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反派不吃飯也要餓死。
在晏歸荼的指揮下,司華年和雲君眉手腳麻利地將兩隻毛色鮮艷的『野雞』開膛皮肚,扒皮去骨,架在火堆上慢慢地烤。
兩隻個頭不大的野雞顯然不能滿足四個人的胃口。
不過返虛期的晏歸荼不需要進食,而剛剛經歷了滅門慘劇的凌江羽更是什麼也吃不下。
雲君眉和司華年分別抱著只烤雞開始狼吞虎咽。
晏歸荼沉默地打量著看上去忠厚老實的大徒弟,怎麼也想象不出他會用殘忍惡劣的手段殺害男主的母親。
還有旁邊正在埋頭啃雞腿的二徒弟,小丫頭之所以被山賊圍堵,也是仗著自己三腳貓的功夫路見不平拔刀相助,卻差點把自己搭進去了。會捨身救人的雲君眉也不像是惡毒到因為男主是個廢材就公然羞辱對方的那種人。
至於三徒弟凌江羽......
晏歸荼依稀記得,凌江羽出場的時候已經是魔域之主,三界之中讓人畏懼到連他的名字都不敢提的地步。後來為了跟男主搶魔族第一美人花拈塵,最後甚至走到與全世界為敵的地步。
多少沾點兒戀愛腦。
然而晏歸荼只知道未來大致的劇情走向,對於三個徒弟和朝旭陽之間的恩怨細節一無所知。要想帶著徒弟們避開和男主的接觸,他必須想辦法搞清楚他們之間的恩怨是如何產生的。
思來想去,晏歸荼抽出揣在寬大的袖袍里的手,對著靠在樹榦上發愣的小弟子招了招手。
凌江羽低頭走到晏歸荼面前,輕聲喊道:「師尊。」
「你今年多大了?」晏歸荼有一搭沒一搭地問。
凌江羽抿了抿嘴角:「十一。」
十一歲,還是個孩子啊。
晏歸荼心裡一軟,低頭揉了揉凌江羽的發頂,這才發現這孩子的頭髮已經被鮮血黏糊成一縷一縷的。
他拍了拍凌江羽的肩膀,不著痕迹地把手上黏糊的濕意擦在對方衣服上后,擠出一抹溫柔的笑:「師父帶你去洗把臉吧。」
說是洗把臉,晏歸荼卻把人剝得只剩一條褻褲后扔進溪水裡,翻來覆去地搓了好幾遍。
搓完以後,晏歸荼摩挲著下頜打量著蹲在溪水裡瑟瑟發抖的小徒弟,發出了輕佻的嘖嘖聲。
看來原著小說里對凌江羽的描述的確恰如其分,少年金相玉質,俊美無儔,眉心一點硃砂痣斂盡世間風流。儘管眼下才十來歲,卻已初露傾絕天下的無雙風華。
晏歸荼沒忍住捏了捏小徒弟俊俏得雌雄莫辨的臉蛋,這傢伙長得這麼漂亮還去跟男主搶什麼美人?
