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 賀禮
剛跨進門,就聽見二哥的發怒聲,狐疑地探頭,這是怎麼了?
「我要你們這些守衛幹什麼用的,由著格格一個人上街?」傲風面色極為難看,春意那丫頭也是膽大,居然沒叫上護衛「格格要是磕著碰著了,看我怎麼扒你們的皮!」
原來是因為我呀。揉揉鼻子,想起那包沉甸甸的銀兩,立馬伸手問春意要來。
「二哥哥,好久不見。」
一聲柔柔地呼喚,瞬間讓罵人的傲風怔住,回身,滿心挂念的人兒一身淡粉色琵琶襟旗裝,領口朵朵蘭花素雅,髻上只配了一隻玉蘭簪子,可能走急了,耳鬢處幾縷散發垂下。
揮手讓侍衛們散開,傲風靜靜地注視著含著微笑一步步走近的妹妹,二個多月沒有這樣光明正大地與她相見了。
「哥哥,你不會還在生氣吧?」
手不自覺地拉住傲風的下擺衣服,我笑得甚是狡猾「你宰相肚裡能撐船,包容我這個小小女子唄。」
見女子調皮地吐著舌頭,手指還比劃個小小的手勢,傲風假裝繃緊的臉再也裝不下去了,
「撲哧」
「哥哥,不生氣了」笑意盈盈地搖搖他的衣擺
「你啊,我算是服了。」
傲風忍不住伸手點點妹妹光潔的額頭,但下手極為柔和「下次出門必須帶護衛,好歹一個總要帶的,莫要讓我......額娘操心。」
瞧這俊臉不自然地泛起紅暈,我暗道好笑,但一股暖流淌心間,有哥哥的感覺真好。
「二哥,你的銀兩還你」開心之餘還是想起正事,趕緊把銀兩遞上。
傲風接過,順手打開,隨即疑惑地抬頭「你一兩都沒用?春意不是說你買禮物去了?」
「諾」顯擺地掏出鼻煙壺「我自己有銀兩。」
傲風的注意力可不在禮物上,
「你哪來的銀子?」
「嗯,嗯......」
正想扯開話題,身後春意已經多嘴「格格把她的貼身之物當了。」
格格當物時春意原想阻止,畢竟懷裡揣著二少爺給的銀子呢。可是格格走得快,不容自己多說。
「貼身之物?」
傲風想起接她那天,從四王府出來,她捧著二個包袱。後來其中一個包袱給了額娘,說是四阿哥為她備著打點下人用的,為此自己還暗罵她笨,藏點體己錢都不會。
阿瑪設下規矩,每人每月例子錢是有規定的,論誰都不能多領。雖然額娘阿瑪疼她,所以元宵燈會一聽帶她逛街立即塞給自己銀子,就怕她見著喜歡的卻囊中羞澀。
另一個包袱,她一直妥妥地收著。有一次去她房中,見她獃獃地望著包袱里奇怪的物什,眼角還有晶瑩。猜測著可能是她養父母給的,可惜了,她養父母都沒了,才會背井離鄉地來京城投靠族人,結識那幫黃帶子。
「你怎麼把你養父母給的東西當了?」
那可是她的寶貝,傲風想到此,整顆心都在為她心疼,心中直罵自己混賬,只顧著面子,不肯拉下臉主動和好。否則今個就陪她一起上街,哪會要她掏銀子。
「沒事,那東西留著也是無用了。」想起我的手錶和唇彩,眼神一黯,好歹是現代的牽挂,少一件就沒了一件。
傲風一直注視著面前的人兒,自然把她的神情看在眼裡,「告訴我,當哪家了?」
「當......」
「春意!」厲聲打斷春意的回復,我快速地搖搖頭,拋卻失落「哥哥,你若去贖回了,我這禮物可沒意思了。」
傲風心知此刻逼問只會讓她不自在,只得告誡自己,等過了今天再打聽清楚。想至此視線才落在妹妹手中的鼻煙壺上,然而卻是這麼不經心地一瞧,不由一愣。
佐領府雖然家規嚴,但傲風畢竟已是弱冠之年,僧格也就睜隻眼閉隻眼,只要兒子不惹麻煩就好。所以傲風經常與王孫貴族、王爺貝勒混在一起,成了如意坊的常客。
這鼻煙壺一看就是如意坊出的,難道她不知道如意坊是九爺的產業?
