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八層
隨後十天,風平浪靜。
大雷音寺內無事,楚煜依舊每天晚上過來喝茶,徹底賴上了他的茶。
法空抓緊一切時間練自己的佛咒。
清心咒無人可練,而且五層已經足夠強,暫時不必再刷熟練度。
大光明咒沒機會施展。
大雷音寺上空有兩隻白雕,經常往洗心峰上空盤旋,被法空看在眼裡。
洗心峰如今已經沒人。
原本的十根墨精石柱空蕩蕩,不再有高僧在上面盤膝施展大天龍吟誦大日如來不動經。
風景優美,寧靜安詳,便成了法空常去之地。
這天傍晚,他從藏經閣來到洗心峰這裡,在夕陽中盤膝坐一根墨精石柱上。
天空有兩隻白雕盤旋。
這兩隻白雕白眉赤眼,尖喙利爪閃著寶劍鋒刃般光澤,羽毛如緞般油亮,神駿非常。
雙翅展開約有十米,身體與人差不多,輕盈自如的盤旋與掠空,悠閑而高傲。
法空推斷這應該是變異的雕,在前世見過的最兇猛的金雕的翅膀展開也不過兩三米。
這兩隻白雕體形龐大,實力也不俗,被它們鷹眼掃視的時候,法空心中會升起警兆。
當兩隻白雕依照往常一樣從洗心峰上空掠過,他心神鎖定一隻雕,施展定身咒。
這定身咒只有短短的十六個字,甚至可以將這十六個字快速誦讀而念成一個字。
這需要長時間的苦修,將其誦得熟極而流,瞬間瘋狂輸出。
不僅僅如繞口令一樣快准,還要跟上其真意,思維要跟著一起提速。
他特意在般若時輪塔里誦了十天,達到瞬間輸出,疊成一個字。
左手施不動山印,便是大日如來佛像所結的那個手印,有清心定神之效。
他在般若時輪塔里研究時發現,用這個印替換掉定身咒的印,效果更強。
論手印,不動山印遠勝定身印,畢竟是大日如來佛親傳的手印。
「定!」法空輕喝。
十六個字合成一個音,發出來的便是這個「定」字音。
與直接說「定」有細微的差別。
可沒這十六個字,幾乎沒辦法弄清楚這個「定」的音與「定」字發音到底有什麼差別。
差別微乎其微,所以更難辨別。
正在空中俯掠的一隻白雕忽然晃一下,翅膀僵住,好像脫了線的風箏一般,直挺挺栽向法空。
法空一躍而起,縱上百米,將僧袍的大袖一拂。
頓時狂風呼嘯,吹向了這隻白雕。
他力量奇大,且以真氣輔助,這一袖子掀起的狂風勁猛霸道。
白雕被勁飛一吹,下墜之勢一緩,接著繼續墜落。
「砰!」它重重摔地。
天空的另一隻白雕見狀,發出「唳」一聲尖嘯,俯衝而下。
它俯衝速度越來越快,嘴喙閃爍寒光,雙爪箕張,朝著他當頭抓下。
「定!」
白雕俯衝之勢不減,神駿的眼神卻變了,變得有兩分驚慌、數分不解,極似人的神情。
法空再次一躍百米,在空中一拂大袖。
「砰!」狂風精準的撞了這白雕。
它俯衝之一緩,隨之往上浮升一尺,接著又直直倒栽下去。
「砰!」它摔到前一隻白雕身上。
定身咒維持時間極短,前一隻白雕摔下來之後,定身咒便失效,它正要振翅飛離時又被砸到。
兩雕對砸,羽毛飛起數根。
八九根羽毛飄飄悠悠,在夕陽下閃動著綢緞一般光澤。
法空施展回春咒。
兩雕受了暗傷,被回春咒一治,頓時傷勢大緩,然後縱身展翅而起。
「定!」
「定!」
「砰!」
「砰!」
……
兩雕剛一摔落,回春咒便臨體。
他回春咒已經能一次施展兩個目標,不必再拘泥於單一目標,當然效果也減弱一倍。
兩雕受傷被治,不屈的飛起,再被定住而受傷,然後再受回春咒治療。
回春咒一施展,虛空有凈瓶傾斜下甘露,澆到身體時,周身無不熨帖,渾身毛孔都舒展開,實是極高的享受。
兩雕被定住時驚慌,被摔傷后惱怒,被治療后舒服,三種心情循環往複。
到了後來,它們知道再振翅而飛便要被摔,索性停在地上,仰頭看向法空。
法空坐於墨精石柱上,十層樓高的墨精石柱原本對它們不過一振翅的距離。
而如今卻成了一道天塹。
