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廟會
「怎麼樣,大家到了沒?」
冉虎垂頭喪氣,「沒有,只看到望舒妹妹她家在賣柿子,還有學堂里幾個女同學,男的一個沒見到。」
楊信陽心中一涼,臉上卻若無其事,「仆固白銀他們呢?」
「他們來得晚,剛和大人們進去上香——」
冉虎頓了頓,「有十來個夷人孩子。」
楊信陽笑了笑,「沒事,咱們先去廟會看看,就等他們出來,就算只有咱們兩個,又有何懼?」
冉虎愣愣看了比他矮一半的楊信陽,喃喃自語,重重點了頭。
穀梁默不作聲,把楊信陽放在肩頭,往廟會趕去,他就是這點好處,只要不問他,他可以一天都不做聲。
雲門寺前的廟會,堪稱是天藏城北郊外一次盛會,周圍平日里沒錢或沒空進入城區採購的人家,都利用這個機會好好採買半個月的家當。
楊信陽自然不會去那些買家什的攤子,他讓虎子帶路,三人轉往賣吃的攤子逛。
一眼望去,真是琳琅滿目,豬胰胡餅、和菜餅、獾兒野狐肉、果木翹羹、灌腸、香糖果子之類讓三人停不下嘴,姜豉、抹臟、紅絲、水晶膾、煎肝臟、蛤蜊、螃蟹、胡桃、澤州餳、奇豆、鵝梨、石榴、查子、榲桲、糍糕、糰子、鹽豉湯之類讓三人大開眼界。
如瓠羹攤前面坐著一個饒骨頭的小男孩,也是他們的同學,叫做應星,正在賣灌肺及炒肺,除此之外還賣些蒸梨棗、黃糕麋、宿蒸餅、發芽豆之類的東西。
楊信陽從兜里掏齣子兒,從應星那裡買了三分蒸梨棗,應星遞過來的時候,低聲問道,「你們今天真要和那幫夷人打架嗎?」
冉虎一臉決絕,「那是當然,答應的事不能退縮。」
「可是你只有兩個……」
「三個,」楊信陽糾正。
應星一臉不可置信,「你們三個人,去和他們一群夷人打,是打不過的。」
「打不過也得,不打,以後娘娘腔虎,軟腳虎之類就洗不脫了,而且夷人在學堂里欺負咱們,要是不站出來,以後就真的只能任由他們欺負了。」
楊信陽說得老氣橫秋,應星看著三人遠去的背影,捏了捏手裡的子兒,又想起冉虎幫自己把屋頂帽子取下來的身影,咬咬牙,下了決心。
叫賣羊肉、頭肚、腰子、白腸、鶉兔、魚蝦、退毛雞鴨、蛤蜊、香葯果子,以及叫賣冠梳領抹、頭面、服裝、日常使用的銅鐵器皿、衣箱、瓷器等,此起彼伏。
琳琅滿目的吃食,每一份不過二十文錢,甚至還包括稀粥和點心。也同時有賣洗臉水及代煎湯藥的。
百夷街那些殺豬宰羊的作坊,每個人擔著豬羊肉或者推著車子來到集市上,穿著各色的短襟小襖,非常醒目,上百人聚集在一起,自稱一片攤位。
那些賣水果的叫做果子行,賣窗花紙畫兒的也在那裡,買賣興旺,連續不斷。
賣小麥麵粉的,每一秤作為一布袋,或者三五秤作為一宛,用太平車裝運或用驢馬馱著,沿街兜售,賣葯及賣飲食的商販,呼叫百端,十分熱鬧。
三人一路逛去,看完了吃食攤子,另一邊則是工匠區,那些加固路面者,釘鉸工匠、箍桶匠、做修補類的雜活者、掌鞋匠、刷腰帶、修理襆頭帽子、補角冠的手工藝人,都有各自固定的攤位。
再往前,則有些不同,那裡的人三五成群,面前卻沒有攤位,這些是油漆工、打釵的匠人、扛著大斧頭為人家劈柴的人,以及換扇子柄、供應香餅子和炭團者,為人洗氈、淘井等,他們賣的是自己的技術,一旦有人需要,直接過來商談價格就行。
三人走馬觀花逛了一圈,肚子早已塞滿,楊信陽兜里裝的銅子兒也見底了,虎子和穀梁只是咂摸著回味,楊信陽卻在感嘆,這天藏城,一個城郊廟會都如此繁華,那城區,該是何等場景。
「一口說唱千古事,雙手擺弄百萬兵」,一聲吆喝,打斷了楊信陽的思緒,順著聲音望去,原來是皮影戲,穀梁很是興奮,「信哥兒,去看看?」
楊信陽還沒開口,冉虎卻搖搖頭,「沒啥好看的,我之前跑去後面,無非是一個人,一雙手,幾根木杆,一連串來回跑動的各式剪影,要是我爹肯給我多幾個子兒,我也能耍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