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5】
我因常年待在府里,官場上的煩心事兒爹娘從不讓我知道,自然也不清楚個中厲害。
於是搖搖頭:「既然答應了,又如何能反悔呢?」說完又道:「去與他們知會一聲。」
阿正似乎有些憋屈,但世子爺都下命令了,他哪裡敢不去?
只得硬著頭皮磨磨蹭蹭走上台階,看著太傅府的守門侍衛沒好氣道:「你們家小姐程許薇請我們來的,快去通報吧。」
守門的幾人對視一眼,好笑道:「我家小姐從來不宴請別人,再說了...」他探頭看了看我,不屑道:「一個瘸子一個窮酸小子,也配見我們小姐,小心我家老爺發怒把你們關進大牢!」
我有些彆扭的摸了摸大腿,抬眼看阿正氣沖沖的下來,朝著府門啐了一口后道:「誰稀罕似的!」
「我看那女人就是想欺負您,您別理會她了!」
我猶豫的看了看府門口。
想著反正已經來過了,是這府門的下人說話實在難聽,他守了諾的不算失信於人。
於是悄然嘆息點頭:「回去吧。」
阿正這才心滿意足起來。
阿正是從七八歲的時候就來到我身邊的,是被人販子賣進來,他知道誰對他好,也知道他能活到如今是凌安王府的恩惠,所以事事以我為先。
又因我這溫吞性子,被人欺負了也不知道回嘴,他便常常生氣不爽。
如今我被放了這麼大一個鴿子,阿正氣的一路都在罵罵咧咧,一直說那姑娘這不好那不好。
我知曉他什麼性子,便也只能無奈搖頭。
可忽然,身後傳來女音氣道:「沒人告訴過你說別人壞話會被拔舌頭嗎?」
阿正一愣,我也隨之回頭。
卻見到程許薇一身女裝打扮的素凈,似乎是跑著過來的髮絲有些凌亂,額頭還有細汗流出。
她看見我立馬跑了過來,撅了噘嘴:「先生別生氣,我已經罵過他們了,也是我做得不對早該告訴他們的,讓先生平白受了氣。」
一聲聲先生,是已經把我捧上高位了。
阿正氣急敗壞:「你少說的那麼好聽,我家世子才不稀罕做你什麼先生,你知道他們說什麼嗎?他們居然叫世子瘸...我都不忍心說!」
程許薇歉疚的看了看我的腿。
我連忙錯開眼:「阿正,人家說的也是事實。」說完看向她:「程姑娘,丹青繪畫需得長久練習,在下也沒什麼好教的,你也不必叫我先生。」
「不行!你昨天都答應了...」程許薇似乎很著急,還哭了出來。
這大街上人來人往,兩個大男人看著一個女人哭,實在是有些過分了,不知道的別人還以為是我把她惹哭了。
趕忙道:「我不是那個意思...」
「那您就還是生我的氣!那您說您怎麼樣才能原諒我,是打還是罵還是賠禮道歉?」
她說的極為真誠,看著我的眼睛都在放光。
好像只要我說出一個打算來,她就立馬去做。
我無奈。
「呸!知道我家世子爺心軟你就說,走開走開,別擋路。」
可阿正話音剛落,程許薇居然一把上手抓住了我的輪椅把守,倔強的看著我,氣息有些著急。
我回頭看她,心裡一緊。
除了喜樂,還從未有個女子這般委屈的看著我。
一時有些心慌:「你這是做什麼?」
「不公平,又不是我惹了你,您卻拿我撒氣!」
「...我沒有。」
「您就有,您都不教我丹青了,您就是!」
阿正覺得這女的手段太過分了,正要擼袖子和她好好掰扯一下,卻聽我嘆了口氣道:「好,我教你,這下可公平了?」
「好!」
阿正只覺得頭暈目眩。
世子爺,您是女子看的太少了嗎?居然會被這種女人迷了心智!
完了完了,世子爺審美歪了。
程許薇這才擦了眼淚,高高興興的推著我的輪椅往回走,就好像剛才是故意這樣哭來嚇我的。
可偏偏我就是拿她沒辦法。
回去的時候剛剛盛氣凌人的侍衛已經沒了脾氣,甚至心虛的低頭,直到進了府門之後,連府里的花花草草都沒來得及多看一眼就被程許薇推著進了她的院子里去。
原本她還想讓我進門的,阿正第一個出來阻止說男女授受不親,就在外頭教。
程許薇雖然有點失落,但也沒說什麼,只叫了下人把桌椅搬出來,然後她乖乖的坐在椅子上,聚精會神的盯著我。
「我沒當過老師,教得不好你可以隨時說。」
程許薇點點頭又搖搖頭,說:「要是沒畫好,那也是我這個做學生的沒學好,哪能是先生沒有教好呢?」
我失笑:「你這般會說,教書先生怎麼會捨得打你?」
「我只給您一個人說。」
我一愣,隨後錯開話題拿起筆墨來,道:「丹青種類繁多,你如今才學那便先從最簡單的開始,水墨畫講求手感濃淡適中,一筆成型不可猶豫,譬如一朵蘭花有深有淺,便先用淡色勾勒出幾根線條來,再以濃墨沿著剛才淺色的方向行筆,蘭花為重點,所以也得用濃墨繪出。」
我講完,一朵隨風飄搖素雅精緻的水墨蘭花也就出現在了宣紙上。
程許薇張大了嘴看著蘭花有些木訥的咽了口唾沫,問道:「能再看一遍嗎?這個線是怎麼出來的,為什麼能做到一筆有粗有細,還有這個蘭花,你剛才的手是不是轉了一圈,還是兩圈?」
「...我沒轉,是運筆。」
「嗷,然後能再看一遍嗎?」
「...好,你好好看。」
一天過去,程許薇終於能畫出一條蘭草線來,還特別興奮的拿著宣紙蹦躂,而我看著漸漸暗淡的天色覺得頭疼。
好像給自己招了個麻煩事兒。
原以為這姑娘至少有學過,那再差也應該是有基礎的,沒想到連最簡單的行筆都不會,這得教到什麼時候才算能出師啊?
我按了按頭,被阿正推著離開太傅府。
府門口,正巧遇見程太傅回來,四目相對都有寫不可思議,太傅還有些石化。
好半晌才道:「凌安世子怎麼有空來府上了?」
我抿了抿唇,如實回答了。
程太傅臉色有些不好看,皺緊了眉頭,聲音有些彆扭道:「是小女叨擾,我定會好生管教,至於教書什麼的就不勞您費心。」
我雖覺得這話不好聽但也不好說什麼,直到回去的路上阿正才喋喋不休說:「程家所有人都有病似的,是他女兒自己求著您教,那話說的好像是您上趕著似的,我就說吧世子,咱們以後還是離那個女人遠一點!」