「多少銀子?」傲風心思一動,裝作隨意的樣子問道。
「我今天可是遇見大善人了,200兩的開價最後賣給我50兩,我都一度以為這是贗品......」
望著滔滔不絕的妹妹,傲風哭笑不得,心裡唯一飄過的就是,若他日,這丫頭片子知道九爺故意賤賣佳品給她,會是個什麼光景?
唉,她和九爺之間的瓜葛,只能看他倆的造化,自己這個做哥哥的,就不插手了。這次為了個十三爺,差點傷了寶貝妹妹,而且十三爺極為快速地護住妹妹,這身手也是值得佩服的。拋卻他沒有後宮母族支持,論文韜武略,放眼這些黃帶子,也就十四爺能和他一較高下。只希望,他能珍惜眼前這個傻丫頭。
傲風百轉千回的心思我哪會知道,只顧著自個撿了大便宜而樂。額娘看見我們兄妹和好,笑得合不攏嘴。
阿瑪並沒大肆慶賀生辰,晌午時分也就邀了幾個官場好友把酒言歡。近傍晚闔家團團圓圓地吃了晚膳。按舊年樣,酉時,在府中前廳池塘邊的畫廊下,設下小小的宴席,就阿瑪額娘,還有我們三兄妹作陪。
阿瑪額娘相偕入座,這伉儷情深的畫面看得我傻笑,
「啊呀,二哥!」摸著頭,瞪了眼身旁二哥,
「你口水都流下來了。」
「有嗎?」忙不迭反手擦拭才知道上當了,不禁紅了臉,「額娘,二哥欺負我。」
「哈,你就知道向額娘告我的狀。」傲風斜著眼睛一副瞧不起的小樣,換得我不甘示弱地回瞪一眼。
「好了,不要欺負心兒。」僧格素日板著臉,但此刻早已卸下所有的冷酷,眼中只有多年風雨與共的糟糠之妻,還有均已長大的孩子們。「今年我們全家終於團聚了,感謝老天的恩賜。」
「是,往年桌上都會空著一份,今年終於不用空留了。」額娘漸漸哽咽,近二十年了,等啊,盼啊,以為有生之年看不見自己的女兒。
「額娘,我回來了。」聽得額娘哭聲,哪還顧得上和二哥慪氣,趕緊摟住額娘,雖然她並非我的媽媽,但打心眼裡我已經接受了離奇的故事,和這一家子親人「我再也不離開了,就陪著阿瑪和額娘。」
「這話要是被某個人聽見,嘖嘖嘖,玄乎。」
今晚的傲風一襲白衣長褂,仿如潘安,舉手頭足間魅力十足。但我看來真得很欠扁。
「額娘......」撒嬌地勾著額娘,不滿地抗議。惹來額娘慈愛的笑聲「你哥說得對,女大不中留。」
「額娘也欺負我。」立刻鑽入額娘懷裡,掩蓋滿臉的通紅。
看著人比花嬌的俏顏,聽著酥軟綿綿的撒嬌,廊中幾人紛紛大笑。
一時間,笑聲直上雲霄,與四月的夜幕融為一體,印入人心。
正值望月,皓月當空。
酒酣三巡,獻上禮物。阿瑪喜不自勝,老淚縱橫,額娘也默默落淚,二位兄長亦是唏噓不已。
「阿瑪,我還有一件禮物呈上。」為了調節氣氛,我可是籌謀一天了。
「你還有啥寶貝,快拿出來!」二哥好奇地打量著,這丫頭白天神神秘秘的,要不是為了陪同阿瑪招待客人,早就去揭她的底了。
「稍安勿躁,稍等片刻哈。」神秘一笑,就帶著春意匆匆離去。
片刻后,
