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 章

第2章

你以為我們不過分開了四個小時，於我而言卻是半生的流離。

夏斐這一哭就越發收不住，還空著的那一隻手拉著陸原舟的衣袖整個人都哭到快抽抽起來，他好像是要把這些年沒有流的眼淚統統都當著陸原舟的面再哭出來一樣，情緒直接上頭，真的看見這個人才知道自己這些年錯得有多離譜，他弄丟了他的原舟哥哥，半生都未能找回來，幸好，幸好蒼天垂憐。

這一哭直接把陸原舟給哭了個手足無措。

「小斐乖，不哭了，是不是難受？你哪兒難受你跟哥說，哥叫醫生來看看。」

哄著夏斐，輕聲軟語的，生怕這小孩兒再鬧什麼脾氣，可夏斐就只是一味地搖頭，拉著他哭得更狠了。

夏斐從小就被養得很嬌氣，一點兒苦一點兒罪都受不了，但也正是因為被養得太嬌氣，反而從小到大都沒怎麼受過委屈，像現在這樣嚎啕大哭的場景，在陸原舟的記憶里也只有夏家爸媽不讓他上幼兒園的那回。

那時候他已經到了要去上幼兒園的年紀，但夏斐比他小了大半歲又是下半年出生的，按照規定要晚一年才能去上幼兒園，可小夏斐不願意呀，死活非要跟原舟哥哥一起，哭得那叫一個慘兮兮，最後還是夏家爸媽捨不得孩子哭，跟院方那邊溝通了很久，夏斐才能以小半歲的年紀一路跟著陸原舟幼兒園、小學、初中、高中這麼上下來。

一路都有原舟哥哥護著他，就更沒有受過半分的委屈，怎麼這回就哭得這麼委屈？

「小斐，不哭了，你看你眼睛都哭腫了，到底怎麼了，你有什麼事情跟哥說還不成嗎？」陸原舟看著夏斐已經哭得紅腫的眼睛，最後嘆了口氣：「好，我答應你去參加那個什麼唱歌比賽還不行嗎？你別哭了。」

「什，什麼比賽？」

夏斐見到陸原舟那眼淚就跟開了閥門一樣，自己都收不住。

他這些年受的委屈可太多了，外面看著光鮮亮麗，可夜深人靜時的苦跟痛只有他自己知道，身為一個當紅明星，甚至他連半夜躲在自己家裡哭的權利都沒有，因為第二天等著拍他的人還有很多，眼睛腫了會被人拿來作文章，狀態稍微差一點就會引起各方的討論，他活在一個圈子裡，早就沒有了自己的喜怒哀樂。

披著一張漂亮的假面，以為自己活成了想要的模樣，卻早就把最真摯的自己丟在留那年的夏天。

「你說什麼比賽？」說到這裡陸原舟還是有點不高興的：「雖然不我贊同，但如果你想去就去吧，別因為這件事把身體搞壞了，讓人心疼。」

說這話的時候陸原舟的表情怪怪的，好像是說完了以後又想起來少說了一句，就趕緊補上來：「夏叔彤姨知道了該多心疼？一點兒都不值得。」

「比賽？」夏斐哭得直抽抽，說話還有點不太流暢，喝了陸原舟給他倒的水以後，才把思緒重新理回來：「哥，你說的是C市舉辦的十佳歌手比賽吧？」

依稀記得應該是叫這個名字，當時的夏斐就是為了參加這個比賽直接逃掉了一模的考試，後續更是因為參加了比賽才勾起了他嚮往舞台的心，自此一發不可收拾，以為自己在追逐什麼所謂的夢想，卻未曾料到他一步步走向金碧輝煌的同時，也一步步離開了此生所求。

什麼狗屁的比賽，一點兒也不重要，他現在就想依偎在原舟哥哥身邊，這一次，他哪兒都不去了！

「嗯。」陸原舟看著夏斐眼裡閃過的光，以為他還在為比賽的時候傷心，就說道：「去歸去，但考試必須得參加才行，小斐高考才是你現在最重要的事情。」

「我知道。」夏斐很乖，拉著陸原舟的袖子不鬆手：「哥，我不去參加什麼比賽，我好好考試，跟你上一個大學。」

這語氣這態度，乖到讓陸原舟都不敢相信。

「小斐，你有什麼想法就跟哥直接說，千萬別想歪點子知道嗎？你要去就去，哥陪著你去，可千萬不能自己瞞著家裡人偷偷跑，遇上危險怎麼辦？」

陸原舟是真的擔心，也是真的了解夏斐。

他的擔心一點兒都沒錯，上一次的時候夏斐就是這樣逃掉了考試自己偷偷跑掉的，不過這次，他是真的不會了。

什麼唱歌比賽，什麼追夢造星，都比不過眼前一個陸原舟。

「哥你說什麼呢？我在你眼裡就是這種人嗎？我才不會，說不去就不去。」夏斐晃悠著陸原舟的胳膊，小聲地撒著嬌：「我聽話得很。」

「你還聽話，要氣死人。」陸原舟戳了一下夏斐毛茸茸的腦袋：「之前是怎麼跟我鬧的，這就想不起來了？」

「不記得了，不記得了，反正我現在很乖，最聽我哥的話了。」夏斐的動作有點大，差點扯到了針頭，被陸原舟眼疾手快地按住，看著他很是無奈：「別亂動，點滴還沒吊完，當心一會兒滾針。」

