智取
十數萬的時光,除了鬥爭便是鬥爭。
裂天之隙是毀滅女神,她出生的責任便是要將眼前所見都給毀滅殆盡,將山川擊碎,將河流沸騰,令生命不存。
她的同胞姐妹是規則與秩序的女神,是天父創造出來壓制她的存在。
天隙毀滅,那法天之象便令毀滅的一切重建。
令山川再度拔地而起,令河道再次充盈。
十幾萬年來,天下四界周而復始毀滅、重生數次。
實話實說,裂天之隙已經厭煩了,倒不是厭煩毀滅,而是厭煩與同胞姐妹的相鬥。
她們有相同的血脈,有相似的面容,有著相似的一顆心。
天象同樣也厭煩此事了,她不想再跟姐妹鬥爭了。
她們是造物主創造出來的神,若是有一天她們不願意遵從她們的本能,那便是她們神格崩塌毀滅的那日。
為了不被毀滅,天象天隙相鬥,兩人同時下手,封印了對方的能力,天象將天隙神格封印貶下下界,天隙出手,將天象封印九重天上,令她不得下界,從此有了千年的安穩時光。
只可惜,天象的下在天隙體中的禁錮快要消散了,破壞的本能令天隙一出手便是遍地的屍山血海。
天隙緩緩睜開眼,從回憶之中蘇醒過來。
天神是不會做夢的,眯眼也不過是對過往歷史一個簡短到不能再簡短的回憶罷了。
回憶?
天隙往後看去,身邊站著一個人。
是一個女人,從下三重天上下來的女人。
「夢晴,你為我織夢了一場,令我回憶起了不少事。」天隙捏著眉頭說道:「天神當無夢,你卻為我織夢,不怕我生氣嗎?」
「我更怕你沒有生氣這種情緒。」
天隙呵呵地笑了一聲:「是,天道無情,我身為天道中破壞的本能本該就是無情的。」
若是有情,若是有了無情之外的情,她的神格崩塌,神魂不存於世。
天父將她們二人創造出來,給了她們相同的血脈,卻不讓她們擁有姐妹之情,當真是無情。
天象的軀體脆弱,喪失神格便會從九重天上活生生摔下來。
所以——
既是如此,這一次,天隙還是要遵循破壞的本能而行動。
在我死前,我要讓你自由,我的姐妹。
天隙微微笑著,按住了自己的心臟。
天隙死亡之刻,天象軀體也會一同崩塌,有什麼辦法能夠切斷自己與她的聯繫,令她獲得真正的自由呢?
天隙呼吸之間,便是颶風狂濤,席捲魔界大地。
額頭隱隱有血印顯現,神格即將突破禁錮,回歸到她的身上了。
就在此刻,一柄長劍掃入,直指她的額頭。
天隙睜眼,銳光一閃,兵鋒劍斷,碎成滿地殘渣。
隨後又是微微一抬手,掌中蘊含無窮威力,一掌擊打向來人,硬生生將他的胸骨挫斷。
隨後閉眼,打了個哈欠,對著身後夢晴說道:「我要入眠。」
無法壓抑的破壞慾望,破壞人類純真的感情,破壞死物活物,破壞一切!只有在入眠片刻的瞬間,她才能夠平穩地不去理會本體的慾望。
沸騰的空氣隨著神的入眠,漸漸平息,只有一人倒地吐血。
習慣性地想要拿劍去支撐自己的身體,卻發現手中的劍在吹息之間盡數化成了齏粉塵埃。
白塵劍、絕世名劍白塵劍抵不過毀滅之神的輕輕抬手。
林清塵倒在地上,口吐鮮血,神思恍惚,過了很久之後,才勉強起身戰力。
夢晴的一雙眼只黏在了天隙之上,半分耐心也不施捨給林清塵,她對著林清塵說道:「你來此處,君懷玉曉得嗎?」
林清塵冷哼一聲:「我要去哪裡,我要做何事,橫豎跟君懷玉無關。」
「如今見到了裂天之隙神威,你還能有殺她的幻想嗎?」
「她必須死。」
「是。」夢晴說道:「但現在還未到她需要死的時機,令她歇息一陣吧。」
夢晴銳利目光一掃,林清塵頓時覺得頭暈目眩。
神格的印記隱隱約約在天隙額頭顯現,如今即將突破最後的禁錮,成為真正的破壞之神。
織夢仙子夢晴,也只能令她勉強入夢。
強行壓下破壞的力量,只會讓她的力量在她清醒之時猛烈爆發,傷及更多的無辜。
天隙雖然沒有說出口,但是——
夢晴心想,她也不想再繼續下去了吧?
破壞便要修復,修復之後繼續破壞,這樣的輪迴,天隙不想繼續下去了,她並不在意人間草木,亦不在乎生死性命,她只想擺脫這個輪迴,她唯一的慾望便是——
她的自由、她唯一的姐妹法天之象的自由。
神之刻印隱約在額頭顯示,林清塵不明白為什麼裂天之隙沒在這一刻殺了他,但是如今她能放自己一馬,是出其意料之外的幸事。
顧不上身上之傷,林清塵無奈地看了地上被打碎的劍身一眼,只能匆匆而退。
回歸到臨仙山,就見君懷玉擦著劍,一臉好笑地看著他。
「你居然沒死?」
「運氣好,你不開心?」
「我就猜到你不會死。」
君懷玉自信滿滿地說道:「雖然破壞事天隙生來的慾望,但是你她不能殺,你是我珍視的對象,她若要獲得愉悅,必定在我面前殺你。」
「珍視的對象」這五個字說出來應該是有些肉麻的話,但是君懷玉的語氣就是令他討厭,令他不悅。
「那我再去一趟,再摸一摸老虎屁股,你趕來給我收屍。」林清塵說道:「不過就是想——」
想若是自己能殺了天隙,無雙便不用去——
林清塵沒說出口,他轉個彎繼續說道:「消滅天隙為蒼生大事。」
「那劍尊的蒼生之中,可包括了在下?」君懷玉嬉皮笑臉地繼續說道:「若是包括了,可否認作劍尊為我前去挑戰天隙?」
「是是是。」林清塵白了他一眼說道:「你死了我就不活了,我倒不如先走一步。」
在詼諧戲虐的語氣將自己內心的真話給表露了出來,林清塵微微垂眼,嚴肅地問了君懷玉一個問題:「你要如何殺掉天隙?」
以武力硬搏定是不行的,若說智取,在絕對壓倒的力量面前,他們又該如何智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