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五章 重回 陪君側
康熙五十二年三月甲午,暢春園。
時值春日,繁花盛開,鶯歌飛舞。樓台亭閣中,無數宮女太監皆面帶喜慶,來往當值間都開心雀躍,原因無他,明日這裡將舉行一場大型的萬壽宴會。
此刻,皇上心情愉悅地在滿是春意的亭閣中聽著內務府的奏閱,眾阿哥們隨行伺候著。
當聽到有四千多位花甲老人已至京城,不禁面露喜色:「自秦漢以來,稱帝者無數,無如朕之久者,此喜當與天下同壽者共慶。」
隨即轉頭沖八子胤禩點頭:「今日朕沿路走來,甚是歡喜,你做得不錯。」
「為皇阿瑪分憂,是兒子的本分。」
八爺恭敬地俯身,站直時白衣素雅,面上依舊,但眼中快速劃過一道難以掩蓋的喜悅。細細算來,多久沒受皇阿瑪認可了?實在太久了!
「命京畿府衙發放銀兩,務必要妥善安置來為朕賀壽的老者。」眾阿哥紛紛應下。
直到晌午,皇上乏了,眾人才小心離去。
「哈,八哥,這回我們可是長臉了!」剛散開,十爺早按耐不住欣喜,這位以八哥的話唯命是從的爺心中興奮極了。
「你們為哥哥費心了。」八爺親切地拍拍十弟肩膀,沖站在一邊表情淡然的九弟暖暖一笑,「這些天你倆受累了。」
「八哥見外了,你的事就是我的事。」胤禟一拱手。
「好了好了,都是兄弟客氣啥。」十爺大著嗓子嚷著,「九哥,弟弟可是聽說你的醉煙閣里新來了名歌姬,啥時讓弟弟掌掌眼?」
「你也不怕弟妹揪耳朵?」胤禟笑了一聲,這一提倒是讓十爺立即噤聲。
去年納的新側福晉簡直是個母老虎,去年末不就多看了幾眼宜娘娘宮中的丫頭,這耳朵被揪得生疼,偏這幕正巧被兄弟們看見,直到現在還是老十四口中的笑柄。
「九哥,你怎麼和老十四越來越像了!」
十爺捂著耳朵,連聲埋怨,倒是八爺心思一動,「近來老十四是不是和老四走近了?」
「似乎是的。」并行的胤禟點點頭,壓低聲音「線報最近十四與老四經常出入德娘娘宮中。」
「這也是奇了,是因為老十三的緣故?」十爺幾步湊近,「太子二度被廢,老十三又被皇阿瑪罰了,估摸著老四也只能與十四弟近了。」
「十弟,皇阿瑪的心思誰都不知道,我們還是把明日的事辦妥才是最重要的。」
太子廢了再立,立而又廢,皇阿瑪真正的想法誰又知曉,說不定哪天有想起廢太子了。
這話說畢,二位天之驕子紛紛點頭。八爺嘴角噬著一抹笑容,三人慢慢往宮門走去。三月的陽光沐浴在身上,卻照不進心中,因為那裡,重重心事。
於此同時,被腳疾纏身告假的十三爺如往日般出現在佐領府。
自打僧格夫婦把寶貝女兒接回府,十三爺就天天出沒在府上,哪怕舊年冬日寒氣侵襲導致腳疾發作,仍一翹一翹地來看福晉。
佐領府上上下下早已看慣了,滿府都被這份痴情感動,只有二少爺富察傲風總是不待見這位爺。
「十三爺,暖爐給您。」管家熟絡地招呼著,雖然開春了,但這位爺的寒腿可是怠慢不得,「今日老爺夫人上香去了,二位少爺也不在府上。」
「有勞,你不用招呼我,我就和福晉說說話。」胤祥費力地走上繡閣台階。
管家看著這位理應風華正茂的皇子憔悴落寞的背影,忍不住開口,「爺,小姐總會醒來的。」
聞言,滄桑的背脊微微一顫,胤祥並未回頭,少頃,咧嘴一笑:「說不定今日就睡醒了。」
胤祥日日都會對自己說這句話,雖然太醫院已經放棄,雖然皇阿瑪屢次想要再賜個側福晉,雖然已經一年多了,但她還活著,極弱的脈象告訴自己,她依然在,只是累了,傷了,乏了,倦了。
一年多前,當老九瞪大赤紅的雙眼抱著她闖入太醫院時讓所有御醫色變。連番診治,起初以為痛失愛女一時難以承受導致暈厥,直到群醫無策,藥石無醫。皇阿瑪龍顏大怒,太醫院院使告老還鄉,沒多久太醫院連連罷黜許多御醫。
直到去年九月,太子被廢后,樂太醫找到自己,悄悄把丫頭暈厥前一日驗屍的事說了。難道永憶的死與太子有關?還是說太子知道了其中內幕而被人設了一局?樂太醫對永憶五髒的毒耿耿於懷,因為此毒與老九金鈴上的白末似乎不符。
因為太醫院已經物是人非,太子也被圈禁不得相見。縱是追查也絲毫沒有跡象,只能命暗探慢慢查著。
胤祥握緊床上人兒的手,手鏈的冰涼也傳入胤祥手中。上個月就發覺老九的手鏈又戴在她手上。
傲風只是冷冷地丟下一句,「你還想她回來的話,最好不要拿下這串手鏈!」
「丫頭,你睡得太久了,我真怕你忘記我了……」胤祥疲憊地扭扭鼻樑,把頭無力地靠向榻上,「沒良心的丫頭,就這樣把我丟下了,當年誰說要永遠陪著我的,嗯?說話不算話可不是君子所為……」
「我是小女子,又不是君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