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7 章 貧窮金絲雀生涯

時絮當初想的是做完任務回來就不做演員了，反正她當年做演員的目的就是為了撈錢還債。

債還完了也沒必要在裡面掙扎，什麼獎項榮譽對她來說還沒老本行的觀眾滿堂來得高興。

不過她本來就沒拿過什麼大獎，多半是提名，倒霉得人盡皆知，即便是都知道她能拿還能被人截胡的程度，攝像還特地對準她的臉轉播。

結果回來不僅換了個身份，年紀比以前還小，還得從事這一行。

時過境遷，行業內也天翻地覆，很多節目的形式都很新。

沈添青在她出院前的神經病警告讓時絮挺煩的，她自己不興這一套，雖然被包養什麼的是個人選擇，在做系統的時候她也經歷過宿主是金絲雀的情況，但是那時候她又不是成為宿主，大部分的時候是指導。

現在親身上陣，如果腦中已經沒了提醒，她都覺得這個狀況挺像還在做任務的。

而且孟蘅的演技……還真的像沈添青說的那樣稀巴爛。

這段時間住院她也補了孟蘅參演過的作品。

粉絲吹收視率那真的吹得絕無僅有，乍看還以為是什麼絕世神作，結果時絮點開第一集還沒看五分鐘就尷尬得頭皮發麻，表情要麼是沒有要麼就是乾瞪眼，千人一面在攝像機面前展露無疑，從頭到腳都寫著「老娘就是來糊弄的」，能被粉絲吹的高光片段也全是靠配音烘托。

不過那部孟蘅的出道作品《千古明心》真的全偶像陣容，明顯是選秀的人出來團建。

基本靠炒cp博出位，現在都過去了快一年還高居話題第一，力壓下面的真·口碑巨作。

時絮覺得自己的心情去做一期rection完全沒問題

我吐槽我自己的最高水平。

想到在端腦里孟蘅提起自己的工作也一言難盡，跟當年時絮一個理由，就是出來賺錢的，倆人都不是為了糊口，身上都捆著巨大的債。

孟蘅的父母在很小的時候就離婚了，被母親拉扯著長大，以前總有俗語說窮人是不會得大病的，實際上窮人最大的病就是窮病，再來點身體的毛病，那基本完蛋。

孟蘅的媽就是得胃癌走的，小姑娘高中輟學出來做各種兼職，打過很多工，賺的錢也不夠，最後親媽還是走了。因為立碑找個墓地都得五萬起步，她選擇了樹葬，于是之后想媽媽了都沒地方去，只能看看手機里的照片。

這都是孟蘅參加選秀前的事兒了，選秀的時候她也不起眼，人也不是很愛說話，鏡頭都很少，一輪游，完全的打醬油。公司一共加起來就不到三十個人，每天安排的就是讓她去直播直播，然後抽成，也沒什麼小偶像的逼格，糊逼的待遇。老闆人脈也不廣，家庭小作坊，難得認識拍戲的統籌，把旗下幾根獨苗塞進去湊數，不是丫鬟就是家丁，現在反派都要高咖，小丫鬟的演技對孟蘅來說就是做個木頭。

