馮卿很窮
馮卿並不知道身後有個人一直在偷偷的觀察著她，她看手機正看的入迷。
在她以前待的地方，她從來沒看見過雪柳這種東西，這東西看起來的確很好看。
而就在這時，後面的聲音忽然大了起來。
她好奇的回頭看了一眼。
平時馮卿對於客人們聊天的內容是完全不感興趣的。
但是奈何這次那邊的人講話太大聲了，所以即使她不想聽，也不得不被迫聽了一點。
「賢弟啊。」說話的是一個年紀聽上去稍大的人，「我跟你之前說過一個人，你還記得吧？」
「記得。」楚長醉當了回捧哏。
「那個人是個聰明人，只可惜……她犯了一個無法容忍的錯誤。」華山派長老意有所指。
他看了眼那邊的掌柜的還有在旁邊一直在給客人上菜的李孤星。
正在廚房裡切菜的李七手微微的頓了一下。
他能聽見華山派長老說的話。
聰明人。
什麼叫聰明人？
殺了他，然後把他的屍體給華山派，這算聰明人嗎？
李七又偷偷的朝著掌柜的那邊看了一眼。
他本來以為掌柜的會看向華山派長老那邊，眼神里或許有著冰冷，試探，思索，又或者是……贊同。
那是李七最不願意看到的情緒。
他深吸了一口氣，然後……
然後他就看見馮卿正在一心一意在那邊盯著黑牌子看。
看的那個仔細，看的那個專註。
連鳥都沒鳥那邊。
李七都沒想到馮卿居然是這個反應，連他都愣了一秒。
楚長醉看見馮卿轉過頭看了一眼，然後就徹底轉過頭去，他有點想笑，但是這笑聲到嘴邊卻又憋了回去。
再一看眼前的華山派長老，他的臉色就不怎麼好。
像是有點青，又像是有點紅。
「咳咳。」這個長老清了清嗓子，楚長醉給他倒上了一杯酒，又給他捧了一句，「請問，她犯了什麼錯誤？」
「她犯的錯誤在於……她不應該冒天下之大不韙。」華山派的掌門冷哼了一聲說道。
「世人皆知有些事情可為，有些事情不可為，但是這個人卻不懂，她大概是覺得僅僅靠自己一個人就可以違背其他所有人，但是這世上既然做錯了事，就是要付出代價的。」
唉……身後這人瞎吵吵什麼呢，因為這人的聲音太大，馮卿又回頭瞥了一眼。
那個稍微年長點的人聲音聽起來有種說不出來的油膩感，給馮卿的感覺就類似於那種上了點歲數的老派油膩男似的。
嗯……這場景當年馮卿其實挺熟悉，想當年她剛上班的時候就是這樣經常被自己的老闆訓的，社畜們基本都經歷過類似的場景，這也是一種人間真實。
挺慘的，他對面一堆人，到底訓誰呢？
那個？
還是那個？
馮卿把一屋子人都看了個遍。
她把那一桌子的人都想到了，就唯獨就沒有想到自己。
然後她又……沒有絲毫意外的轉頭繼續去帖子里聊天去了。
「冒天下之大不韙……」不知道為什麼，一聽見長老的這話，楚長醉就忽然想起來風無痕那堪稱「無敵」的戰績。
對於風無痕來說，冒天下之大不韙好像從來都不是一件多麼困難的事情。
或者說那就是風無痕最經常做的事。
「她怎麼會毫無反應呢？」華山派長老的聲音莫名的有些煩躁了起來，他傳音入密給楚長醉，「你說……她到底是真糊塗還是裝糊塗？」
楚長醉現在有些懷疑掌柜的是不是可以聽見他們的傳音入密，畢竟有一些內功高超的人是可以做到這一點的。
他心裡暗暗的提醒自己說話得注點意，嘴上只是說道，「其實我也並不是很清楚，不過我覺得她可能只是不太想理我們……」
「怎麼可能？」那個長老道，「我都已經說的這麼清楚了，再說了我是華山派的人，她怎麼可能對我視而不見？」
他又轉頭看了眼馮卿，發現她的眼睛幾乎都黏到了面前的那個「小黑牌子」上。
那個黑牌子……
華山派長老的眼睛微微的眯了起來。
他的注意力頭一次放到了那個手機上。
這傢伙……剛才開始就一直盯著那個東西，就好像那塊小黑牌子有多麼有趣似的，難道這牌子比他們還要有吸引力嗎？
華山派長老頭一次對一個物品有種看不順眼的感覺。
馮卿正在跟論壇裡面的人聊到有意思的地方，有人道，【我覺得那個風無痕和雲舒君之間有點貓膩啊……不然你們想想，這兩個人為什麼一個追一個趕的，就這麼跑了一輩子？】
【其實我老早就有這種感覺了。】馮卿一副一切早在我預料之內的樣子道，【只不過整個江湖裡面也沒人提這麼一回事啊，雲舒君以前是武林盟主，風無痕雖然不至於是大魔頭，但是名聲一直也不是那麼好的樣子，他們兩個人哪怕真的有什麼，估計也沒有人敢說出來吧……】
