侯居然會錯了意,還以為他這位特使是打算利用巡視申國的機會,名正言順的調查案件,好為暌離脫罪。

形勢所迫下,申侯才會有此提議。

可是趙亮又哪有這個閑工夫啊?他心裡唯一盼望著的就是明天便能打道回府。別說是去容縣查案,連蒼岩城他都不想去!

於是,趙亮先示意暌離起身回坐,然後不尷不尬的說道:「申侯啊,你誤會了。關於嫪參一事本官並無興趣。大家都挺忙的,我看就不要再節外生枝了。明天抓緊時間到蒼岩城逛上一圈,我們就準備回鎬京了。」

「啊?!逛上一圈就回去?」申侯和褒富異口同聲的輕呼一聲,他兩人臉上的表情就好像是看到一隻三條腿的蛤蟆在跳霓裳舞一般。

趙亮咧著嘴嘿嘿一笑,故作鎮靜的問道:「有什麼不妥嗎?」

「那當然不妥啦!」申侯和褒富又是異口同聲。

不過這次褒富沒敢再繼續說話,而是只聽申侯鄭重道:「天子巡視,乃是尊王重儀。天子御使自抵步諸侯國起,先入府宣召,諸侯以下大夫、卿、士、及統卒將賁人等,皆須沐浴更衣、恭敬聆訊。詔喻宣示完畢后,諸侯舉行上國宴,迎奉天子御使。大宗諸侯行宴五日,小宗諸侯行宴三日。迎宴結束的第二天,才開始真正的巡視諸務。最先一步,是調閱諸侯府內之戶籍、民冊、典賬等庶務文牘進行勘驗。之後便是巡查國糧和武備兩庫,點算庫中物料,核實歷年奏報王室之數。待這些瑣碎事情都操辦妥當,御使便開始巡視諸侯國疆界內人口在三千戶以上的城池,查看烽燧是否完備、城防是否逾制。接下來,再是召見鄉里高德耄耋,尋訪民風民情……」

趙亮聽得舌頭差點吐出來:「照這麼整下來,還不得十天半個月的功夫啊?」

申侯疑惑的搖搖頭:「十天半月?御使說笑了。巡視我們申國這樣等級規模的諸侯,最起碼也要兩個月的時間才行。」

聞聽此言,趙亮瞬間感到心裡冰涼涼。莫說是兩個月,就是兩個星期,他都得急瘋了。現在王小四和鄭盧雅還沒有回復消息,而抓捕穿越者的任務更是八字都沒一撇,再這麼耗下去,屠處長非得親自跑過來扒了他的皮不可!

就在趙亮心中七上八下的胡亂盤算之時,申左蘭在一旁陰惻惻的插話道:「兩個月的光景,說長不長,說短也不短。所以,依照周禮,天子巡視諸侯,往往都是三年一次。去年大周的假宰許桓梁剛剛奉大王之命來過申國,折騰了足足三個月才走。這不到一載時間又再次勞頓大將軍尊駕到此,這究竟是何緣故呢?」

趙亮心道:你以為老子想來啊?還不是因為擔心你們這幫傢伙造反,周幽王才這麼折騰我嗎?

申侯怕趙亮尷尬,趕緊打圓場:「左蘭唐突,怎可對御使如此說話。大王關心申國,是我等做臣民的福分,哪有嫌多的道理?」

申左蘭顯然並不服氣,依舊對著趙亮不依不饒道:「去年御使走後不久,鎬京就傳來王后被罷黜的消息,緊接著我那位可憐的堂姐就香消玉殞在王宮之內。她究竟犯了什麼錯?竟然會落到如此下場?」

另一邊的嫪桀冷哼道:「更誇張的是,太子姬宜臼同樣無故被廢。母親死的不明不白,他一個堂堂的王族嫡長子連冤都不敢伸,還得連夜逃出鎬京,躲來此地暫避,這真是豈有此理!」

申侯原本打算制止兩個手下對天子代表發難,可是一聽他們提起自己女兒的不幸遭遇,再想想親外孫惶惶不可終日的可憐境地,一時間不禁悲從中來,長嘆一聲沒再說話。

聊天聊到這個地步,那就非常難看了。

趙亮倒還好,他畢竟是現代人,無論這段歷史原貌也好,還是對周天子的忠誠也罷,其中的感觸並不是很深。而且鄭妮之前也一直是在邊關效力,與大周的宮廷內爭並無太多關係,所以除了覺得有些無話可說之外,還不算太過為難。

但是他身旁那位胖將軍的情況可就大不相同了。不管怎麼說,作為褒姒的堂兄,褒富此刻深切的感到自己在眾人面前分外扎眼、如坐針氈。只可惜他既不敢辯解反駁,又不甘心就這麼裝傻默認,故而急的不停擦汗。

屋內六人當中,反而是暌離的身份最為超脫。他見趙亮和褒富一時間都不好開口,於是洒然笑道:「申大夫,依你說,我們來此巡視又是為何呢?」

申左蘭面帶鄙夷的瞥了暌離一眼,然後又把目光轉到趙亮身上,一字一頓道:「想必是因為大王寵愛新后、欲推新政,怕我們這些山野孤民心懷不滿,所以才要大將軍來看看會不會出什麼亂子吧。」