「嗝~」蹲在岸邊的雲君眉毫無形象地打了個嗝后,順手在旁邊捋了把樹葉擦乾淨手,眼睛眨也不眨地盯著凌江羽,真心實意地誇獎道:「小師弟長得真好看,就像詩里說的『玉為肌骨冰為容』,活像是個冰雕美人!」
司華年也跟著憨厚地點點頭:「好看。」
晏歸荼微不可察地抽了抽嘴角,他這三徒弟可是蛇蠍美人的設定,雖然臉長得好看,背地裡下手卻比誰都狠辣腹黑。
書中描述『千里白骨鋪路、萬里河山染血』的人間地獄便是凌江羽一手鑄就。
「過來。」晏歸荼把未來的大反派從溪水裡撈出,隨後在掌心凝聚出一團藍色的靈氣沒入凌江羽腹部的貫穿箭傷附近。
凌江羽只覺得一股溫暖無比的氣息包裹在傷口處,約莫幾息功夫后,他腹部的傷口竟然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消失了。
他略顯驚異地看著自己完好如初的腹部,目光從晏歸荼修長蒼白的手指移到他那張枯瘦泛黃的臉上,垂眸斂去了眼底的猜疑,輕聲道:「多謝師尊為弟子療傷。」
晏歸荼從自己的儲物戒指裡頭挑了一套可變化大小的法衣給凌江羽穿上,換了一套月白色長袍的少年越發鳳儀玉立,姿容端麗。
「這才像樣嘛。」晏歸荼心滿意足地捏了捏凌江羽的臉蛋,順手就要把少年那套髒兮兮的破衣扔了。
「等一等。」凌江羽見狀,飛快地從晏歸荼手裡搶下那套衣服,神色緊張地在衣服里摸索了片刻,摸出塊墨玉牌抓在掌心裡。
「這是?」晏歸荼蹙眉打量著那塊玉牌,玉牌上雕刻著條環形的銜尾蛇,看著有些眼熟,但是玉牌料子並不值錢,不像是凌江羽這樣身份的人會佩戴的。
不過從遇到凌江羽開始,他就一直抓著這塊牌子不曾鬆開。
凌江羽緊緊地握著那塊玉牌,聲音喑啞:「我從兇手身上抓下來的,是追查兇手的線索。」
下一秒,晏歸荼猛地拍了一下腦門。
他看著這塊牌子可不眼熟嘛,這銜尾蛇的圖案就是朝旭陽的家族圖案!
「師尊,您認得這個玉佩么?」凌江羽察覺到晏歸荼的神色異樣,連忙追問。
晏歸荼乾咳一聲搖頭否認:「沒見過。」
如果凌江羽家族覆滅當真和朝家有關係,那麼未來的凌江羽和朝旭陽還是避免不了會有交集。然而現在的凌江羽不過是個普通人,若是在這個時候跟男主對上,毫無疑問會輸得很慘。
晏歸荼有些頭疼地揉了揉太陽穴。
雲君眉啃完了雞肉,正在溪水邊洗手,順便洗了把臉。
聽凌江羽提到自己的仇人,她也跟著轉頭看了一眼,繼而有些驚訝地盯著凌江羽佔中的玉牌:「這不是朝家的族徽嗎?」
凌江羽聞言,立刻走到她身邊,把掌心的玉牌湊近給她看,呼吸也不由自主地變得急促:「你確定么?哪個朝家?」
晏歸荼:「......」
防不勝防啊,他倒是忘了這茬。
只要這三個弟子混在一起,紙終究是包不住火的。
「就是『四宗五派七家』之中的朝家。」雲君眉看著那塊牌子,表情有些不好看,「他們家族的族徽銜尾蛇,寓意著永生不滅。」
凌江羽用探究的眼神審視著雲君眉:「你怎麼知道的?」
雲君眉乾咳一聲,不自然地揉了揉鼻子:「朝家在修真界是個大家族,修界之人基本上無人不知無人不曉。」
凌江羽將信將疑地看著她,片刻后低頭將玉牌收入懷裡,眼神卻在瞬間變得冰冷。
既然雲君眉說朝家是個大家族,晏歸荼又是個修士,怎麼可能不認識朝家的家徽?