在它們仰望法空之時,法空便施展回春咒,讓它們神駿鋥亮的雙眼眯起來。
法空知道這兩隻白雕性子高傲剛烈,絕不會輕易屈服,所以沒有逼迫太甚,二十幾個回合之後便飄身離開。
兩雕看他離開才振翅飛起,眨眼間衝進高空,消失於雲層之中。
法空已然回到精舍,站在精舍屋頂看著它們消失於雲霄,心滿意足的微笑。
定身咒刷了四十幾次,熟練度大增,速度越發快了,威力也強了一截。
他估摸著,應該能定得住地元境界的高手,就是自己這個境界的。
天元境界恐怕還不成。
所以還要繼續練。
——
夕陽已經落山,暮色籠罩大雷音寺,也籠罩了數間精舍。
法空推門進了自己小院,剛剛要關門,身後傳來楚煜聲音:「法空,過來過來。」
法空看去,楚煜正在他自己的精舍門口招手,看他望過去,又招招手:「快快!」
法空合什一禮,便來到楚煜小院里。
一入院內,溫暖如春。
燈火通明的小院,小亭里石桌上擺了四個紫檀匣子,都是一尺見方。
楚煜笑眯眯的坐下來,指了指四個紫檀匣子:「法空,你要的,打開看看吧。」
法空看看他,又看看站在小亭外的趙懷山與陸玄明,及另兩個長得一模一樣的醜陋中年,還有高瘦且一臉笑嘻嘻的孟朝陽。
「但看無妨。」楚煜懶洋洋的笑道。
法空打開四個紫檀匣,裡面分別是兩部西迦貝葉經,兩部嶄新的薄冊。
他一眼便認出西迦貝葉經,強忍激動,平靜的伸出手翻看。
《阿彌陀佛經》
《圓覺飛天經》
……
一盞茶過後,他慢慢放下兩部佛經,神色肅然,寶相莊嚴。
腦海虛空的蓮花座變成了八層。
阿彌陀佛經增加兩層蓮花,與大日如來不動經一般,圓覺飛天經則增加一層。
八層蓮花座便是八滴甘露,一天增加一百九十二天壽元,一個月增加十六年壽元,一年則增加一百九十二年,可謂是驚人。
他將兩本佛經小心翼翼放回紫檀匣中,合起紫檀匣慢慢推給楚煜:「請收好。」
楚煜使了一個眼色。
趙懷山上前一手一隻紫檀匣,出了小亭回到了屋內。
法空又拿起兩本薄冊,信手翻了翻,便輕輕一搓,兩本薄冊化為齏粉。
下一刻,一年的壽元燃燒,般若時輪塔開啟,他進入塔中開始參悟太液補天訣及雷音洗髓經。
一年之後,他出了般若時輪塔,重新回歸到原本的時間線上。
薄冊所化的齏粉紛紛揚揚,悠悠落到小亭青磚上,如灑了一層霜。
楚煜笑眯眯看著他:「法空,看你的了。」
「阿彌陀佛!」法空莊嚴宣一聲佛號,然後雙手結印,嘴唇翕動,施展回春咒。
陸玄明淡淡瞥一眼法空。
他已然凝神,將感應調整到最敏銳的狀態,想要弄清法空的虛實,弄清所謂的靈驗佛咒到底是怎麼回事。
他對法空的佛咒靈驗一直保持懷疑。
但他淡漠而超然,只是冷眼旁觀,看楚煜會不會出醜。
在他看來,楚煜這個小王爺是個古怪的人,既心細如髮,又慷慨豪邁,非常相信直覺,喜歡稟直覺而行。
這太過感性,可不是好習慣,應該改過來。
這一次,他要看看楚煜的直覺會不會出錯。
「砰!」楚煜猛一拍石桌。
桌上剩下的兩個空紫檀匣頓時一跳。
眾人的心跟著一跳。
法空散開手印,微笑道:「楚公子,告辭。」
「嗯。」楚煜漫不經心的應一聲,微眯著眼睛彷彿微醺欲醉。
他沉浸於美妙感受中,每一個毛孔都在舒展,每一片肌膚都在歡呼,好像久旱之地遇甘霖,枯死的身體重新活過來了。
趙懷山很快從正屋裡出來,擔憂的盯著楚煜。
陸玄明若有所思盯著法空的背影,目光一直鎖定,直到法空消失在院門口。
高瘦的孟朝陽笑眯眯送法空出門,恭恭敬敬合什一禮,關上門回來。
如果在平時,趙懷山會諷刺一句他,現在卻沒心思管,只盯著楚煜看。
楚煜一臉醺醺然。
忽然,他開始劇烈咳嗽。
「咳咳咳咳……」
他俯身趴到石桌上,拚命咳嗽。
陸玄明上前一步搭上他後背,左掌渡入柔和如春風的氣息,助他一臂之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