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靜候佳音
齊七少現在被逼得退無可退,抵在牆壁上,他沒應,被蕭權震得失了語。
蕭權聲音鏗鏘有力,沉穩大氣,齊七少和家丁們全員已經懵了。
蕭權口中的秦八方,誰人不知,誰人不曉?秦八方一個人已經風光無兩,他兒子秦勝更是將門奇才,早就被封為驃騎大將軍。齊家不過一個小地主,還不如秦府的一根手指頭粗!
齊七少被震得心肝都在顫!
可齊七少咬著牙,他和秦家大少秦風相識多年,也算有幾分交情,他還用怕一個贅婿在這裡虛張聲勢?
想到這裡,齊七少壯了壯膽:「還……還沒有見過誰當贅婿當得這麼自豪!誰不知道,你昨晚連秦大小姐房門都沒有進!都是睡在下人的廚房裡!這在京都都傳遍了!你還女婿呢!你連條狗都不如!」
此時,蕭母臉色一變。
蕭權冷笑一聲,笑得齊七少心肝顫了顫。
蕭權挽著手臂,氣勢似乎沒有減半分,那眸子的深光,像是要戳穿齊七少的眼:「議論朝廷重臣的家事,輕者拔舌入獄!重者發配邊疆為奴!你齊家有幾條舌頭夠拔!你又有幾條命,能活到發配邊疆那一天!」
齊七少一抖,這話讓在門外看熱鬧的村民,不約而同地閉上了嘴。
齊七少的尿都要流出來了,他看著蕭權:「你……你給我等著……等你鄉試后,我來取銀子,你小子給我等著!」
家丁微微抖著,為難地道:「少爺,別說了,咱們走吧!」
秦家的確得罪不起,今天這事要是傳到了秦家耳朵里,恐怕齊家得跪著去賠罪了。
齊七少捂著臉吼道:「到時候!你若敢不給那三百兩,我就讓京都的人都知道,你給秦家丟了多大的臉!」
蕭權喝道:「滾!否則老子再扇你!」
齊七少嚇得一抖,麻溜地滾出了屋子,第一次受挫的他,氣得少爺脾氣頓起,把院子里的東西通通打翻,好好泄了一通憤才走。
「兒,你在秦家竟受了這般屈辱?」蕭母顫聲問道。
鬆了一口氣的蕭權,心有餘悸。想不到這個地痞流氓這麼不經嚇,就這麼走了。
他回頭安慰道:「不要聽他的,都是他們胡說八道,不足以信。」
「兒,三百兩有沒有暫且不說,可……齊家欺人太甚,分明是敲詐。」受了一番驚嚇的蕭母,搖搖頭坐在凳子上哭著道。若不是夫君早年戰死沙場,她孤兒寡母何至於被人欺負到這步田地?
「放心,方才我說了,到時我這三百兩送給他,他也不敢要。」
「唉,這事不提。娘只想知道,昨晚新婚夜真如他所說,你……」蕭母擔憂地握著他的手,這時村民都在門口竊竊私語,看著蕭權的笑話。
本來贅婿就夠丟人了,新婚夜連洞房都進不了,這還是男子漢大丈夫?
這簡直就是奇恥大辱!
「娘,秦家待我極好,秦老將軍既然執意要我和秦小姐成婚,怎會這麼對我?秦家是大家風範,做事也是大家之風,不會做這些齷齪之事來羞辱孩兒。這不,這五十兩銀子,就是秦老太太讓孩兒轉交給您的,說以後兩家要多往來才是。」
蕭權說得很大聲,村民一聽五十兩,眼珠子都要瞪出來了。尋常人家一家六口,五兩銀子能過一年!