司華年在聽到朝家二字后,悶悶地坐在旁邊,低頭用樹枝戳著地上的螞蟻。
晏歸荼看著幾個情緒低落的徒弟,清了清嗓子道:「徒弟們,既然你們已經拜本座為師,咱們也不好再做個江湖散修了。本座決心要開宗立派,創立個新門派。」
三人皆將目光轉向晏歸荼。
司華年撓撓後腦勺追問:「師尊,咱們這門派的名字叫什麼?」
晏歸荼沉吟片刻:「為師希望你們能夠獨守初心,不縈物慾,這樣才能在修真一途上走得更遠。古話說,『見素抱樸,少私寡慾』,就叫抱朴宗吧。以後你們也要銘記自己是抱朴宗的弟子,也算是師出有名了。」
凌江羽聽著這個晏歸荼隨口胡謅的門派名字,選擇沉默。
「至於門派安置在哪裡......」晏歸荼環顧四周一圈,忽然有了主意,「此地雖然靈氣不盛,到底還佔個山清水秀,咱們不妨就在這裡落下門戶。」
這修真界大大小小的門派成千上萬,靈山大川和洞天福地早就被有實力的門派佔據瓜分。
天嵐劍宗便是修真界數一數二的大門派,晏歸荼曾是天嵐劍宗七十二峰的北尊長老,所居的絕鳶峰更是被一條靈脈橫貫,充沛的靈氣幾乎凝結成肉眼可見的靈霧,在晏歸荼居所外的引靈陣內匯聚成靈池。浸泡在其中修鍊,可以達到事半功倍的效果。
清心宗只是個二十來門人的小門派,門主也只有金丹期的修為,自然不可能佔到什麼好位置,他們門派的選址只有淺薄的靈氣,對於門人的修鍊幫助如同雞肋。
不過晏歸荼也不嫌棄,這塊地方遠離東方靈氣充沛的大山大澤,跟天嵐劍宗更是隔著十萬八千里的距離。只要他刻意避開主角團隊,應該不至於再淪落到前世那種悲慘的結局。
然而清心宗早已經被人一把火燒光,就算晏歸荼打算留下,也須得另外選址,重修山門。
晏歸荼把山門選址的任務交給了幾個徒弟,這才讓剛才悒悒不樂的三人又有了精神。
就在幾人打起精神準備出發時,遠處的天空上方兩名修士御劍而來。
晏歸荼停下腳步,看著那兩名年輕的修士踩在劍上不住地低頭在下面尋找著什麼,目光偷偷地往地上一瞥,微微挪腳,不動聲色地將旁邊那堆毛色鮮艷的『野雞」毛踩在腳下。
凌江羽注意到了他的小動作,不覺劍眉微挑,低著頭安安靜靜地站在晏歸荼身邊。
很快,那兩名年輕的築基修士便按下劍頭落在幾人面前。
兩人警惕地打量著幾人,這幾人都穿得破舊不堪,灰頭土面且身上風塵僕僕,唯獨晏歸荼身側的青衣少年穿得整齊些,模樣也頗為惹眼,讓兩名修士都忍不住多看了幾眼。
晏歸荼泰然自若地把凌江羽護在自己身後,微微拱手:「兩位道友,在下有禮了。」
左邊那名身形高瘦的修士鄙夷地打量著眼前臉色蠟黃的瘦削男人,不客氣地問:「喂,你們見到兩隻靈雉鳥沒有?」
晏歸荼面不改色地反問:「不知兩位道友說的靈雉鳥是什麼模樣?」
高瘦修士不耐煩地斜覷著晏歸荼:「連靈雉鳥都不知道,不知道是從哪裡鑽出來的土包子?靈雉鳥,這麼大,身上的羽毛是七彩的,能吐人言,能尋靈脈,可是罕見的五階靈禽。」
司華年不由自主地舔了舔嘴角,雞肉殘留在口腔的餘味未消,讓人意猶未盡。
站在他身旁的雲君眉偷偷地踩了他一腳。
「哦,那沒看見。」晏歸荼十分坦然地搖搖頭,又指了指下山的方向,「不過我方才倒是聽見那邊有動靜傳來,不知道是不是兩位道友要尋的靈禽?」
凌江羽面無表情地看著表情無比誠懇的晏歸荼。
他這位師尊,可真會說謊。
兩名修士順著晏歸荼手指的方向走了兩步,突然又停下來,回頭盯著晏歸荼:「你,把腳挪一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