因為丫鬟還分三六九等，她九等的那種，比群演稍微高一點點的待遇

有名字的丫鬟。

時絮在看到粉絲剪應援視頻把孟蘅丫鬟時代的都給剪進去抽了抽嘴角，主要是造型也不好看，強行調色還挺詭異的，加上那木頭成精的板正模樣，讓人覺得沒什麼味道。

後來孟蘅被沈添青看上，直接從九等變成特等，古偶女主角，頂著一雙卡姿蘭大眼依舊可以被誇演技神了。

時絮覺得這個圈子可能完蛋了。

她想到孟蘅在端腦空間抽抽噎噎地說她真的演得很痛苦，時絮在看到之後想：我看得也很痛苦。

也就臉長得好，讓人閉眼吹能不那麼心虛了。

她本來是覺得孟蘅還完了債怎麼還不能脫身，等她成了孟蘅才理解沒那麼簡單。

這丫頭母親早逝，但是還有個親生父親，爛人一個，孟蘅紅了之後直接把女兒當提款機，再婚後一家老小似乎都在吸孟蘅的血。

這一點沈添青知道，但是她也沒幫忙的意思，孟蘅苦不堪言，性格又沒那麼強硬，到現在的賬戶的餘額估計還沒姚方方這個助理多。

時絮出院之後被姚方方帶著回了自己的公寓。

是蜜瓜娛樂給旗下藝人分配的，但據說這個高級公寓是沈添青的私有財產，配置都很高級。

這位金主包養人也很看心情，好的時候很好，不好的時候看戲。

孟蘅很怕她，又離不開她，更脫不開身，死才覺得是解脫。

因為她想媽媽，全世界最疼她的媽媽早就不在了。

時絮不知道端腦給她許了什麼條件，以她對端腦的了解，多半是再見一面。

人就是這麼單純的生物，會為了再見一面而豁出所有，也會為了這一秒的一面而鼓起勇氣奔向陌生的未來。

美名其曰我想體驗。

時絮沒戳穿孟蘅，她由衷地祝福她。

但是難免會因為這種執著想到沈添青，目前來看，沈添青的變化都是因為時絮自己。

時絮不明白，我有什麼值得她這樣性情大變的？

她和沈添青的相處，都是零零散散的時間，大部分還是跟譚檀一起的時間，沈添青作為譚檀的擋箭牌。

後來和沈添青拍戲，也都是一群人圍觀下，她倆私底下幾乎沒單獨說過話。

時絮的一輩子，和沈添青的交集也就那麼一點。

哪裡是沈添青為之瘋狂的理由。

而且還說什麼「你有幾分像時絮是你的福氣」「你演成這個狗屎樣子真的對不起你像時絮的臉」等等。

時絮本人的靈魂披著孟蘅的皮都覺得有被冒犯到。

很想給這個人一拳的水平，也難怪孟蘅提起金主就一副踩到屎的樣子。

牙痒痒又無可奈何。

現在時絮也無可奈何，只能按著對方的安排走。

姚方方和另一個助理在給時絮收拾公寓，孟蘅的經紀人陳開薺一邊看著手機回消息一邊示意時絮看電腦。

時絮揉了揉眉心，她的左手還沒完全好，傷筋動骨一百天，系統的加速包讓她的傷恢復得快樂一些，但也沒那麼容易痊癒。可是行程已經拍下來了，丟了一部劇的二番，沈添青體貼地給她找了個新資源。

還是頂級綜藝資源，是鯨魚視頻新出的綜藝——《另起一行的世界》。

業內的s+策劃，企圖在新的一年打出響亮的一炮，自然邀請的演員也是再三甄選的，策劃組就參與人員就討論了好半年，現在定下來又要再加人，本來預計要宣的陣容又要往後推了。

這條消息不知道被誰透露出來，有個五百多萬粉的營銷號直接發了——

鯨魚視頻新綜又卡時間了，據說有人要空降，大家也很熟悉的人[狗頭]。

娛樂類營銷號都是謎語十級，每次都要等粉絲撕得昏天暗地才跑出來茶言茶語說人家只是猜測。

這一次下面就有引戰的不少號，評論每隔一分鐘刷新都能多出百條，分明是沖年底的績效。

時絮看的是綜藝的概述，導演選角綜藝別的台也不是沒開過，只不過中規中矩沒有話題。鯨魚視頻這次跟做直播出身的蜜瓜娛樂聯動，正片直播，賽前也有很多錄製好的採訪片段會插進去。然後周日到周五的有訓練室或者宿捨生活直播，投票越多越多獨家。