村民也看見蕭母手裡拿著沉甸甸的錢袋,見看不了好戲,憤憤不平地離開了。
夕陽西下,不知不覺,蕭權已經呆了一天,他該回秦府了。
蕭母從一個吊籃拿出一包東西:「兒,拿著。」
「這是……」
蕭婧笑道:「這是娘給兄長留的豬肉乾。」
蕭家一年到頭,吃不著葷腥,肉極其奢侈。
看著瘦小的蕭婧和病弱的母親,蕭權眼圈一紅:「不必留,娘和妹妹用了吧。」
「不行!兄長帶去!秦家人不給你飯吃,你就吃這個!」
蕭母一聽,含著眼淚道:「婧兒,莫要胡說!」
贅婿生活有多難,連蕭婧一個十歲的小丫頭都明白,蕭母怎麼會不懂?
蕭母懇求的眼神,讓蕭權更生改變之心。從今天起,蕭定的娘就是他的娘,蕭定的妹妹就是他的妹妹!
他接過肉脯,道:「娘放心,切記看病!一個月後,我來接您去京都!」
「兒,你說什麼?」蕭母不解,秦府怎麼會接納她們母女?
「娘不必多慮,靜候佳音便是,兒先走了。」
說完,他對母親作了一個揖,便帶著筆墨紙硯急匆匆地往秦府趕。
秦府,下人的廚房透出了昏暗的燭光。
一個窈窕美麗的身影,提著燈籠在廚房遠處站著,燈籠的光在青石板磚上搖搖晃晃。
「小姐,今晚風大,咱們來府里這麼偏僻的地方做什麼?」
秦舒柔不作聲,她水靈的眼睛望著那破舊的廚房,眉心一擰。
昨夜,蕭定剛進婚房,就被大哥打了一頓,后又拖了出去。
本來以為蕭定一個文弱書生會唉聲嘆氣,抱怨低落。
想不到,她來這裡,竟看到廚房燭火明亮,一個苦讀的人影映在窗子上。
丫鬟阿香意味深長看著眼巴巴的秦舒柔:「小姐是不是聽了那首床前明月光,想過來請教一番?想不到蕭權雖然寒酸,卻有點才華……」
原來昨天在外偷聽蕭權吟詩的人,是秦舒柔。
被丫鬟戳穿心事的秦舒柔面上有點掛不住了:「我只不過是來看他笑話!我一個京都第一才女,需要請教他?他連我兄長半個手指頭都比不上!」
這些天,秦舒柔成了京都的笑話。她雖然和蕭定素未謀面,卻打聽過,蕭定資質平平,還連著落榜三年。
她秦舒柔嫁給這樣的無能之輩,實在委屈。只是這婚事,她做不了主。
她不喜蕭定,卻也沒想到蕭定住在下人都不會住的廚房裡。
她不由地對他產生了憐憫之心,不過,也只是可憐他而已。
秦舒柔心儀的夫君,一定是才華橫溢、風流倜儻的世家公子,一定非富即貴。可偏偏這個蕭定除了樣貌還算過得去,卻毫無出彩之處,既窮又酸。
她自然是看不上蕭定的。
可為何,他所誦吟之詩歌,她竟從未聽過?
「八月秋高風怒號,卷我屋上三重茅。茅飛渡江灑江郊,高者掛罥長林梢,下者飄轉沉塘坳。
南村群童欺我老無力,忍能對面為盜賊。公然抱茅入竹去,唇焦口燥呼不得,歸來倚杖自嘆息。
俄頃風定雲墨色,秋天漠漠向昏黑。布衾多年冷似鐵,嬌兒惡卧踏里裂。
床頭屋漏無干處,雨腳如麻未斷絕。自經喪亂少睡眠,長夜沾濕何由徹!
安得廣廈千萬間,大庇天下寒士俱歡顏!風雨不動安如山。
嗚呼!何時眼前突兀見此屋,吾廬獨破受凍死亦足!」
此時,只有詩聖杜甫這一首詩歌,讓蕭權如此感同身受,還這麼契合他的抱負!
這詩詞寫的凄苦動人心魄,迸發的激情和希望,更是讓秦舒柔渾身一震,難道今天在閣樓聽到的詩句,也是蕭權所作?
不,她不信!她眉頭一擰,目色訝異卻又有幾分冷漠:「我們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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