乖得不行的夏斐就真的不動了，眼巴巴看著陸原舟：「原舟哥哥你吃飯了嗎？我好餓呀。」

「著急來看你，沒顧上。」陸原舟看了一下時間，這會兒餐廳也沒什麼能吃的，索性就給夏斐點了外賣，清淡的粥。

知道夏斐最不愛吃這種清淡口味的，但生病期間還是要稍微忌口一下的，陸原舟拿了外賣還在想要怎麼哄這小祖宗，結果回來夏斐就自己乖乖拿著勺子一口口吃了，根本就不用人哄著。

事出反常必有妖，陸原舟看著他都有點食不下咽，萬一看不好這祖宗，他回去可怎麼交代？

「小斐，一會兒點滴打完我送你回家休息，別亂跑。」陸原舟不放心地說道：「我給媽打個電話，讓她早點回來給你做晚飯。」

「不用，我歇一會兒下午還要繼續考試。」夏斐搖著頭：「晚上我們一起回，應該沒什麼事情，哥你回去就別跟小姨說了，不然小姨擔心，我媽那邊肯定也要念叨我。」

「都燒成這樣還要瞞著家裡？」

見陸原舟不贊同，夏斐趕緊放下勺子繼續拉著陸原舟的袖子撒嬌：「沒多大的事，可能就是最近考試壓力大，睡一會兒就好了。這樣行不行，晚上回去我要是沒事了，咱就不說，要還是有點燒，我們就坦白，好不好原舟哥哥？」

陸原舟摸了摸他的額頭，確實已經退燒了，也知道夏斐最近這段時間為了那個破唱歌比賽的事情，鬧騰得比較厲害，再加上最近有點倒春寒，中招也是情有可原，要是讓家裡面知道肯定是少不了兩家人都要操一頓心。

想了想也就點頭答應下來：「行，你下午還去考試？能行嗎？」

「當然考試，一模考試呀，我得看看自己到底是個水平。」夏斐吃完了碗里最後一口的粥，語氣十分認真：「我要跟哥上同一所大學的，必須得加把勁才行。」

「真的不是想作妖？」陸原舟警告他：「我下午肯定不能在這兒陪你，你要是偷溜了我也不知道。」

「哥，我不會裝病偷跑的，你就放心吧。」夏斐把自己跟陸原舟的空碗放到一邊，騰出來半邊床的位置，還拍了拍：「你就在這兒午休一下，等到點直接送我進考場還不行嗎？這樣我就算想跑都沒機會。」

「而且，我是真的不想跑了。」

或許曾經有過那樣的想法，但以後都不會有了，外面的世界再繁華再迷人眼，都抵不過原舟哥哥的一個擁抱。

靠在陸原舟的懷裡，夏斐閉上了眼睛，真好，他又聞到了熟悉的味道，又感覺到了思念的溫度，真想這一刻就是永遠，真想可以就這麼一直被陸原舟就這麼抱著。

想到這裡嘴角的弧度就又落了下來，他現在能仗著陸原舟寵他，仗著自己「弟弟」的身份可以肆無忌憚，可這都是暫時的，夏斐想要的是永遠。

上輩子從未提及的永遠，這次他一定要把握在自己的手上！

夏斐說繼續參加考試就真的是繼續參加考試，陸原舟把他送進考場還有點不太放心，又跟監考老師交代了一下他弟弟上午還在發燒的事情，讓老師重點看著點，最後還鄭重其事地說道：「等考完試我來接他回家，老師可千萬別讓他自己走。」

監考老師和善地點頭：「知道了，你們倆可真是親兄弟，感情真好呀。」

年輕老師是知道學校里關於他倆的閑談，也是帶著打趣的語氣，說著玩笑話：「這要是放在古代那可是指腹為婚的。」

陸原舟讓老師給說得有些不好意思，其實這事兒在現代也是一樣，兩家媽媽確實是有過這種打算，可惜後來生出來兩個男娃娃，為此她們還惆悵了好一段時間，後來發現兩個男娃娃也挺好的，照顧起來更方便，這話題才漸漸地不再提了。

陸原舟交代完就得回自己的考場，才轉了個腳尖，就見裡面的夏斐沖他招了招手，陸原舟以為他有什麼事，腳尖又轉回去想去看看，就聽見屋裡面的夏斐大聲喊道：「哥，你放心，我一定會好好考試的！」

那聲音大的，考場里所有人全都齊齊刷刷扭臉去看他，少年人也不嫌棄丟人，兀自露出來一個燦爛的大笑臉。

原舟哥哥你放心，這次我一定好好考試，去走那條有你的人生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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