她原本正看的挺開心呢，結果就在這時，突然有人從後面喊了她一聲。
馮卿一轉頭，發現李七端著一碗麵條走了出來。
哦！她的麵條來了！
馮卿興奮的把手機放到了一邊，然後伸手把碗端了起來。
進了這間客棧這麼久，楚長醉他們還是第一次看見掌柜的把手中的黑牌子放下，他沒忍住趁機多看了幾眼。
這也是第一次他看清了那上面畫了些什麼。
好像……是一朵什麼花？
楚長醉只是想稍稍研究一下那到底是什麼花，可是就在這時，他身邊的人卻忽然間站了起來朝著那邊走了過去。
這速度真是快的要命，楚長醉完全都沒反應過來。
而就在他起身那麼一秒，楚長醉心裡就忽然生出那麼一絲絲不妙的感覺，他總覺得這長老起身似乎是要做一件他意想不到的事……
馮卿端著麵條準備上樓再吃，然而就在她剛上樓的時候，她忽然想起來了自己的手機落在後面了，於是轉身想要把手機揣起來再走。
就在她轉身的這一秒……
她忽然就看見了她這輩子都忘不了的一幕。
她眼睜睜的看見陪伴了自己兩年的手機伴隨著一種非常漂亮的自由落體摔到了地上。
那個畫面在馮卿的眼睛里不停的放大，放大，再放大……
咚。
馮卿眼睜睜的看著原本還亮著的屏幕一下子就滅了下去，瞬間就黑屏了。
那突然暗下去的屏幕，就像她突然暗淡下去的人生一樣。
……
我去！
楚長醉在後面都驚呆了。
他怎麼也沒想到這麼一出。
剛剛把麵條端給馮卿，準備回去做飯的李七也驚呆了。
一屋子人都沒有預料到這個狀況，瞬間所有人的目光都放到了那個黑牌子上。
從李七的這個角度來看，他清清楚楚的看見那個黑牌子上出現了一道裂痕。
馮卿啊……是一個很窮的人。
很窮很窮。
她每個月固定拿著四千的工資，這一個手機她得攢上好久。
所以她這一個小破手機就用了兩年的時間，哪怕它已經有點卡了，她也捨不得換。
她每天都好好的對待著這個手機，給它貼最好的膜，定期清理內存，每天睡覺的時候這手機都會陪她睡在她的小床上。
然而……
今天這個手機就跟她緣分已盡了。
……那一刻，整個屋子裡都安靜了下來。
李七忽然咽了口口水，他小心翼翼的退回了廚房。
退回去之前，他看著掌柜的默默的低下頭去，把那個已經裂了一個小口子的黑牌子撿了起來。
「我本以為它不會壞的這麼早的。」掌柜的聲音聽起來很淡。
「我以為……它還能陪我很長時間。」
周圍不少人聽見聲音都看了過來，不僅有在店裡吃飯的客人，還包括街上走的一些普通居民。
馮卿低頭看著那黑屏的手機，一個人喃喃自語。
一種無名的氣勢從她的身上散發了出來，如果氣質有顏色，那麼馮卿現在身體周圍應該圍滿了黑氣。
……當然那只是誇張的說法，其實當時馮卿已經心如死灰了。
如果這要是在現代她其實還不至於這麼崩潰，畢竟她出去打個車，半個小時就能買一台新的手機。
但是這是古代，她得上京東，最快也得明天才能到貨，從今天到明天估計都沒手機可以玩了。
她的電腦剛剛還閃了好幾下，一副隨時都要報廢的樣子，還不知道老闆能不能給換。
「那個……」楚長醉是最快反應過來的。
華山派長老這麼一下的確是他沒有想到的。
他看著那掌柜的狀態不對，所以連忙開口道，「真抱歉，我們不是故意的，請問那個東西值多少錢？我們可以賠。」
眼下說這句話或許會造成一些被動，但是楚長醉的直覺告訴他即使這句話會造成什麼後果，但是他還是顧不得了。
「賠？」
那個掌柜的一直都沒有回頭，只是說了這麼一個字。
「你們……賠的起嗎？」
馮卿心如刀絞。
如果要是現代，她肯定二話不說就讓這群人給賠錢了，但是之前也說過了馮卿是個「淡泊名利」的人，這群人無論賠給她多少錢，她都買不回她的手機了。
最重要的一點，馮卿現在甚至都不敢去報官。
因為很簡單。
她深知……自己現在是個黑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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