這一套氪金手法明顯很成熟，邀請名單里一定有流量的明星。

時絮覺得通告時間也太長了，這綜藝是直接評SAB三個等級，跟去年風靡的選秀節目差不多的流程，但錄播改直播，因為評的是演技，請的導師也會更有學術性。

詳細介紹里也有說的到時候排戲的過程是會直播的。

那都是好幾天的直播啊，現在都這麼莽的嗎，毫無隱私啊。

時絮看得很認真，陳開薺注意到對方竟然還在思考，心裡有點感動，等時絮抬眼，發現自己經紀人居然眼眶含淚。

時絮：……

為什麼這個工作室從經紀人到助理都一副戲精附體的樣子。

「小蘅，你不用太害怕，反正沈導會罩你的，一定不會一輪就淘汰。」

陳開薺也知道這個資源哪來的，事實證明軟飯這種事情吃一次就會骨頭軟，特別是背靠大樹的時候，從真香變成一直吃一直爽。如果不是知道沈添青私底下沒有外界傳的那麼有世俗的慾望，她還是覺得孟蘅可以努力一下的，畢竟感情可以培養，這樣的金主總比那種大腹便便的中年男人好。

時絮實在不知道說什麼，做系統那麼多年都沒這麼無語過。

也難怪孟蘅這麼喪，每次努力經紀人都說沒關係的，那還努力個屁啊。

臉長得好，捷徑在此，也不必要那麼拚命了。

「這個綜藝要錄兩個月，中間都不能出去的么？」

時絮再細細看了看手冊，問道，壓根沒搭理經紀人的話。

陳開薺搖頭，「那是人選秀的規矩，這個節目也就搞搞形式，沒那麼嚴，就新一期的時候到場也沒關係。」

不過邀請的很多有實力的都是糊咖，以前再輝煌現在也沒通告，估計都會到的。

時絮哦了一聲，「我怎麼是s類的，我……」

她把那句我配么給咽了下，但是陳開薺明顯知道她怎麼想的。

呃了一聲，「綜合排名嘛，後天你還要去拍海報，到時候編導也會和你說的。」

劇本很詳細，連有些衝突鏡頭備選都標記好了。

導師陣容也都很大牌，陳採薇、趙滿春、季蕎、秋潮，都是影帝\后或者名導，特別是淡圈很久的秋女演員秋潮，讓人覺得配置很高，明顯是沖著今年收視頂峰去的。不過這位名字後面寫著待定，可能有變動。

這公寓很大，裝修都很奢華，明顯就沒多少孟蘅自己的東西。

孟蘅的狀態太像流浪人了，她自己都知道自己很難有個家，住都很隨便。

時絮覺得現在的狀態跟白手起家沒什麼區別，銀行卡不到一萬塊的金絲雀，渾身上下的奢侈品都是金主給的，還要還的，有什麼好得意的。

她覺得自己的首要目標還是賺錢買房。

一朝回來，目標居然跟死前沒什麼兩樣，那年的時絮也是還完債一無所有，打算重頭開始。

十二年滄海桑田，可是A市的房價可是翻了幾十倍啊！

時絮一臉肉痛，滿臉寫著痛苦。

陳開蕎還給她布置任務：「小蘅，你出院了就開個直播，你的粉絲都很想你。」

時絮：「……」

上班，好煩，我想退休。

理智告訴她，不行，你必須上班，不上班就沒有錢。

沈添青晚上被晏牧雨拉去吃飯，林弛也在，跟沈添青穿得隨意相比她就正式很多，這人就這樣，正經人。

「我聽說特邀的秋潮來不了了，是真的假的？」

晏牧雨本來嬉皮笑臉，她這個人長得像狐狸轉世，本碩專業產品設計，研究情趣用品的。後來幫襯她哥做了經紀人，最後還是攝影發展的最好，還是雜誌社的首席掌鏡，這輩子都沒吃過什麼苦頭。

就是在嫂子上栽了個跟頭。

這個時候咬牙切齒地說：「別跟我提這個女的。」

她壓低了聲音，而一邊的導演說：「秋潮接了個國外的片，檔期衝突，不來了我們正發愁呢。」

林弛是個精明的商人，此刻餘光瞥了一眼正在玩遊戲的沈添青——

「喏，沈導在這裡，還需要找別人江湖救急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