畫廊池塘邊,緩緩地漂過木筏,筏上傳來一陣清脆悅耳的歌聲。
廊中的人面面相覷,不由地都站起往塘中看去。
「是,心兒。」額娘一聲驚呼。
身著漢家衣,腳踩繡花鞋,佩上玲琅佩,長發如絲,此刻,正和著拍子翩翩起舞。
對酒當歌不勝酒力
滿身假意為何輕敵
有酒消愁不用酒精
何來借口貪杯意義
因自己的阿瑪額娘,還有兄長,所以我並沒有絲毫羞澀。現代時就酷愛漢服起舞,只是此刻身處大清,更平添幾分幽靜氣氛。
青梅煮清泉
竹馬和鞦韆
一輪當空,月光閃耀於碧波之上,上下空濛中一襲粉衣女子伴著輕唱加快舞姿,把漢家女子的妖嬈嫵媚盡數展現。
傲風武藝精湛,聽力更是一絕。自然把妹妹唱的小曲聽得格外清楚。心道這丫頭的曲子還真新穎。
然而剛想開口戲謔她,眼神突然一凜,回首,就看見管家正帶著幾個此刻真不想看見的皇子至畫廊邊。
幾個時辰前,定嬪召了自己的兒子進宮,要他代自己去佐領府拜壽。
雖然貴為皇子,十二阿哥胤祹向來非常孝順,何況往年這日子,也是代母送上賀禮。
正捧著禮物出宮,遇見了三哥,彼此一寒暄倒是耽誤了時辰。不過還好,酉時僧格會和嫡福晉相聚,正好省卻人多眼雜的麻煩。
然而沒想到進府前遇見了很多兄弟。八哥九哥素來與僧格夫婦的二兒子走的近,上門祝賀倒也說得通。可是,四哥和十三弟十四弟湊一起就挺奇怪的。不過回頭一想,僧格失而復得的女兒是從四哥府里出來的,最近聽聞十三弟與她走得頗近,這樣想來也是有祝賀的理由。那十四弟又為什麼參和呢?可沒聽說他與這府上有什麼來往。
十二阿哥滿腔疑惑,但從小由蘇麻喇姑撫養長大。在這位偉大的女性教導下早已養成冷靜沉著的性子。故而只是沖著弟兄微微一笑,並不多言。
筏上的我專註於自己的舞蹈上,一心要讓阿瑪開心,壓根沒留意岸上早多出幾個身影,而且是看痴的身影。
傲風可是非常不痛快,面色不豫地朝這幾人客套幾句。月下佳人,一曲傾城,明明應該明珠暗藏,不料被瞧個正著。
那年走過小橋暗生幾許情種
醉在眼色奈何風月擾我好夢
許你的諾錯過的錯
看你蓋上紅簾那刻
我竟染了心魔
當歌聲越過流水堪堪傳入耳中,岸上幾個人中之龍的男子紛紛震驚。
胤禟雖然和她相處最長,卻從不知道她會跳舞,驚鴻一瞥再也不想錯過。
胤禛面上雖然沒有流露太多的表情,心中早已思緒萬千。早知道膽大的丫頭精靈古怪,倒不知她能唱這種攝人心魄的小曲。
蓋上紅簾染了心魔,記憶力極好的四王爺眼中劃過一道精光,弘時口口聲聲喊她妖精的確是有道理的。想到此,朝身邊的弟弟看去,就見胤祥濃眉上揚,眸中發亮,唇角早已開心地翹起。
胤禛笑著轉回頭,只是這笑實在勉強。這一幕又被斜靠在畫廊柱旁的十四爺胤禎看進眼中。他嗤了一聲,回頭朝塘中望去,的確是個月下仙子,只不過這位仙子心繫何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