暌離露出一個「就等你這麼說」的促狹表情,雖然沒說話,但卻開心的拍了拍手。

申侯聞言大吃一驚,立刻從悲戚的心境中反應過來,大聲訓斥道:「左蘭放肆!如此大逆不道的話也敢說出口?!難道就不怕大王天威嗎!」

緊接著,他轉向趙亮三人,欠身拱手道:「萬請御使恕罪!我申氏一門,乃是大周的開國忠烈,對天子和王室從未有過半點不臣之心。儘管我們是外姓諸侯,但所受的榮寵並不亞於姬姓親族。民間向來有『呂以雲,申以電,雲電雙胞』的說法,正是在描述我們申氏先祖與開朝聖相呂尚同心協力輔保大周的經歷。雖然大王廢黜了申后的尊位,但老夫從未對此產生過任何怨恨之意,即便是後來我那可憐的綾兒棄世而去,那也只能怪她自己命不好。可是無論如何,老夫和申國也絕對不敢逆犯王權啊。」

申侯這番話說的言辭懇切,絲毫沒有作偽的痕迹,尤其是講到最後兩句時,他更是忍不住潸然淚下。趙亮當初在警官大學讀書,曾經學習過預審方面的基本知識,雖然達不到屠四海那種駭人聽聞的讀心術境界,可多少也懂些分辨言談真偽的技巧。照他觀察,申侯的表態是發乎真心的。

然而,這個情況又引起了趙亮另一個疑惑:歷史上明明寫的很清楚,最後幽王被殺、西周覆滅,絕對是出自面前這位赤誠老人的手筆呀。難道史書上記載的「申侯」另有其人?難不成是他那個傳聞中的小兒子申長烈繼承了爵位,然後借兵滅了姬宮湦給姐姐報仇?

這筆歷史賬一時間很難算清,所以令趙亮不由得提起警覺:眼前這位申侯申子言,他如果不是大忠大義之人,那就必然是個大奸大惡之輩,接下來與其打交道可要多留點心眼才行。

暌離不知道趙亮此時心中在盤算什麼,但是他對申左蘭剛才說的一句話很感興趣,所以也不顧申侯的言辭有多麼懇切,彷彿完全忽略般的直接對申左蘭問道:「你剛才說周天子欲推行新政,究竟是什麼新政?」

申左蘭白他一眼沒答話,那意思很明顯:你們是王室代表,還好意思跟我打聽消息嗎?

「暌離先生,請您勿要見怪。」申侯輕輕擦拭一下眼角,裝作毫不經意的解釋道:「中大夫方才都是胡說的。哪裡有什麼新政舊政?只要大王還沒有加蓋玉璽傳詔天下,一切就都只道聽途說、以訛傳訛而已!左蘭,這樣的妄議,今後可不準了。」

另一邊的將軍嫪桀介面道:「侯爺,此事也不能全怪申大夫。一來這個消息是大司徒從鎬京傳信來的,並非謠言。二來信上說的很清楚,讓各諸侯國對此參詳考慮,也是大王本人的意思。」

「那也不能說什麼新政舊政!更不能因此涉及不臣之意!」申侯怒喝道。

嫪桀顯然非常敬畏申侯,見他吹鬍子瞪眼的模樣,立刻嚇的低頭不語。

趙亮的好奇心也被他們勾了起來,問道:「究竟是什麼政令,搞得如此神秘呀?」

眼見天子御使開口垂詢,申侯連忙認真回答:「御使大人,其實就是田畝改制的事情,您應該早就知道了,沒什麼新鮮的。」

「田畝改制?」趙亮感到有些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好奇道:「那是什麼鬼?我還真不知道。」

申侯聞言愣怔了一下,看趙亮一臉懵逼的樣子絕對不是裝出來的,也不禁疑惑道:「啊?這件事情您竟然真的不知道?」說著,他轉頭與申左蘭對視一眼,彼此交換了一個略感詫異的神色。

申左蘭猶豫了兩秒,開口道:「所謂田畝改制,就是廢黜原來的井田制,改成新的章法。」

「什麼章法?」趙亮和暌離同時發問。

申左蘭語帶不屑的回道:「井田制改成……承包制。」

卧槽,承包制!趙亮像是被燙著了一樣,立馬從坐席上蹦了起來,哆哆嗦嗦的問申左蘭:「你說的這個承包制,全稱……全稱應該不會是什麼『聯產承包責任制』吧?」

「啊對,就是這個古怪的名字。」申左蘭道:「看來大將軍還是知道的嘛。」

趙亮絕望的慘叫一聲,瞬間又癱倒在地。

我尼瑪,周幽王你他媽還真是個天才!連封建社會都懶得過度,直接奔現代化而來,敢想敢幹啊!

暌離和褒富被嚇了一跳,趕緊出手扶住渾身無力的趙亮,連連關切詢問他怎麼了。

申侯也大感意外,欠身問道:「大將軍,您沒事吧?」

趙亮擺擺手,反問道:「申侯,新政還沒頒布推行吧?」

「哦,目前還沒有。但是……但是聽說快了,也就是今年明年的事情。」

呼——趙亮長吁一口氣:「還好還好,還有的救,不然老子就要被他害慘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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反穿越調查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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